第15章 悲伤的微笑

高三的假期弥足珍贵，很多孩子都在和家长斗智斗勇，辅导班玩手机，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看两眼电视，武侠小说夹在辅导书里，明修沉船暗度陈仓。可这些事，苏欣从来没做过。她每天除了帮奶奶做家务，陪二老聊天，剩下就是学习。奶奶心疼苏欣，一会儿给切水果，一会儿给熬汤。

“欣欣，别看书了，眼睛都熬坏了，来，吃个苹果。”

“没事，奶奶，我视力好着呢。”苏欣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老婆子，温言来了。”爷爷喊了一声。

温言是苏欣她们家邻居，和田家以前的女儿田芯是一对男女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男俊女俏，郎才女貌，一起上下学，长大了一起去留学，多少人羡慕的一对年轻人。

后来田芯出了意外，老两口老来丧子自不必说，温言也着实消沉了一阵子。他不想继续学业，很自责。温言觉得如果当时不是他让田芯，和他去美国，也许她就不会有意外，是他没照顾好田芯。温言想回老家找份工作，照顾父母，了此一生。

温言那时候就差一年毕业了，父母觉得可惜，也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爷爷和奶奶劝他，田芯当时去美国也不全是为了他。两个孩子有出息，也有理想，他们都是学制药的，想做出点事，才漂洋过海去的国外。爷爷奶奶都是明白人，女儿走了，温言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温言后来没有回老家，在美国一直读到博士毕业，留在大学做生物制药这方面的研究工作。

温言年年都回家，看望父母，也会来看望田家老两口。苏欣小时候经常能收到温言带给她的礼物，都是从国外稍回来的，准备的很用心。

后来苏欣长大了，每次看到温言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苦涩。年前苏欣陪老两口去给田芯扫墓。看到他站在风中，呆呆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爷爷过去和他说话，奶奶转过头抹了把泪。

苏欣知道，温言一直放不下田芯，他心里还住着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姑娘。她少时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爷爷奶奶给了她一个家，安顿下来，得到了这世间的温暖，她总是会默默感谢上苍。可田芯少时优秀出色，年长却突生横祸，留下年迈的父母和自己的爱人。

谁有幸，谁不幸，谁苦谁甜，谁灿烂，谁暗淡，这世间的事，又有谁说的清呢。

温言30多岁，1.85的个头，身材修长，举止文雅，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干净利落，带着一副细边眼镜。爷爷把他迎进屋，奶奶和苏欣也过来坐。奶奶想给温言沏茶，他连忙说道：“田婶，别忙了，我坐一会就走。”茶几上有些瓜子零食，他也没客气，拿个小桔子自己剥起来。

“田婶，我在外面也漂了好几年了。父母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如以前了。现在国内发展也很好，有两家企业联系我，想让我去他们那工作，我也有这个想法。”

“这是要回国了，好事啊，回来好，回来好啊。”

“我在省城看好了2套房子，像买下来，楼上楼下挺方便的，小区环境也挺好，我父母搬过去住一定不习惯，我想让您二老也过去，有个伴。”

爷爷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小言啊，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芯从小和你在一起玩，我和你叔后来去了外地，小芯才和你分开一阵。后来又一起上大学，一起留学。我们知道你的这份心，不过，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年龄也不小，该成个家了。哪个父母不盼着儿孙满堂啊。我和你叔，我们很好，现在过的很知足，况且我们还有欣欣。”

“啊，田婶，欣欣上学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省城的条件更好，学校我来安排。如果欣欣不愿意转学，也不要紧，等她上了大学，再搬也可以。”

“田芯她走了。孩子，忘掉过去吧，重新生活。”爷爷粗糙的手轻轻扶上温言的背。

温言看了眼爷爷，又低下头，瞅着茶几上那几个桔子。

“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小芯。”温言红了眼眶。

“小芯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她放心不下你们，要我替她照顾好二老。”

奶奶深深叹了口气，“傻孩子，我们过的很好，你已经做到了。”

“温言，带着小芯那份一起，好好生活。”

苏欣也觉得鼻子有点酸，她转身去了外屋。

过一会，温言走了。老两口在屋里静静坐着，苏欣没去打扰他们。

爷爷怕奶奶忧虑伤身，田芯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了。苏欣没在家里看到过田芯的照片。只在那块冰冷的墓碑上，照片上恬静的一张脸，眼睛自然带着笑。有人在变老，有人在长大，只有她，永远带着不变的微笑。

除夕夜，街上灯光璀璨，气氛浓烈。徐天朗过来的时候，走右手都拎着东西，饭店打包的下酒菜，俩人都不会做饭，直接买现成的。电视一直打开着，联欢会刚开始。

方晋拿起电话给方妈妈发了信息，“妈，过年好！”

很快那面也回了。“小晋，过年好！”

继父家是个大家庭，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年，讲究很多。他在那个家过的最后一个年，看着自己的妈妈忙来忙去，觉得她就像个佣人，像个陀螺似的转，很忙也很怕自己出错。他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过不了看人脸色的日子，再加上，在学校也总惹事。一面看不得方妈妈不断给人家道歉，一面又气她为什么走入那个新家。所以，方晋从不后悔离开那个家。

电视上正演小品，方晋瞟一眼，徐天朗笑的没心没肺。

方晋到阳台上拨通了田家二老的电话。响了两声，还是苏欣接的。

“你好，是哪位？”

方晋一听到她那小声，就像是有人轻轻拂去，心里的那段不愉快。停了两秒，说道“是我。”

“你……你有事吗？”小姑娘听出了是他。

方晋没想到她能听出来，突然心里没来由的高兴。

“苏欣，新年快乐！”他看了眼远处的烟花，漂亮极了。

“爷爷，方先生电话。”

方晋刚来的好心情，又让她破坏了，刚深情款款的和她拜年，小姑娘就跑了，做做样子的话都没说。

爷爷接过电话，不知道和方晋聊的什么，时不时的哈哈大笑。

苏欣心想“就是油嘴滑舌的流氓。”

徐天朗突然说“哥，忘买饺子了。”

方晋挂了电话，“冰箱里有速冻的。”

“大过年的，还得吃速冻的。”徐天朗磨磨叽叽的嘀咕。

“就有这，有意见别吃！”方晋横横的说。

“晋哥，喝酒喝酒。”谁也没动手煮饺子，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了不少。

“天朗，你喜欢过谁吗？”

“喜欢谁？爷我谁不喜欢，那些个漂亮妞我他妈都喜欢。”徐天朗喝大了，晃晃悠悠的说完这句，趴地上起不来了。

方晋伸脚踢踢他，睡过去了。本想拽他起来，结果他也站不稳，头晕的厉害，迷迷糊糊回卧室哪出个被子，扔到徐天朗身上。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缓了缓，“哥们，我有喜欢的人，喜欢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