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旧爱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了,程锦越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换上轻便的夜行衣,几步跃上墙头,很快就出了王府院子。
守着他的暗卫当然看见了,却不敢有丝毫打扰,吩咐另一个暗卫盯着院子,莫被人私闯,然后几下就跟了上去,程锦越自然知道是暗卫跟着保护,也不在意,他这种身份的人,哪有什么真正的隐私?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国子监祭酒王大人的府上,又很快来到罗素馨的院子里,蹲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上,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这座府第不小,比这宽敞气派的院子还空了好几个,素馨的丈夫身为嫡次子,他们完全可以选那些宽敞气派位置好的院子,不必住在这个偏僻窄小的地方,莫非王家待她不好?
可他有一次夜里躲在树上想看她一眼,却听两个守夜的婆子说她原来住在一处宽敞华丽的院子,后来却找了一个借口主动搬了过来,莫非是冲着院子里这棵大槐树?
槐树可是能避邪驱鬼,可防阴物靠近,她是在防着自己的鬼魂来打扰她吗?她可知道,自己就是死了,都不会伤害她的。
正屋似乎传来了喝斥声,他心里一惊,难道素馨和丈夫吵架了?
那个高贵美丽的,被他放在手中上呵护的女人,怎能被人如此对待,马上就要过年了呀,这会都深夜了啊?难道她的丈夫对她不好,难道她这些年过的不幸福?
程锦越的心都揪紧了,他再也忍不住,轻飘飘下了树,转到了正屋的后窗,取出薄如纸片的匕首,轻轻卸下外面的雕花窗框,用匕首一点一点拨开窗扇上的小门闩,推开一条小缝,不但可以听清谈话,还能隐约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形。
他把一只眼睛贴紧窗缝,暖气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怡人的香味,正是素馨最喜欢的蜜合香,自己以前常买来送她,程锦越忍住心头甜蜜和惆怅交织的感觉,秉住呼吸仔细看去。
因为自幼习武,他的听力和视力都异于常人,只见他心中美丽高贵无与伦比的素馨穿着淡绿色素绸绣黄花缠枝花的中衣,斜倚在贵妃榻上,大概因为房间足够暖和吧,她什么也没盖,起伏的曲线分外分明,披散的头发慵懒而妩媚,在跳跃的烛光下分外的诱人,他心头一热。
如果素馨没有毁婚多好,如果她嫁了他多好,如果她这付样子躺在他的卧室多好?冬夜暖室绣枕锦被,拥着心爱的女人窃窃私语轻怜蜜爱,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不及细细暇思,一声怒喝把他拉回了现实,只见素馨柳眉倒竖,伸出手指着地上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婆子骂道:“没用的东西,真是个老蠢才!那包药交给你多久了,还没有下到那个小贱人的汤药里!难道要等她生下小杂种好与我争宠么?”
婆子惶恐地说:“不是奴才不尽心,实在是二公子护的紧,吃食用品无一不让人精心检查,奴才担心露出马脚反而对二少奶奶不利,所以轻易不敢下手!”
罗素馨越发生气:“什么护的紧,难道是防我下手不成?他每天还要去点卯公干,还要和那些狐朋狗友狎妓饮酒,能防的有多紧?我有身孕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上心,如今竟为一个小贱人费尽心思!真是气死我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那个贱人得意!这个贱种非弄掉不可!
一旁垂首而立的另一个婆子小心地劝道:“小姐切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许姨娘还不到三个月的身子,这离生下来还早着,不如再宽限一个月,让李婆子尽快去办,不过还是……”
罗素馨腾地一声坐了起来,气的胸口直起伏:“她那个蠢货什么也不懂,难道奶娘也不经事吗?刚坐胎前三个月最不稳当,稍不注意就存不住了,所以才要这段时间抓紧动手,才不容易引人怀疑!
等过了三个月胎坐稳再做手脚,他们肯定怀疑是我,即使什么证据也没有,也会怀疑到我的!
就算顾忌着爹娘和皇后娘娘不敢对我不好,可是给个脸色爱理不理,再塞几个贱货来给我添堵可是能做到的,我在王家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难道还要雪上加霜不成?”
罗素馨狠毒暴躁的样子让程锦越十分吃惊,这个面目全非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是他那美丽高贵贤淑大方的素馨吗?他放在心尖上的第一人吗?
可是听到她在王家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的心又猛地刺痛了,难道她的丈夫婆母待她不好吗?王家二子何德何能,娶了她居然不好好珍惜!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人,却被磋磨至此?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的性情才变成这样?如果真是这样,他不介意替她教训她那不成器的丈夫一顿!至于那个身怀有孕的小妾,还是算了,他还没有心狠手辣到那种地步。
那个奶娘程锦越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她也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姐切莫妄自菲薄,你身份高贵又才貌双全,嫁到王家自是低嫁了,还有皇后娘娘为你撑腰,他们哪敢对你不好?更何况还有亲生的嫡子嫡女,地位稳如泰山,你切莫胡思乱想,为了一个贱人气坏身体!”
罗素馨愤愤地说:“他们一家子平庸无能干不了大事,人缘也不好,却把罪责全推到我头上,认为都是因为我王家才被众人嘲笑讥讽!
如果不是乔萝那个贱人抱着牌位嫁到王府,我如何会被人嘲笑如此?在王家的日子又怎会如此难过?她要做贞节烈妇,别人为何要拿我做对比?
该死的贱人,居然如此命大,派了两拨人,还求哥哥出动了大将军府的暗卫,都没杀了她!都是一帮饭桶!如果上次她半夜被人闯进来弄成了烂货,谁还会再顾得上笑我?她才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如今那个死鬼回来了,王府肯定护卫森严,就更不好下手了!”
程锦越惊的差点弄出动静,原来那两次针对乔萝的刺杀居然是罗素馨的手笔!而且第一次偷偷潜进王府那个,并不是真的想杀死乔萝,根本就是想毁了她的清白,让她落个比死还不如的境地!
里面这个女人真是的他的素馨吗?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阴狠龌龊至此?
因为他假死五年音讯全无对不住素馨,所以他也没有真心怪她毁亲另嫁,甚至还找种种理由为她开脱。
可乔萝完全是无辜的,她年仅十四岁就被皇上赐婚给一个死人,难道是她的错?素馨为何要这么狠毒?
程锦越呼吸急促起来,他简直恨不得推开窗子跳进去质问她。
奶娘却苦苦求着:“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和安平王妃过不去了,你三番五次针对她,不但夫人生气,皇后娘娘都训诫你了,你如今有子有女,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
至于二公子宠着许姨娘,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有这心思,不如想办法讨好皇后娘娘,让他再升升官,男人哪个不爱权势,到时他记着你的好,肯定把许姨娘就抛在脑后了!”
罗素馨却恨恨地摇摇头:“奶娘不懂,王家人以后升官就很难了,特别是他,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不会再升他的职,他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有意冷落我。
因为那个死鬼又回来了!他一回来,我和王家只有象隐形人一般不再惹人注目才是,否则只能被人对比嘲笑,他一回来,我这一辈子只能象见不得人似的躲在家中,否则走到哪里都成了笑话!
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他若是死了,我再求哥哥想办法弄死弄烂那个小贱人,再毁了那根独苗,整个安平王府就完了,到时谁还会说我不贞不洁,说罗家不仁不义?
到那时肯定所有人都说我有福气,没有跳进安平王府那个大火坑里,还要嘲笑她想做贞节烈妇却被人弄成了烂货,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人人都夸她好运道,却处处诽谤我、嘲笑我!弄的我连门也不敢出了!
都是他!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为什么不死!安平王府为什么不死光了!
还有乔萝那个贱货,我一定要让哥哥想办法把她劫走,扔到乞丐窝里让人玩成破烂,然后再引官府的人去救她,看她还做不做贞节烈妇,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程锦越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无比失望震惊和愤怒,还有那么一点他自己没有察觉的对乔萝自责,一起涌上了心头,让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想冲进去抓住罗素馨质问。
原来素馨恨他如此,原来是如此盼着他死!不但如此恨他,还如此恶毒如同蛇蝎,这还是他的素馨吗?她一定被魔鬼附了体!
是她闻听死讯不顾两人的情意和誓言背叛了他,罗家还想尽办法逼的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母妃同意退亲另嫁,如今她儿女绕膝,却把自己生活中那一点不如意全部怪到别人身上!甚至对无辜的人生出这种恶毒肮脏的心思?
那高贵端庄呢?那贤淑善良呢?那知书达礼呢?都哪去呢?
说好的生死不弃呢?说好的生生世世呢?说好的一心一意呢?
想到自己这几年沉沦在她弃自己另嫁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甚至久久不能下定决心现身,母妃为此承受了多少痛苦,他简直都想扇自己几耳光!
里面那个以前他无数次想听到,如今却非常害怕听到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婆子,再宽限你几日,一定要在这头三个月让那个小贱人落胎!记着药的份量要下够,不但要让她落胎,还要让她落下崩漏之症,看她以后还怎么用那付破烂身子勾引男人!
事成我自有重赏,若是办不成,我就把你的孙女配给罗管事家的傻儿子,如果事发了,你就自尽封口,若敢对外漏一句口风,我就把你的孙女和外孙女都卖到私娼寮子千人骑万人压……”
程锦越再也听不下去了,以后她无论做什么,无论过的是好还是坏,再与他半点关系也没了!
以前那个美丽端庄知书达礼,又与他深情意重的素馨,就当她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恶毒阴狠歇斯底里无所不用的恶妇绝不是他的素馨,今晚听到了太多的后宅阴私,回去就烧一柱香去去晦气吧。
他几下把窗子原样弄好,转身离去,他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在寒冷的冬夜躲在树荫里,看着她的门窗发呆。
他忽然庆幸自己今夜按耐不住跑过来听到这一切,否则他还要痛苦沉沦到何时?一定是祖宗看他太不争气,才引他过来看清她的真实面目,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从此以后,要彻底忘了这个女人,自此一拍两散各自相欢!不过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他也不再追究他对自己和乔萝的恨意和恶毒,还有下的那些毒手,就当所有的亏欠都还清了!从此再无半点瓜葛!
安平王府再经不过折腾,他也经不起了,他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地过日子,乔萝既然已经嫁了过来,自己也不讨厌,以后就将就着过吧。
至于她有没有二心和异志,他会用尽所有手段让她死心踏地,他征服过千军万马,还征服不了一个女人?
至于磊儿和福儿,还有几个侧妃和妾室,他会遵守诺言善待他们的,锦衣玉食,地位尊崇自是不会缺的,至于其他的,他是无法再给了。
不过罗素馨恨她到如此地步,已经象是得了失心疯,谁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乔萝,她若出了事,他也会沦为笑话,而且还不知皇上又要给他赐一门什么样的亲事,那还不如乔萝吧。
看来罗家太清闲了,该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自顾不暇,再没有心思对乔萝下毒手,虽然自信一定能护住乔萝周全,但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却天天防贼,也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