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生机
乔萝深吸一口气,半晌回不过神,这个布包里的信息量实在太丰富,光是明面上的就足够她思量了,更别说那许多暗藏的深意,她必须好好消化理解,暂时顾不上仔细琢磨,因为锦袋里还有其他东西。
打开那一沓纸,有十来张,厚实而有韧性,黑色的毛笔字工整的象是印出来的,上面还有朱红色的图案,象是印章。
里面确实有一张象是房契,上面有官府的印章,还盖着陈萝的私章,还有藤州府西三坊等字样,还有一张上面有西南道祈州府和陈萝等字样,应该就是古代的身份文牒了。
其余应该就是古代的银票,有五张一千两的面额,另外五张各是一百两,加起来共是五千五百两。
按照记忆中这个时代的兑换率,一两银子兑一贯钱,一贯钱是一千文铁钱,一两银子就等于一千文钱。
以前跟着李妈妈学打理庶务时,她说一文钱能买一个大肉包子或者两个素包子或者四个馒头或者两枚鸡蛋,二十文钱能买一斤猪肉,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饲料和规模化养殖,肉是很贵的东西,算起来一文钱的购买力等于一元人民币。
普通人家六七口一个月生活开支也才二两银子,富户买上五六个奴才服侍着,一个月也才花二十两银子,她这笔钱相当于人民币五百五十万,应该是笔巨款了。
再加上有一处现成的宅子,这笔钱虽然不至于让她锦衣玉食,但足以保她们四人一世衣食无忧。乔萝心里无比激动,刚才还穷的为一碗粥要看一个奴才的脸色,转瞬就成了富翁,可惜这笔钱暂时不能外露,被谭福生知道了,没多久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夺了去。
还有两张纸,大概就是秦嬷嬷和小满的卖身契,而且明明白白写着是死契,原来秦嬷嬷名叫秦月娥,小满姓黄。
院里子随时会有人来,乔萝不敢细细琢磨,把所有东西仍旧仔细地包好,找个自己认为比较隐密的地方藏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到镜子前平复着心情。
信里半点不提小乔萝当年被送到这里的真正原因,侯府共有她的四个亲人,信里只提到她的亲生母亲和孪生弟弟,难道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不能相信?
而且回侯府还要凭信物才能接走她,若是来接她的人不带着信物,就不能相信?就不能跟着回去,甚至还要逃走?莫不是在暗示她侯府有危险,回去需谨慎?里面银票房契和身份文牒俱全,莫非早就预料到她将来会碰到什么危险,从而不得不离开这里?
还有,核桃树下到底埋着什么酒,居然与斩草除根扯上关系?难道是毒酒,乔萝顿时想到小说里的什么见血封喉、鹤顶红、牵机等等传说中的毒酒。
莫非李妈妈早就看出谭福生一家对她心存恶意,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让她必要时挖出毒酒,送给极喜喝酒的谭福生夫妻俩好斩草除根,那么谭若琼怎么办?也要喂毒酒吗?
乔萝打个寒噤,虽然谭福生阴毒险恶,朱冬梅猖狂刻薄,谭若琼贪婪无耻,可若真让她用毒酒毒死几条活生生的人命,想想真是毛骨悚然。
她咬咬牙,李妈妈不是无缘无故地说这番话,谭福生绝对会威胁到她的性命安危,而且秦嬷嬷她们三个也活不了,这也是四条人命!穿越不易,人生如此美好,凭什么要命丧他们之手?
真相不明,敌强我弱,容不得她心慈手软,更容不得她迟疑退却,必要时,该出手时必须出手,否则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那酒到底是什么,先找机会挖出来再说,若酒真的有用,好歹有了和他们做对的资本,不用再如此惶恐无依了。
谭若琼抢走的那个玉佩,居然是她身份的证物,记得玉佩是淡淡的青釉色,直径一寸多,雕着祥云捧月纹,花纹和雕工十分精美。乔萝前世也见过好东西,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高超的造假术,如此晶莹剔透的质地,应该是成色极好的翡翠,并不是一般的软玉。
玉佩背后有凹下去的阴雕,弟弟那块应该是阳雕,两个合在一起应该刚好能扣上。
古代玉雕的手艺和工具不比现代,翡翠这种硬玉加工极难,所以这块玉佩绝对价值不菲。这就是她身份的证明,无论如何都要从谭若琼手里夺回来。
有五千多两银票和位于六百多里外藤州城西三坊的房契,有可以隐姓埋名的身份文牒,还有忠心耿耿的世仆,可不就是她走投无路时最好的去处?
隐秘私宅、丰厚银两、忠心世仆,她为什么要命丧几个恶奴手里?乔萝心里平白添了许多底气,觉得生活忽然变得明朗起来。难道是那位长平侯夫人预知女儿将来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给她留了退路?
可为什么李妈妈在世时不提前带她们脱离险境去哪里生活?或者李妈妈在世时,因为有她庇护,生活安逸舒适,暂时感受不到有什么危险吧?等她感觉到,却因病溘然长逝,已经来不及做打算吧。
这莫名的危险到底来自于谁?如果她的身份没问题的话,就算老夫人或者侯府其他人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因为刑克之说就要她的命,她毕竟是侯府嫡亲的骨肉。
如果来自外界,那么是针对她一个人的?针对整个长平侯府的?难道是长平侯府随时面临着什么灭顶之灾,几位亲人为了保她活命才想尽办法偷偷送她到这里,好在灾祸来临时给家族留下一线血脉?或者她另有更神秘的身份?
乔萝顿时想到了红楼梦里的秦可卿,又忍不住打个寒战,那可是见光死的身份呀,一辈子都不敢堂堂正正做人,除非有改朝换代的可能,否则真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儿活着坦然。
而且就算侯府中的亲人预料可能会有什么灭顶之灾,为了留一线血脉报她早夭偷偷送到这里,但古人以儿子为血脉延续,如果真是有什么灭顶之灾,为何放着嫡亲的儿子不管,却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送走她这个女儿?
就算侯府把女儿看得比儿子还重要,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儿子被盯的太紧没有机会送走,但也应该隐姓埋名托付可靠的忠仆养育,为何还从未隐瞒她的身份?
最起码这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长平侯府嫡出的大小姐,而且谭福生一家,还有庄子里其他奴才怎么都不象是忠心懂事的。长平侯府尚未倒台,他们就不把她这个大小姐当回事,若真的长平侯府出了什么事,他们恐怕争着抢着跑去告密领赏金了。
乔萝摇摇头,从原主送来到现在,已经十年了,长平侯府要真有什么抄家灭门的灾祸还能安然无恙这么长时间,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大。
那只有是家族内部的原因了,到底什么原因容不下刚满月的嫡长女,要把她远远地送到这里来?刑克一说真的有这么让人害怕?
而且古代主奴尊卑如同云泥之别,若没有比她身份更高的人指使撑腰,这些庄奴们如何敢如此对待正经的主子?到底是谁在纵容甚至指使这些奴才这么做?
她相信那个人绝不会是长平侯夫人。她重病之际还不忘处处为女儿打算,忠心能干的奶娘和秦嬷嬷,以及那些房契银票,都是对女儿的怜爱之心。
乔萝相信这个今生的母亲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也是完全靠得住的。她当时肯定是受人控制,只能眼看着刚满月的小女儿要被送走却无可奈何。
也决定不了女儿要被送到哪里,只能把自己身边最可靠的几个人一起送过来陪她,而且尽最大努力给她做了打算,比如房契、比如银票,比如玉佩和半只锦帕。
生身父亲长平侯当时并不在侯府,这个庄子是老夫人的,把她送来也是老夫人的主意,谭福生一家,包括所有庄奴的卖身契都在老夫人手里,难道是她在纵容甚至指使这些奴才搓磨刁难自己?
心里一惊,她可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她到底有多恨自己才如此做?果真是因为刑克之说吗?
乔萝只觉心惊肉跳,看看已经磨蹭了好大一会了,实在不方便再耽搁下去了,决定出去对阿璇说一部分留一部分。
“阿璇姐姐,我看过了,就是那个布包,我看完已经收好了,不会让别人发现的。”乔萝走近了,才压低声音说。
阿璇松了一口气,朝大门外看看,小声说:“是那个布包就好,我还生怕自己找错了误事,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乔萝也谨慎地看看周围,挨近她小声说:“布包里有几张银票,我们现在有好多钱哪!还有一张藤州的房契和秦嬷嬷她们的卖身契。李妈妈还留下一封信给我,她那时病重,字写的很乱,还好我都认得。
信里交待说如果我们遇到危险或者无处容身时,就拿着房契和银票去藤州,看房子的人是侯府的世仆,非常可靠。阿璇姐姐,你知道藤州在哪里吗?”
至于玉珮和锦帕的事,事关重大,而且暂时不会用到,她就先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