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别面盛开自相知

第七十九章 别面盛开自相知

“听完这些,阿娘还觉得女儿应该嫁给高欢吗?”

厢房内,只见一大群士卒快速的将高欢别院的某一处院落围的水泄不通,尔朱嫣呆滞在原地,一脸灰烬的望着被囚禁的耶耶那,瞬间泪水直流。

“跟我走”

瞬间,从窗沿处快速的翻过一个蒙面的男子,他径直的朝着尔朱嫣的身边走去。等到这人快要到尔朱嫣身旁时,他快速的摘下口罩。此时,尔朱嫣并未观测到窗外的异常,她呆滞在原地一脸哭腔的望着地上坐着的那个中年妇女。

“你怎么来了”尔朱嫣抹了抹眼泪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侯景已经将这里包围了,此地不宜久留”说着,元宝炬见状连忙的走到耶耶那的身边,虽然他并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姑母,但是从容貌上看的出来,尔朱嫣还是和她有着较高的相似度的。

“柱国夫人,按理说我应当叫你声表姑母,这里不安全了,跟小侄离开吧!”说着,元宝炬快速的冲着耶耶那行完礼后打算带着她们母女二人离开。

耶耶那站在原地,一副慷慨赴死的静静站在那里,她缓缓地说道:“尔朱荣早就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柱国夫人,我乃北魏公主,大魏景穆皇帝拓跋晃的孙女、南安惠王拓跋桢之女,自始至终,我代表的是我大魏皇室,绝非他尔朱荣的下堂之妻”

“阿娘”尔朱嫣看了看耶耶那,显然她已经没有了打算生存的念头。或许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再见一眼尔朱嫣。

“嫣儿,你去吧!记住阿娘给你说的话!”说着,只见耶耶那快速的拿起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腹部直刀而下。

“阿娘”尔朱嫣见状,想去阻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缓缓地扶着耶耶那坐在地上轻声细语的说道:“嫣儿,阿娘这就向列祖列宗赔罪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疏远你阿爹,并非对他无所寄望,只是他罪孽深重,到了地底下阿娘实在不知道应当怎么给祖宗解释你阿爹犯下的过错,数万元氏子弟的遗骨,你说这河阴之渠能装的下吗?”

说着,耶耶那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尔朱嫣死死地抱着耶耶那的躯体不停的安慰着她说道:“阿娘,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你坚持住”

“阿娘没事!”耶耶那硬生生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她缓缓地看向元宝炬,然后说道:“你是阿愉的孩子吧!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呐!时间一转,你也这么大了”

说完,耶耶那缓缓地看向尔朱嫣,伸出她鲜红的手去抚摸尔朱嫣。

“阿娘”尔朱嫣连忙伸手去接住耶耶那伸来的手臂

耶耶那支撑着没有力气的手抓着尔朱嫣说道:“嫣儿别哭?阿娘不疼,这么多年阿娘一直将你父亲的过错牵扯到你身上,还一直的冷落你,好在我的嫣儿心思细腻,一点儿也不像你的父亲那般冰冷无情。阿娘累了,也不愿意看见现在的山河,如果嫣儿真的不愿意嫁给高欢,那就找一个喜欢的人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耶耶那支撑着全部的力气说完最后的话语,最后闭目长眠。“阿娘!阿娘”尔朱嫣想大声呼喊耶耶那,但她知道不能,她的叫声只会更快的引开高欢的一众禁军。她嘶哑的吼叫着耶耶那,显然耶耶那再也听不见了。

“尔朱嫣,我们走吧!”

说着,元宝炬即刻恢复冷静,他冷冷的抓住尔朱嫣的胳膊强硬的将她提了起来。

尔朱嫣见状,满脸伤心欲绝的推开了他,此刻她说什么也不想离开耶耶那,耶耶那尸体还在这里,她着实不能离开。

“你究竟是谁,如你所说,我若真是棋子,你大可以弃卒保车,又何必在意我这棋子死活”

说完,尔朱嫣立刻拔剑直直的对准元宝炬,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南阳王是我,元宝炬是我,当然如果可以谁不想做轻松自在的金豆子。”说着,元宝炬的右手缓缓地抚摸着尔朱嫣的脸颊而下,尔朱嫣见状快速的伸手挡住了他的手说道:

“所以说,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自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尔朱嫣瞬间怒目相向,面对尔朱嫣的愤怒,元宝炬不得不说出实情。

“我对你一开始并不知情,我确实受皇兄嘱托去寻你不假,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尔朱嫣。虽然钦天监算出你父亲无王命之相,但不代表你没有。况且钦天监早有预言,“紫微星出,龙跃九天,真龙既现,凤栖梧桐”皇兄虽娶了尔朱氏为后,但是预言之人不是她。”

“难不成,那人是我?”

尔朱嫣瞬间惊呆般的望着元宝炬,这大概是她听过最不可思议的话。尔朱荣痴迷于预言传说不假,这些尔朱嫣素来不肯相信,只是元宝炬这般一说,尔朱嫣瞬间迷茫。

元宝炬说完后,挥袖而坐,他仔细观摩一番尔朱嫣的神情后又继续说道:“这一切皇兄都知道,他满心欢喜的等你前来,但最终希望所空。尽管我元氏羸弱,尔朱氏假凤虚凰,哪怕你父亲位居柱国,这也是抄家灭族的罪责。圣旨所下,万民皆知,若皇兄当时真想要你,无非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可皇兄他最后思索再三后还是坦然接受,知你不愿辅佐于他,又何必强求”

“你若执意如此,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元宝炬一眼坚定的看着她,尔朱嫣知道这一次元宝炬没有骗她,元宝炬虽然不在乎朝政,但毕竟是元氏子孙,他自然不能容忍有别人践踏王室尊严的。

望着元宝炬眼中的坚定,这一次尔朱嫣没有反抗,她缓缓地丢下剑任由元宝炬拽着她离开。

“尔朱嫣,你母亲已经死了,难不成你想辜负她的遗愿吗?跟我走”说着,元宝炬再次抓起了尔朱嫣的手臂。

一路上,他们骑着快马离开,巧妙的避开了高欢设计的层层关卡,等到到达王府后,元宝炬知道尔朱嫣仍旧对于耶耶那自缢夫人事情难以放下。

他轻轻的拍在尔朱嫣的肩膀上,明明心中早就算计好了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不知为何,现在的他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说来,也真是可笑,竟然爱上了猎物。

“到了”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哦!”尔朱嫣面色冷清的回复了他一声

元宝炬见状,知道她此时失魂落魄也没有驱赶她,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骑在马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尔朱嫣心情好了一些,元宝炬便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你不要觉得你的命没有人在乎,其实,我会在乎!”

说完,元宝炬快速的下马,然后伸手搀扶尔朱嫣。尔朱嫣迟缓的望着元宝炬,最终将她的手搭在元宝炬的手上。

尔朱嫣心中原本对此事并不抱有多大希望,甚至和高欢同归于尽的方法都想过了,但不知为何,忽然间她并不想像之前那般拼命了。

元宝炬知道尔朱嫣此刻对高欢心存怨念,正巧他与尔朱嫣同仇敌忾有着共同的目标。元宝炬深知若想将高欢拉下马,那么就必须借助皇帝元修的关系,好在这个元修自做王爷起就和他关系不错,如此想来正好在元修身上多做文章。

回到王府后,尔朱嫣缓缓地问向元宝炬,刚才元宝炬说过会想办法帮助她向高欢报仇,但她一直不知道除了刺杀,元宝炬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帮她。

“你适才说助我,现在高欢身边高手琳琅满目,兵弩强盛你又能如何助我”

尔朱嫣叹气般的回首,她眼中哀愁遍地,看得出来她强忍着坚韧,想必此刻心中已经万般悲凉。

她缓缓地转身,她的眸子里显然暗淡不少,她虽对高欢儿女之情已断,只是现如今的高欢早已经不是她父亲在世时的门客,而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一方将领,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且不说现在柱国将军府门前的层层阻碍,就算是随行高欢也是兵弩加身,尔朱嫣虽然武功了得,但是若想亲近高欢显然现在已无机会。

元宝炬缓步走到她面前,一脸坚定的看着她,显然,与他素日里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有着天差地壤之别,这想必就是他王侯贵族身份掩藏下的真正面目。

“你如果想知道,但你要保证,一切需得听我指挥”说着,元宝炬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显然没有丝毫可以周旋的余地,尔朱嫣见状,只能点头答应。

“我答应”说完,尔朱嫣抬头看向他

想到这里,尔朱嫣大约能够明白元宝炬这样的真实目的。他一个前朝叛逆之臣的遗腹子,能重回朝政无非是皇帝为了笼络民心,彰显仁德以堵悠悠众口的噱头罢了。虽然南阳王府已经恢复如初,可王府一应荣宠还是要倚照正德殿的那位。如果太过于激进,无非是告诉当权者,他仍有谋政之心。如若他玩世不恭,不通世事整个皇宫谁会在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相识数月,这大概是尔朱嫣第一次发现他的城府,按理说,元宝炬在那般不安的环境中生长,显然是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伪装,可每一次丢盔卸甲都是因为她。尔朱嫣仔细的看了看元宝炬,她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每当元宝炬的眼中从黯淡无光转为坚定异常时,便是他卸下伪装的展现。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般伪装”

尔朱嫣一脸坚定的望着他,元宝炬也定眸直视着她,说实话,尔朱嫣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留意元宝炬的一举一动。

“你说什么呢!我有些听不明白”元宝炬见被尔朱嫣发现端倪,只能灰溜溜的将眼球四处眺望,以为这般便能摆脱尔朱嫣的询问。

见元宝炬如此,尔朱嫣也不愿意再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一把抓着元宝炬的袖子,直直的的望着他:“金豆子,元宝炬,南阳王这三个身份,究竟那一个才是真正的的你”

“我”元宝炬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眼神闪烁了好几次,每次想编个谎言骗尔朱嫣时总是结结巴巴的,对于他的身份其实他早就想要给尔朱嫣一个答案,可是又怕这个答案太过于伤人。

尔朱嫣直眸静静地看着他,元宝炬被尔朱嫣突如其来的目光给惊吓道,听完尔朱嫣所说,元宝炬便缓缓地伸手在尔朱嫣的鬓角处缓缓抚摸而下,眼中原本的冰寒彻骨瞬间化为柔肠细语。

“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想做的都不可能随意而之,但有一点我已认定”说道这里,元宝炬忽然深情的看向尔朱嫣。

“看我做什么”被元宝炬忽然投来的炙热目光所汇聚,尔朱嫣瞬间感到极其的难以适应。

元宝炬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我元宝炬此生,定护你周全”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尔朱嫣抿着嘴角一时间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她死死地抓着裙角,硬生生的在嘴角挤出这几个字后便跑开了。

看到尔朱嫣的反应,元宝炬心中偷笑的望着她的背影。

“公子”元嵩缓缓地走到元宝炬跟前

“何事”

元嵩缓缓地行完礼后对着元宝炬说道:“公主回来了”

“明月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愿意来见我”元宝炬听闻胞妹元明月从元修府中回来,心中瞬间惊喜万分。

元嵩淡淡的回答道:“公主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高兴”

“我去看看她去”听完元明月不舒服的话语,元宝炬立马起身打算朝着元明月的住处而去。

“公子”只见元嵩忽然拦住了他,元宝炬见状看了眼元嵩,显然他还有话要说:“长史孙腾在府外求见”

“孙腾,他来作甚”元宝炬有些疑惑的看向元嵩

元嵩自知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隐瞒元宝炬了,只能直言相告了。“公子,传闻圣上有意将公主留在身边,只是公主明显属意孙腾,这孙腾不愿得罪陛下,只能拒绝公主一片痴心,故而......”

说到这里,元宝炬一脸气愤的说道:“这孙腾,竟然折辱我妹妹,本王定与他好看”

“公子,孙腾公子是见还是不见”元嵩缓声问道

“见,为何不见,若他也有意明月,皇上那边本王只会去说,如果孙腾无意,本王也定会帮妹妹讨回公道”说着,元宝炬便气冲冲的朝着府外而去。

另一边,关中贺拔岳逐渐形成羽翼丰满之状,高欢见状为恐贺拔岳将来危及自身,便让下手侯莫陈悦毒杀贺拔岳。此刻想必侯莫陈悦已然到达关中,高欢和侯景遥望星空,暗中帷幄。

“主公可在担心此举可成”

侯景缓缓地看向一直瞭望星空的高欢,高欢见状并未回答,只是转移话题惋惜叹道:“今日星辰,像不像当年我等在杜洛周营中所见”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古往今来星空大概依旧如是吧!”

“好一个依旧如是,希望来日这星空山河,我还能和万景共同所见”说着,高欢将手臂拍在侯景肩上。

西魏大统四年春...

“梓潼,为何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发呆”金光熠熠的湖水照耀着整个瑶华宫闪闪发亮,镜中映射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约莫二三十岁。女子静静地梳着发髻,丫鬟端着一排发饰缓缓站在其身后,只见一个衣着墨绿色的侍女在这帮侍女拿来的发饰中随意选了一个,她挥挥手一众侍女缓缓退去。

正当此侍女打算给疏发髻的女人戴簪花时,一男子走了过来,他将手放在嘴边,左右示意了一番。众人见状连忙快步退了出去。

“陛下,您怎么来了,早朝会结束了吗?”尔朱嫣静坐在镜边,一回头元宝炬便已经站在她身后许久了。

“唉”他无力的叹了口气,便缓缓地蹲了下来。顺势看了看手中拿着的簪花,尔朱嫣见状脸色立马泛红的朝着他凑了凑,元宝炬见状将手中的簪花轻轻地插在尔朱嫣的发髻上。“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说着,元宝炬有些埋怨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尔朱嫣。

“陛下现在乃是一国之君,怎么还是这般的肆意妄为”

仅是一把匕首而已,卿家为何如此紧张,莫不成,这匕首还有其他来历

这把七星宝刀,最原先的主人,娘娘可知道是谁。

听闻这七星匕原本为王允所有,后董卓专权滥杀无辜,惹得天下群雄不满,王允便将此匕首送与曹操,后曹操刺杀董卓失败,便逃至乡野招兵买马,后来便有了雄霸天下的霸业。

娘娘所言极是,只不过娘娘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后来董卓被义子吕布所杀,吕布逃亡之际这把匕首流落民间,后辗转反侧又回到曹操身边,随着曹公陨莫便下落不明,想来娘娘一定不知道这把匕首最后的一位持有人是谁。

莫不成这人是……

这人正是国公,这件事说起来那也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那时候国公也只是天太原王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府的一名府兵。在一次下马役征乱中,太原王身受重伤,帐下军医皆束手无策,还是大小姐意志坚决替太原王腕了那块坏肉。

想不到侧院那女人竟有如此本事

夫人或许会错意了,能在千里之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尔朱大小姐并非别苑的尔朱夫人,而是那把匕首现在的主人。

想不到国公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本宫所不知道的故事。那女人后来呐?以国公的个性,肯定会将她带进国公府的。

并不是国公不想,而是不能。我们都知道,以大小姐的本性,谁也强迫不了她,更何况她一母宗族都死在国公剑下,有怎么会嫁与仇人。

那后来,那女子......

我曾几次去过江南塞北,看过多次的烟雨孤烟,后有一次,在西魏皇帝的登基大典上,我有幸见过一次大小姐,她已经实现了当初她所勾画的那片宏图壮志。

你是说,西魏皇帝的乙弗后,就是太原王府的尔朱嫣,可,乙弗后不是被儒儒公主所替代了吗?据说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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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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