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盗窃
“儿臣给父皇请安。”百里婳低身福礼,身上的张扬和那一丝丝傲世渐渐隐没。
百里诰看着她有些微微出神。
他这个小女儿自小他没有怎么关注过,甚至有时候都忘了还有一个排行老七的女儿,后宫之大,加上朝堂诸事,他哪有那么多心思去照顾到每个人的方方面面,总有一些会被遗漏的。
再看她的容貌五官,百里诰依旧想不起来她的母妃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或许多少与眼前的少女有几分相似吧。
如此一个被遗忘,散养的女儿,竟然在乞巧大会上大放异彩,一鸣惊人,打破了所有人对她的认识。
包括他。
不过,即便如此,他对她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毕竟不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就和别人家的孩子差不多。如果不是宋睿突然请求让他把她留在身边,他依然选择忽视这个和他谈不上任何感情的女儿。
她把百里婳推到自己身边,真的是为了帮助他,还是为了对付那个人……
他不知道宋睿在打什么主意,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可是他不愿意承认那个想法的。
宋睿……宋睿。
百里诰放下手里的奏折,对百里婳招了招手,“来,走过来一些。”
百里婳依言走近,微微颔首。
“你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吗?”百里诰问。
百里婳站的一丝不苟,回答道:“先生向来身子弱,天渐渐凉了,会时不时的咳几声。”
百里诰问完后才意识到这样问她会不会多想,忍不住掩饰,“哦那就好,你的书法和棋艺如此精湛,少不了她的教导和教诲,也算是克尽厥职。”
“谢父皇夸赞,儿臣也谢父皇给儿臣派了这么好的一位先生,让儿臣受益终身。今后也定会更加用功读书,不给父皇和皇室丢脸。”
少女神色诚恳,软软糯糯的一口一个父皇,叫的他很是受用,终于笑了,“你能这么想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先生的一副片苦心,也不要让你父皇失望。”
百里婳再次福礼,“儿臣明白。”
百里诰揉了揉眉头,神色间显露出一丝疲惫,“那你去忙吧,朕还要批阅奏折。”
百里婳告退,去了不远处的耳室。
自这日之后,百里婳又再没有见过百里诰了。不过也听闻了一件震惊朝堂的大事。
那就是百里徽言审讯那位大理少卿,审出了一连串贪赃枉法的官吏,下至当差的衙役,上至正二品太子少傅,整个利益链条的牵动,致使朝堂上人心惶惶,开始大力阻挠这次的反贪风暴。
有些人甚至铤而走险,派人刺杀百里徽言。
但百里诰这次像是铁了心的要整顿朝纲,彻查贪腐,像是一只无法撼动的铁手,一往无前。
这样下去,太子党的很多人都被挖了出来,好在目前并没有直接指认他的人。
他这些年为了以后能坐稳皇位,确实让手下的人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他自己也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掌控离宴国的经济命脉。
这样的话,他就谁也不用怕,也不用仰人鼻息,怕丢掉太子之位。
可如今要是再查下去,指不定谁松了口,他在全国各地做的那些事被抖搂了出来,而那时百里徽言又大出风头,说不定父皇就直接让他把太子之位让给百里徽言!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筹划了那么久,也才拿到了全国六分之一的煤矿金矿等资源,现在只能走捷径,去动那个没人敢动的苏无咎了!
其实他此前有派过人去刺杀苏无咎,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真的能杀掉他,只是担心他和百里徽言走的太近,最后成为他的助力,那样就有了和他抗衡的绝对资本。
既然杀不了,那就只能离间他们两个的关系,失去了苏无咎这个后盾,百里徽言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如果能把苏无咎的财产夺到自己手里,那就更好了!
他叫来他的手下,“何连,最近苏无咎那边有什么动静?”
何连回忆了一下,“昨天来报,那边一切如常,此间也并未与三皇子有书信往来。”
百里子骞若有所思,“听说苏无咎还有个哥哥,叫苏无折。说起来本该长子来接受一家的财权,怎么会落到这个二公子苏无咎手里?”
何连恭敬道:“听闻这苏家大公子性格软弱,脑袋愚笨,如果苏家的财产真的由他来掌管,估计早就赔光了,也不会有现在的首富苏家。”
百里子骞冷笑,“你错了,这世间本来长幼尊卑,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管他才疏学浅还是聪明绝顶,都逃不过这个理。你亲自去江南,将这个道理告诉那位苏大公子,就说本宫愿意协助他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何连低头,“是,属下今日就出发。”
百里婳抄完书从御书房出来,阳光正好,感觉劈头盖脸,温度却不热烈。
她伸了个懒腰,回去宥兰宫。只是她的屁股还未坐热,就听见一大帮人冲了进来。
然后就听门哗啦一声,被人踹了开来。
百里婳微微蹙眉看去,原来是皇后跟前的余嬷嬷带着七八个宫女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百里婳显然被吓到了,“余嬷嬷,你们这是做什么?”
余嬷嬷拧着干瘪的唇冷笑,“敢问七公主,皇后娘娘赐给你的那支珊瑚钗现在在什么地方?”
百里婳脸色微白,赶忙去翻首饰盒的暗格,里面的钗子连同紫檀锦盒不翼而飞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宝钗自从娘娘赐给我我就好好珍藏,就连试也没敢试,”她神色喃喃,“怎么就不见了呢?”
余嬷嬷冷笑更甚,“老奴倒是知道那钗子现在在何处,还劳请亲公主跟老奴走一趟。”
百里婳脸上显然一松,“只要能找到珊瑚钗,我跟嬷嬷走便是。”
余嬷嬷冷哼一声,一副算你还识相的表情,转过身出了门。
那几个宫女面无表情的前四个后四个的把百里婳围在中间,像是在押送畏罪潜逃的犯人。
好在百里婳也没计较这些,乖乖的跟她们来到了凤栖宫。
凤栖宫的大殿上,宫鸾正襟危坐,一左一右站着百里婕和百里妗,这架势,像极了官府升堂审案,好像来的人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百里婳亦步亦趋的来到殿前,屈膝福礼,“皇后娘娘万安。”
宫鸾却阴沉着脸,并未让她起身,而是质问道:“百里婳,你可知罪!”
百里婳精致的脸上一阵慌乱,“小七……小七知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把娘娘御赐的钗子珍而重之的保存在收拾的的暗格里,今天才发现那支钗子竟然不见了。还请娘娘治罪。”
宫鸾却不急着定她的罪,而是从她手边的锦盒里拿出了那支消失了的珊瑚钗,“我看你是缺钱把钗子当了吧!大胆百里婳,先不说那支钗子何等宝贵,就你倒卖宫中之物这一条,就可以让你下大狱!”
百里婳一脸惊慌失措,“娘娘说我把钗子当了?我、我没有!娘娘明鉴,我真的没有……”
宫鸾见她还死不承认,抬头,“来人,把那个当铺的伙计宣进来!”
余嬷嬷应了声是,没过一会,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普通棉布衣。
“跪着的这位你可认识?”余嬷嬷用下巴点了一下刚才跪下来的百里婳。
那男人绕到前面,将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非常肯定的道:“认识认识。就是这位姑娘昨天下午来本店当了一支珊瑚钗,当时我见这支钗子价值连城,成色极好,就给她付了一千两白银。后来我们掌柜的看见这支钗子,说那可是宫中之物,然后我们就赶紧报了官。”
百里婳一脸不可置信,“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昨天是出过宫,可却没有去你的当铺,更没有见过你!”
她跪回身子,“皇后娘娘明鉴,真的不是我!”
宫鸾冷笑,“那好,宣陈嬷嬷。”
百里婳脸色微一变。
没多久,伺候她的那个陈嬷嬷已经低着头走了进来。
“陈嬷嬷,你昨天下午可见你们主子拿着东西出宫?你不要怕,老实说。”
陈嬷嬷看也没看百里婳一眼,在宫鸾面前恭敬的像是一条狗,“奴婢看见了,昨天未时左右七公主抱着一个紫檀锦盒偷偷摸摸的出了宥兰宫,至于她去做什么了,奴婢就不知道了。”
啪!
宫鸾一巴掌拍在身侧的案几上,神色震怒,“百里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来人!七公主百里婳倒卖皇后御赐之物,将其打入大牢,等本宫上奏皇上再听候发落!”
顿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侍卫,过来就要去拉百里婳。
“等等!”
少女刚才还仓皇惊恐的声音突然冷静,掷地有声。
宫鸾皱了眉头,显得不耐烦,“你还有何话说?”
一身粉色衣裙的百里妗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看着高台下的人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百里婕也露出高高在上的得意,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一身粉色裙衬得更加容色绝丽的女子,嘴角的笑不自觉的收敛了一丝,神色略显僵硬的转来了视线。。
跪着的少女脊背挺直,清秀的五官带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娘娘明查。当日娘娘赠与我宝钗时,我就深感娘娘恩惠,感念娘娘宽仁慈爱,所以为了不让人轻易染指娘娘的好意,我在那个紫檀锦盒和钗子上都涂了桑枣干的汁水。但凡碰触这个锦盒和钗子的人,手上都会通过分泌汗水而被染上颜色,而这种颜色是轻易洗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