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玄龙帝 迷情05
经应夔一事,玄龙帝心绪纷乱,当晚他送小太子回东宫,最终还是玄龙后赶至劝解,反正只须母亲几句话,龙衍不仅会安安静静点头,甚至还会恭恭敬敬向父亲赔罪,今时太子殿下垂首抿唇,因为哭的时间长了,一张口还略带些鼻音,小太子朝玄龙帝一礼道,“父皇连日国事操劳,征战前线今日方回,儿臣非但不知宫门迎驾,还一再辜负父皇苦心教导,又懒惰,还。。。贪玩,儿臣知错了。”
太子这番话大约是母亲教的,说得颇有些不甘愿,他话完,偷偷抬起头来察看父亲反应,不过今时,父皇面上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太子一张口,应夔兄长的名字还没说出口,玄龙帝即一挥袖打断道,“好了,今天时候不早,你先乖乖去休寝!”
帝后离开东宫时,玄龙后还记挂着一对小白龙,而玄龙帝只觉自己心头烦乱,不及回神就听得皇后微嗔道,“陛下,衍儿灵力非常,聪慧乖巧,就算是年少贪玩些又如何?今天又怎么了,你对他发火了?小家伙哭的眼睛都肿了,莫非岐门战事不顺,还是。。。?陛下!衍儿他又没惹你。”
玄龙后一言不悦,玄龙帝接口忙道,“哎,皇后,不是那么回事,岐门之战一切顺利,若不是你那个莫名其妙的好兄长,朕早就可以回程了,嗐,算了算了,不提了!”言出,龙洎只觉得自己今天好生奇怪,且不提方才汲月潭口控制不住大怒难忍,就说如今面对皇后,他竟好像也有些话说不出口。
又是恼怒又是烦乱的玄龙帝一甩袖先行离去,此一夜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不知怎么搞的,此时的龙帝陛下一闭上双目,满脑子都是今日九渊下,那小混蛋一脸委屈看着自己,小家伙一双明眸盈满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
玄龙帝越想越心烦,越想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蓦然再一念这数月来,那嗣王世子一直与太子一处,也不知汲月潭下,他二人是否天天都这般胡闹嬉戏,简直,简直就是该死透顶!
一念顿生,龙洎脑中满满又都是日暮九渊,龙衍身影,那应夔还敢环着小太子,搂搂抱抱,唉,这个小笨蛋,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贵为太子,他这般模样,以后。。。
以后什么?玄龙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反正此一夜他迷迷糊糊睡下,第二天就将那应夔流放到了极北,而此一夜,对于年少的太子殿下来说,哭得累了,反倒睡得香甜,只是这以后,应夔兄长就如同舅父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自此,玄龙帝对太子教习益发严苛,甚至就连龙洎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在不知觉间,他开始越来越留意宝贝儿子的一举一动,龙衍若是笑,他会觉得太子殿下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龙衍若是不悦忧伤,哪怕只是一颦眉一低首,他又会觉得身为太子,哪能流露出这般善感多愁之态?反正左右不是,左右太子殿下都不是!
于是,龙帝陛下开始频繁更换太子太傅,一个接一个,虽说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这些鸿儒大学士们,一旦与太子殿下接触,一旦龙衍开始亲近太傅,龙洎即会不满,直至最后,满朝文武差不多都要换了个遍,玄龙帝总算是找到了个勉强满意的,雾蛟螭烺。
螭烺文韬武略,才识甚高,凭心而论,他的确是身怀大才,敢为帝王师,只不过这厮性格顽固偏执,又因自身血统不纯,故此总对太子殿下怀有莫名敌意,且莫提日后种种,螭烺会叛国叛君,犯下多少罪孽,就说当初,玄龙帝之所以会放心这雾蛟为师,说白了,还真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龙洎心里明白,龙衍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太傅。。。
帝王心思不可测,玄龙帝一片苦心,要的是太子冷情冷性,果决独断,所以螭烺再严苛,再冷厉,这一切都无妨,甚至有时候,螭烺对龙衍的苛待,玄龙帝不以为忤,反倒十分乐见。如此,久而久之,本是年少率真的太子,就算是心性再多闲散无争,却因为背负一国皇储之责,也不觉愈来愈冷淡,愈来愈傲然。
年幼即不太亲近父亲的太子殿下,在少年时期见到父皇,大约真的是笑也不敢笑,愁也不敢愁,甚至有些时候,玄龙帝会忽至东宫查寝,若非该榻上安眠时,太子稍有懒睡,稍有衣冠不整,即会被严词责罚,甚至说,太子爱琴棋书画,雅韵风流,这些在玄龙帝眼中,统统是不务正业,统统是不学无术!
太子擅丹青,通音律,却从不敢于东宫内自在描画诗意,任性抚琴弄箫,因为随时随地会出现的父皇就像他心头阴影,龙衍虽不以为自己有错,但也不以为父亲有错,于是,少年太子每每总在夜深人静,方能偷着挥洒几许诗情,描摹卷卷丹青,唉,其实青龙本是率性,奈何多年严苛教习,却叫他事事难顺心意,一生最为克己。
彼时临近玄龙后生辰,当夜月过中天,龙衍自榻上起,寝殿内挑起灵灯灿烂,书案上铺陈画卷,落笔点丹青,一笔一划俱是母后笑颜,说起来,自从弟弟妹妹降生,母后已经很多年没怎么照看过他了,唉。。。
龙衍细细描摹母亲带笑的眉眼,也许那时的太子殿下已然情窦初开,他对母亲的爱意也早不复当初年幼,一味依恋,正如多少年后龙帝羽帝浣风山夜谈所述,那时候的龙衍对玄龙后,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懵懂,想来,终其一生,他都是爱着母亲的。
当晚灵灯下,聚精会神的太子殿下甚至都不知道父皇何时而至,显然,当他回过神来发觉玄龙帝自身后行来,一惊下忙是挥袖遮掩案上画卷,一则父皇从不喜他不学无术,二来这还是母后的画卷,若是被父皇看见,那可如何是好?
可是玄龙帝何等目力,又是何等脾性?其实这许多年来,小太子榻上休寝,他不知道他父亲时常喜爱夜半来探,其实有些时候,龙洎不是不知道龙衍性喜风雅,每每看到小笨蛋偷偷赋诗词,弄丹青,玄龙帝有时候也会发笑,有时候看着龙衍沉沉睡颜,龙洎甚至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只好像一晚上不来看看宝贝儿子,他就连睡都睡不着。
当晚,一见龙衍满面紧张将那画卷掩在身后,龙洎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发笑还是该发怒,片刻,他近前一把拽过太子,直将那画卷铺陈案上,龙帝陛下一回首,只见年少太子瞬及面红如丹霞,小笨蛋一张口结结巴巴,“父皇,我,儿臣只是。。。”
“哦,你母后?”
此一问出,龙衍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答他父亲,此刻太子殿下双手绞紧,垂首只道,“母后的生辰快要到了,儿臣只是。。。,儿臣没有不务正业,白日里太傅教习的,儿臣都已经记下了。”
太子殿下急急辩解,不过万般难得,此刻的玄龙帝不怒只笑,他近前落座书案旁,一伸手即将龙衍拽坐于身侧,龙帝陛下环过太子略显瘦削的肩头,他五指覆上龙衍之手,就着宝贝儿子执笔之势,落笔轻点画卷,“衍儿,你母后笑起来唇角还会往上翘一点,是不是?”
父子之间难得温情漫溢,说真的,如此和颜悦色的父亲已然叫太子殿下惊讶至不可置信,此际龙衍看着案上母亲画卷,一抬首又见得父亲眉角笑意,一当此时,他只觉自己腹中思绪又可耻又可笑,此一时太子殿下满面红霞愈盛,垂下头好生愧赧道,“父皇,儿臣才疏学浅,万般不及父皇其一,今夜此作,若是被母后看到,只怕要笑话儿臣了。。。”
呵呵,小笨蛋又害羞又愧赧,今时他面色涨的通红,就连白玉般的颈上也透出一片红晕,真是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怎么好像又伤心了?
此际玄龙帝环过太子肩头,父亲的掌心覆于龙衍手上,温热却好似万分炙人,而我们的太子殿下不知因何,心头忽一阵乱跳不稳,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抑或是其他,他只觉得今天的父皇好生好生不同寻常。。。
而玄龙帝目视太子侧影,眼前年少龙衍眉峰微敛,双唇润红,明明是尊贵少年,器宇轩昂,明明是灵力甚高,扬手波澜,可是这羞涩腼腆之态,竟是说不出的风情蕴藉,此时此刻,玄龙帝不知觉间将龙衍愈揽愈紧,甚至他凑过头去,差点就一吻于太子面颊,若不是那一刻龙衍不安轻唤,若不是那一声父皇叫的及时,龙洎甚至都害怕,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
此一夜,太子只觉好生奇怪,而玄龙帝离开东宫时,已好似落荒而逃,汲月潭下玄龙吐息,龙洎但觉一刻之间,他非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甚至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皇后,这,这简直太糟糕了!
那一夜后,未及三日,也未及皇后生辰,玄龙帝即拟诏命太子淮川清修,同行太傅螭烺,诏书金字,只道未有百年,决不可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