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心情甚佳
这一跪来的猝不及防,光听那声闷响也知晓会有多痛,肖云海一张脸隐隐泛红,不知是因为痛的,还是因为在众人面前出了丑。
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一脸恭敬模样道:“下官乃是太傅属官,礼重些也是应当的。”
“是么?”卫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声清冽听不出喜怒:“如此卫某便受着了,肖大人请起。”
肖云海拱了拱手,缓缓起身,然而他还未站稳,突然膝间又是一麻。
“咚”的一声,他又跪倒在地。
只是这次不是单膝,而是实打实的双膝跪地,而且不偏不倚,正正跪在了卫澈的黑靴之下。
众人惊了,就连肖云海自己也愣在了当场。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他身上,让他觉得好似被人当众扇了耳光一般难堪。
若第一跪是意外,那这第二跪显然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为的便是要让他当众出丑。
谢衡歪了歪脑袋看着肖云海,一脸好奇:“肖洗马,你为何跪拜太傅?”
听得这话,肖云海一张脸终于还是憋不住泛了红,他连吸了两口气,这才出声道:“太傅乃是两榜进士当朝状元,是我等学子楷模,今日见着太傅微臣有些过于激动了,殿下见谅。”
他一脸诚恳,语声又恳切非常,不谙世事的谢衡当即便信了,认同的点了点头:“就连皇姐都说太傅才学斐然,你初初见他有些激动也是正常的。”
肖云海闻言一噎,垂了眼眸。
卫澈听得此言,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他低头看向肖云海,仍是语声淡淡:“既然肖洗马一片赤诚,卫某便厚颜受着了,肖洗马请起。”
肖云海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多谢太傅。”
他再次缓缓起身,整个人紧绷着,生怕再遭暗算。
好在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他安然起身便立刻退到了谢衡身后。
卫澈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谢衡道:“听闻宫人说,今日殿下起的甚早,想必此刻定然疲倦,今日课业便免了吧。”
谢衡愣了愣,太傅竟然主动免了他的课业?
他歪着小脑袋看着卫澈,有些不敢相信:“太傅此言当真?”
卫澈点了点头,双手负于身后,薄唇微微扬起:“臣今日心情甚佳,免殿下一日课业。”
“太好了!”谢衡忍不住一声欢呼,随即瞧见卫澈的目光,他立刻收敛了神色,轻咳一声努力摆出一副稳重模样:“孤……孤是想说,多谢太傅。”
“殿下不必言谢。”卫澈转眸看向凉亭:“先前等候殿下之时,臣擅用了东宫一副白玉棋,不知殿下可否赏给微臣。”
卫澈免了谢衡一日功课,此刻莫说是一副棋,就是十副百副,谢衡也会让人立刻凑来给他。
卫澈话音刚落,谢衡就小手一挥,指了身旁宫人,让他去将凉亭的白玉棋给收拾了送来。
宫人动作很快,没一会便捧着棋盅棋盘走了过来。
卫澈伸了手却没接住,棋子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递棋盘的宫人吓了一跳,立刻蹲下身去拾散落的棋子。
谢衡皱了眉,朝那宫人恼声道:“你是如何办的差事?!”
“无妨。”卫澈摆了摆手,一双凤眸看着满地的黑白棋子,淡淡道:“收拾干净些,可莫要遗漏了。”
因着他这句话,那宫人仔仔细细将四周都搜寻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一颗棋子遗漏,这才恭恭敬敬的将棋盅放入棋盒之中,双手奉上。
卫澈接过棋盒缓步走了,留给众人一个墨发束冠,长摆委地,宽袍锦衣的出尘背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谢衡这才收回目光,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太傅既然要免孤的课业,又为何在此等了这般之久?”
周遭没有人回答,谢衡也习惯了这般,说完之后便收了神色,正要转身却听得有人道:“想必太傅是为了亲口告知殿下。”
谢衡转身,上下将肖云海打量一遍:“你说的有道理,今日没有课业,你觉得孤该如何打发时辰?”
肖云海眼神微动,他躬身垂眸朝谢衡一笑:“不知殿下可曾玩过投壶?”
……
卫澈端着棋盒一路出了皇宫,刚上马车,便瞧见青墨朝他躬身行礼:“公子。”
卫澈应了一声,在马车上坐下,将棋盒放在木几上,开口问道:“有事?”
青墨点了点头:“秦先先生来报,卫家那对夫妻又将银子用完了,正准备前来建邺寻公子。”
“他们还真将本公子成了摇钱树。”卫澈轻哼一声:“告知秦先生,从皖西到建邺路途遥远,让他们知难而退便是。”
青墨点头应下,见他目光仍留在棋盒之上,开口问道:“公子今日索要这棋盒,是因为当真喜爱,还是为了不留把柄?”
卫澈打开棋盒,取了棋盅几个黑子在手中把玩着。
听得这话,凤眸微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觉得呢?”
青墨顿时了然:“公子乃是一举两得,既得了棋,又抹去了戏弄那肖洗马的痕迹。”
见卫澈不置可否,青墨想了想又道:“公子今日心情甚佳,因为与长公主对弈,是因为戏弄了那个肖洗马?”
卫澈把玩黑子的手一顿,皱了皱眉道:“你是觉得自曝其短,能使本公子心情甚佳。还是觉得戏弄了一个下作之人,便能使本公子甚愉?”
青墨眨了眨眼:“难不成公子心情甚佳,是因为从太子殿下口中听到了,长公主对您的评价?”
话音一落,车厢之中就响起了棋子碰撞碾磨之声,卫澈垂了眼眸:“青墨,你对本公子如此了解,让你做个暗卫着实屈才了,本公子有个更好的去处,你不如考虑考虑?”
对自家公子性情颇为了解的青墨,悄悄往车帘处挪了挪,很是自觉的俯首认错:“公子,青墨话又多了。”
卫澈抬眸看他一眼:“若再多言,罚你去秦先生身边。”
“诺。”
谢婉去了椒房殿,还未开口,沈皇后便笑着道:“婉儿可是因为那肖云海之事前来?”
谢婉点了点头,在沈皇后面前,她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那肖云海既无功名又无建树,父皇这般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妥?再者,那人油嘴滑舌,若是带坏了衡儿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