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莲漫不经心地点头称是,目光却毫无目的地浏览着四周,渴望寻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事物。
她很快就发现了,在一片波涛起伏般的翠绿色松柏之下,巍峨壮阔的寺庙之外,湛蓝如洗的天空之中的四个人。
一对白衣男女,一个明黄色衣袍的少年,还有一个猩红色衣袍的少女。
天家到访,居然还敢身着天底下二位正主的正统色彩,黄与红,果真是胆大包天。
红莲眼力过人,很快便注意到了猩红色衣袍的少女指尖捏了个令牌。而那个令牌是……昨日她丢给茶楼上的一个少女的。
果然是你。
红莲勾起一抹笑来,挽着余寒的手,“皇兄,我们进去吧。”
“嗯。”余寒应了一声,与她携手并进。
岿然不动的松柏摇曳生姿,暖光透过松柏枝叶繁茂的缝隙,撒在树荫下四人的脸颊上。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覃空青半闭着眼眸,迎面便拂过微凉的风。
晏殊淡然一笑而过,声音清灵,宛若古泉叮咚作响,“万籁此都寂,惟余钟磬音。”
二人由此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阿姊何时何地学的这首诗?我怎么不知道。”晏拾生一贯作风,便是跳出来打破唯美的画面,还有温馨的气氛。
气氛荡然无存,晏殊哭笑不得,冲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学一首诗你都能念叨半日,可不都快成了我的奶嬷嬷?”
“噗嗤——哈哈!”覃自惜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晏拾生一记刀眼甩过去,覃自惜又闭上了嘴巴,往覃空青身后一躲,可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里,明晃晃地含着笑。
晏拾生冷哼一声。
小人得势,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为非作歹,恃势凌人,恃强怙宠,乘势使气。
哼,不过如此。
“余寒帝不允许我们直接插手调查,这就很难接触事情真相。”晏殊为难道。
覃空青无奈叹息一声:“家丑尚且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皇家秘辛?若是将此事摆到明面上讲,怕是难以立位于天下。”
晏拾生却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呵,怕是过不久,他们便要摇尾乞怜,求着我们听一听那些不见天日的皇家秘辛了。”
……
层层叠叠的阑干之上,耸立着巍峨的镇国寺,寺庙中余寒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拢,嘴里念念有词。
分明在金光灿灿的佛像之下,分明迎着佛像和蔼可亲的目光,所说的祈愿却与佛毫无干系。
“别再来找红莲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这里血流成河,遍地尸骨不过是我一手造就。若是你们当真要来讨个公道,我来者不拒。”语罢,他周身一圈躁动不安的水蓝色光圈跳跃了两下,仿佛是示威一般。
“皇兄!”红莲骤然惊坐而起,盯着掌心倏地燃起的烈焰惊呼道。
脑海里顿时又浮现那些朦胧不堪的过去记忆,还有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她捂住手腕上释放灼热力量的烈焰胎记,强忍着头痛欲裂。
“红莲!”余寒惊愕地站起,怒火中烧地狠狠瞪了慈祥的佛像一眼,慌忙上前握住红莲的手,掌心源源不断的水将蠢蠢欲动的烈焰压制,逐渐削薄,扑灭。
他用力将冷汗津津的她拥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别怕,红莲,晏家人已经到了,我这就……”
话语还未出口,红莲手中的火焰便再次死灰复燃,愈烧愈烈。火星四溅地坠落在地面上,点燃了蒲团、香火、案台……
这一次余寒无论再怎么控制水去灭火,也无法熄灭。
而红莲也捧着几乎感觉几乎要焚毁,却依旧是安然无恙的手腕,凄厉地尖叫:“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红的火焰倏然变成了幽绿色,宛若九幽地狱的火焰,明明灼热却带给人毛骨悚然的森冷。随着火焰变色,鬼魂凄惨的哭喊声也不绝于耳,恍然再一次回到那一天大火烧毁整座城的夜晚。
禁闭的大门忽然被推开,所有的喧嚣都归于宁静,火焰也恢复了原来的火红色。耳畔只剩下蝉鸣与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有隔着火光冲天的翠绿松柏。
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清风带着湛蓝明澈的天空涌入,漫天清爽干净的华彩,都在面容妖冶魅惑的猩红色衣袍少女身后,反倒是衬托得她多了几分圣洁纯粹。
“召水!”覃自惜双手捏诀,翻转一圈,四周的水分子陡然停止运转,通通凝聚到她头顶,变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水龙。”晏拾生从她身后走出,走至她身侧,手漫不经心地一挥,水球瞬间变作了水龙。
她身后窜出一条巨大的水龙来,散发着湿润冰凉的气息,绕着整座庙堂飞了一圈,硬生生将火焰全部熄灭,最后在晏拾生的控制下,直直地撞向了红莲。
水龙摇头摆尾一阵子,便化成水珠散开来落在地上。
红莲的的确确被熄灭了火,但也晕了过去,并且被撞飞。余寒稳稳接住了她的身子,一种失而复得的神情充盈在他的脸上。
覃自惜见状,松了口气,暗地里却惊叹于晏拾生的记仇和阴人手段。
这毒莲花一早便发现了异常,却只言片语都不提,偏生等事情闹大了,才不情不愿在晏殊的催促下,带着初出茅庐需要历练的她打头阵。
而刚才,他完全可以用温和的手段熄灭红莲身上的火,却偏偏要直接用水龙撞过去,借此来报复发泄。
并且他这一系列手段下来,不但挑不出他半分错误来,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这心机,这城府,这手段,这心肠。
覃自惜抱紧可怜弱小无助的自己瑟瑟发抖,一度怀疑自己怎么才能斗得过他?
并且感慨万千地发现,原主的的确确是手段了得,能够和他对峙并且不分上下。若不是因为武力值比不得他,才功亏一篑败下阵来,不然不到最后,还真不知道到底是鹿死谁手。
想到这,覃自惜愈发悲催了。原主那样的手腕和心智都败了,她这猪脑子可怎么办哟~
晏拾生浑然不觉覃自惜丰富无比的内心戏,目光冷淡地扫过了阴暗的大殿,落在了门外呆若木鸡的婢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