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来了真好
夜风微凉,吹散白日里的暑气,二人吃饱喝足,闲适地漫步在街头,于灯火阑珊中牵手、凝视、微笑,做彼此眼里最亮的星……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沈闻姜希望,那就停留在这一刻好了。
没有国别,没有身份,没有恩怨,也没有责任和道义。只是单纯的她和他,一起享美食,并肩看夕阳,做任何想做便可以做的事。
可惜,时光终究不能在现实中停留,只会在彼此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迹。
两人才刚走到客栈门口,便见花落从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一眼看到沈闻姜,忙走过来行礼,“姑娘——”
看她神情,明显有事,碍于纪南城在场,花落没有明说。
沈闻姜心思一转,立即猜到可能是氓城山的事。
这事她暂时还没来得及告诉世子,但并没打算一直瞒着他,只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跟他坦白。
而纪南城出于尊重,也甚少过问她的私事。
此刻,看这主仆俩的神情,便很干脆地先行上楼了。
花落这才上前,低声道:“姑娘,有人找。”
“是氓城山的人吗?”
“嗯。”花落点点头,指了指后门方向。
沈闻姜撇开花落,径自去了后门。
汪仲豪果然等在那里。
沈闻姜心里一紧。
作为沁玉阁的大弟子,像传话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露面的,现在他亲自来了,说明事情应该很是要紧。
沈闻姜猜得没错。
汪仲豪只所以这么急着见她,是因为昨晚沁玉阁混进了刺客,他的师父秦屿受了重伤,昏迷之前一直念叨的便是她这个女儿。
阁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又担心底下师弟们见了沈姑娘不会说话,只得自己亲自下山来请。
沈闻姜心想,这事十之八九,是毅王的人干的。
没想到他的消息这么灵通,下手如此之快。
这也说明,自己的行踪从来就没有瞒过毅王。
他不想理会便罢了,一但插了手,势必会给自己造成相当大的威胁。
“沈姑娘,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去看看他吧,师父他——”汪仲豪恳求道,脸上神情悲凄。
沈闻姜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有说过,不去吗?”
汪仲豪闻言,忙道:“谢谢姑娘,就知道姑娘你是好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沈闻姜:……
总算知道自己为何看他不顺眼了,因为他不会说话呀,但此刻她也懒得跟这家伙废话,只淡淡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上楼一趟,马上下来。”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探望的,遂上楼回房跟花落简单交待了一下,出来路过世子房间时,想了想,到底还是敲门走了进去。
纪南城正站在窗前看外面灯火辉煌的大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去氓城山。”沈闻姜开门见山地说道。
纪南城先是一怔,继而笑了笑,点头道:“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竟然什么都没问。
沈闻姜心里惊讶,她本来还准备了一通说词的。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时间多想,汪仲豪还在楼下等着呢。
两人会合后,快速向城门而去。
所幸益州宵禁的时间比较晚,他们赶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出了城。
一路疾驰,很快来到氓城山脚下。
沈闻姜勒马,下意识地抬头往宅院的方向看去。
那里黑漆漆的,一点灯火也无。
想着那天晚上见面的情形,沈闻姜忽然就叹了口气,忍不住皱眉,问身旁的汪仲豪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会让刺客混了进去?”
一提这个,汪仲豪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看向沈闻姜的眼神充满了怨怪。
沈闻姜:……
不会是因为我吧?
只听汪仲豪道:“那人拿了一块木牌,说是姑娘你派去的,有要事求见师父。师父他一直记挂你呢,值守的弟子一报他便吩咐放行。”
这还真是……
沈闻姜又气又十分无奈。
她能够想象,一个不良于行好容易才找到亲生女儿的父亲,是如何苦苦期盼他的女儿能主动来认他看他。
所以但凡有她的消息,即便明知有诈也一定会亲自见他。
事实上,这个手段并不高明,只要稍一试探便会被戳穿,但偏偏对秦屿管用。
终归,他的这次受伤,的确是因为自己。
二人沉默着打马上山,不时有沁玉阁弟子现身行礼,神情很是恭敬。
看来,汪仲豪在沁玉阁的地位很高。
沈闻姜忍不住心想,如若他的师父去世,应该便是他继任沁玉阁的阁主吧。
当然,她自己是没这个兴趣的,不管是沁玉阁还是浣花阁。
在又穿过一片设了阵法的树林后,一群错落有致的建筑物隐约在望。
正中一道高大的山门,两边高高的围墙在黑暗中无限延伸。
沈闻姜顿了顿,扭头对汪仲豪道:“那个,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她有预感,秦屿这次见她,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汪仲豪愣了愣,这才道:“好。”
他心里也清楚,师父,恐怕挺不过这一关了。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在守门弟子的注视下进了山门,穿过两个庭院,来到一处种满紫薇花的院落里。
此时,正房的门大开,里面灯火辉煌,人影幢幢,隐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汪仲豪看了她一眼,抬手做请。
沈闻姜略一颔首,当先往大门方向走去。
当她出现在门口的刹那,几乎是同时,里面无数双眼睛向她看过来。
沈闻姜只淡淡扫了一眼,目光便看向躺在软榻上的中年男子。
才不过短短两日,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白得几近透明。
他躺在那里,整个人了无生气,只那双俊逸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门口,看到她时眼睛蓦地一亮,手用力地抬起来,朝她挥了挥。
沈闻姜忙快步走过去。
“你终于来了。”秦屿一把拽住她的手,握得紧紧。
因为用力,不由得连咳了好几声,待稍稍平复些才慢慢地坐起身来。
沈闻姜只得斜坐在榻边,另一只手扶着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像极了孝顺的女儿,声音却是淡淡的,“我来了。”
秦屿笑了,“你能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