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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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还没降临，京城河畔早已挂起了一串串红灯笼，随风左右摇晃，一眼望去蜿蜒了十余里远。
东边临河的门面房早已征用，披红挂绿重新布置一番后分三六九等，供不同身份男子喝酒选美玩乐。
河西是一大片草地，树枝上挂满了灯笼，树下的桌椅都已摆放整齐，有些用帷帐围了西南北三面，独留下东面方便对岸的人看见，这些是一二等人的妾室坐处，在这之下的桌椅是敞开的，供三等人妾室用，再往下就没了桌子只有条凳了。
河里停着好几艘画舫，四面的纱帐高高挂起，里面或摆放着琴笛鼓等乐器，或是文房四宝，或是棋盘，玩乐该有的东西应有竟有，除外还有两艘高船，比刚才的画舫高出一头，一艘高高立着一铜锣，四周站着身着青色衙役服装的男子，另一艘搭了个高台上面却空空如也。
被陈氏催着，语蕊到的有些早，河边还没多少人。
小厮笑眯眯的领着她往帷帐边的第一张桌子坐下，这里已经坐了三名女子，这会儿正低头小声说着什么，见了她脸色微变，有不屑有嘲讽还有同情。
点头谢过小厮，语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背着人悄悄塞过去，小厮熟练的接过去掂了掂，确认里面的数量后，眼眯得都看不见眼珠了，趁人不注意时低声道：“三位王爷四位将军都来了！”说完转身离去。那声音小的语蕊不仔细听都都不见，其他人更听不见了。
京城的人就是上道，自己这边掏钱，小厮那边就将他认为值得的消息透了出来，语蕊满意的点点头，领着李灵儿在余下的空位上坐下。这才仔细打量同桌的女子。对面的女子身穿桃红色敞领收腰长裙，胸前的两团雪白若隐若现，一缕长发顺着脖颈飘在胸前，好不勾魂！
见语蕊打量她，立即冷哼一声，冷着一张脸，别有一番风味。
原来是个冰美人，不理会她的冷哼语蕊朝着她浅浅一笑，视线落在左手边的女子身上，相较于刚才女子的冷艳，她显得平凡多了，不出彩的五官配上中规中矩的打扮，很容易让人看一眼就忘掉，但如果你这样认为就错了，经历了那么多世的争斗，语蕊还是从她眼底看见了她极力隐藏的睿智，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只是为什么这么打量自己，语蕊想不明白，脸上却依然朝着她善意一笑，扭头去看最后一名女子。
扭头就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神，那裸的恨意，让语蕊很是无语，自己在京城没有得罪人，怎么跟有深仇大恨一般。略微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也敛住了，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那女子却当做是挑衅，想着往年自己都是坐在首位的，如今被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女人占去，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如今她还这么对自己，压着的火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嫁进柳家就得意了，以后指不定……”
“好了！”那冰美人不耐烦的拽了拽她，“你有完没完，今天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从知道这个妾室开始她就闹，到现在了还闹，也不怕丢脸。
“你……”那女子被她这么一说，怒火更甚，刚想说什么，边上那睿智的女人开口软言劝道，“都少说两句，怎么说都是柳家人，这么争吵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就这么软绵绵的一句，那女子却脸色变了变，最终没说什么，独自坐着生闷气。
喝止住那女人，她朝着语蕊歉意一笑，“你是大少爷刚纳的妾室，我们三个都是二少爷的妾室，那边”指指她们身后的桌子道：“分别是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的妾室，原本这几天就该上门来走动，你家好像不太方便，所以也就没来，不过今天见了也不算晚，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是二少爷第二个妾室。看我年长于你，你叫我李姐姐好了！”
说着伸手指着冰美人道：“她姓元，是二少爷新近纳的妾，你叫她元妹妹好了，这位”又指指生着闷气的女子，“她姓刘，三年前进的门，我们都叫她刘姐姐，对了，还不知道妹妹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也不能跟她们称呼姐妹，语蕊眨着无辜的眼神，一脸迷糊道：“我怎么不知道少爷还有这么多兄长，不是说柳家三代单传么？”
“你……”那刘氏又拍了一巴掌桌子，立即惹来李氏一个冷眼，她立即垂下头没吭声。
语蕊却能感觉到她有些胆怯，这个李氏还真不简单，一个眼神就能止住脾气火爆的刘氏，刚才那元氏也唯她马首是瞻。
语蕊这么说，李氏也不生气，依旧柔声道：“妹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原本我们也不知道，三年前柳家现任族长，也就是二少爷的爷爷翻看族谱时，才发现他的爷爷那一辈还有一位柳姓男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都没听老人提过，现在发现了当即发动所有族人寻找，这不就找到你相公这家了，经过确认，两家确实是一家，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二少爷三少爷，以前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可不许再说什么三代单传的话，会让柳家人不高兴的。”
这人说话真厉害，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字字带刀，这是要逼她承认两家的关系了，心里冷笑一声，语蕊抿着嘴眼神却更加迷茫了，“照你这样说，那天下柳家就是一家人了，追溯到以前，肯定只有一个柳姓人家，也就是说全天下除非某个姓氏全死绝了，才能说是断子绝孙这话了，原来是这样的，京城人想事情就是不一样，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说错话还不自知，谢谢你！”
光说谢谢还不够，语蕊又伸手去握她的手，很是感激的摇了摇，这下一桌子的几人都愣住了。
就是刘氏都有短暂的呆愣，再次认真仔细的盯着语蕊，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苦笑一声，这算怎么回事啊，原本以为这个妾室是王爷指婚肯定有过人之处，去调查背景的人还没回来，才让她先来试探一下，至少将柳家跟自己家族绑在一起，不想却遇见一个愣头青，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今天算是白来了。
“扑哧！”一声，刘氏忍不住笑出声，看着语蕊嘴带讥讽道：“你还真是聪明！”
别人的讽刺她当真了，语蕊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红着脸局促的揉揉手绢道：“你别这么说，来京前，娘反复叮嘱我，说京城聪明人很多，让我别仗着自个儿有点儿小聪明就什么都不问不学，容易闹笑话，这不今天就差点儿出岔子了，京城跟小地方就是不一样，这包容心都大得多，以后回去，要是我家娘还催着嫂子要传宗接代，我就有话回她了。”说完得意洋洋的晃晃头。
一番话说的三个妾室都傻了眼，就连刘氏都觉得肚子里的火全消了，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李灵儿也一脸古怪的看着语蕊，都是干城出来的，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嫂嫂，刚想张嘴问，才吐出一个你字，就见语蕊脸色一沉，斜眼瞄着她道：“你什么你，叫我姨奶奶，虽然你也是王爷抬的通房，可规矩不可废，今晚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想着今天来的目的，只得咬牙认了错。
落在刘氏和元氏眼里，这很正常，她们也经常教训通房，李氏却直觉有问题，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见李灵儿认了错，她赶紧笑着道：“妹妹，都是女人，难得出来放松，就别那么严厉了，既然她认了错，何必再罚。”
语蕊却摇着头道：“我也不想难为她，但是婆母出门前叮嘱过，不让我们丢柳家的脸，该有的规矩一定要守，更何况少爷还在河对岸看着的。”
一听说柳一鸣在对岸，几个妾室全变了脸，就是李氏心底也颤了颤，对于他的名声全京城都知道，更有胆小的听见他的名字都会吓哭！李灵儿这会儿就要哭了，却因盛会还没开始，现在的她不敢造次，否则被送回柳家，她真的就完了。
看着她强忍的泪水，李氏知道她肯定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叹口气没再说话。
就这聊天的功夫，周边的桌子已经坐了好些人，帷帐里也出现了人影，语蕊正在四处打量时，小厮又领着一拨趾高气扬的女人过来，坐在她们邻桌。
那几个女人一出现，语蕊就感觉同桌的三个妾室有些不对劲了，脸色阴沉不说，还时不时冷眼瞪对方几眼。李氏还稍微好一点儿，就看了一眼，但那一眼却寒气十足，刘氏更是不停的瞪着对方，大有冲上去咬一口的架势。
那边的女人也感觉到了，大声的冷笑了几声，其中一个开口道：“哟~这不是柳家的姨娘嘛！怎么去年输的不够惨，今年还来？”
那声音高亢嘹亮，尤其那一声“哟”更是划破长空，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视线都聚在语蕊这一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