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服小病号
在她的视线下,才不情不愿的改口:“大姨……好吧,姐姐。”
“我想妈妈了。”
小男孩顽劣归顽劣,可还是有着孩童的纯稚,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眨巴眨巴的,“可是我还有点头昏,嗯,就像是在天上飞啊飞啊飞晕了。”
陈默兮向来对孩子敬而远之,可如今也低声道:“再等几天,睡一会,梦里说不定会有你想见到的小仙女。”
“不。”他困得眼皮都耷拉着,还在嘟囔着抗议,“我要奥特曼,才不要小仙女。”
小男孩到最后歪头睡过去了,小小的眉头还皱着,偶尔轻咳几声。
陈默兮站在那边好一会儿,才给他掖好被子,用手指轻轻揉了几下他的眉心,等舒缓开之后才出去。
外边的那对夫妻还在不停地徘徊,捂着嘴无声的哭泣,在看到她出来之后,眼里忽然像是闪过了期待的光芒。
“以后不要给他喝酒了,这么大的小孩子,对大脑和消化系统都有影响。”
“怎么会给孩子喝酒呢。”
那父亲支支吾吾的有些羞赧不安,“我就是寻思逗逗他,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还有。”陈默兮想了想,重新折回来问:“他之前有过不舒服的地方吗,比如说肺部发炎或者是呼吸道不舒服之类的?”
那对夫妻想了想,均是摇头。
“那这次发烧和咳嗽是之前就有吗,听说进来的时候喘气很厉害?没再查查具体的吗?”她皱眉再问。
刚才去看,小孩子像是普通的感冒一样,干咳发烧,之前说的大喘气没了,但是那白纸黑字的数据却一直在。
那母亲叹了口气说:“就是小感冒,前几天就有了,还拉肚子,小孩子调皮捣蛋的,前几天变温弄的。”
“什么大喘气,都是他吓唬人的,之前就这样吓唬人,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
这对夫妻丝毫没觉得有问题,反倒是宽慰她:“该用药就用药,钱都不是问题。”
“等有空再去做个检查吧。”陈默兮说完离开,迫切的想要去找陆司尘。
陆司尘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一眼能看出来这两个患者的问题。
她想要知道,这两个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头,一场手术结束,无数的赞扬像是潮水涌来,陆司尘一贯的唇角微弯,平静的出来。
像是一场战役的告捷,这是值得庆祝的,也是值得欢呼的。
比较起来医患人员的欢愉,他的表情还是原先的平静和温润,嘴角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袖子挽至腕骨处,从容不迫。
穿过人群,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更衣室门口,才靠着墙壁,手指掐着一根烟没点燃,骨节分明,手背青筋暴起。
因为呼吸重,喉结都跟着不停地滚动,闭了闭眼不想回忆,就像是一场噩梦,只差一点,那病人可能会死在他手下。
那边陈默兮恰好看到他靠在更衣室的门口,莫名觉得他浑身的气压有点低,走过去,手里捏着化验单,问:“身体不舒服?”
他的状态看着很不好,手指之间的那根烟都被捏断了,他眉头深深的皱着,气息似乎都有些紊乱,一抬眼,那双眸子都有刹那的空洞和冷寒。
“嗯。”
才听到他喉咙滚出一个‘嗯’字,陈默兮的手腕就被拉住,踉跄的撞到他胸膛上,被带进更衣室。
额头撞的生疼,脑子都在嗡嗡的忽然之间空白,她双手支撑着,可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陆司尘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扣的严严实实的,嗓音暗浓沙哑,额头靠在她的颈窝处,周身像是无数的戾气滚动,低声道。
“别动,借你用一下。”
那声音都透着浓浓的倦怠,他像是把大半的力气都卸下,倦怠的像是在沙漠里徒步走了几天几夜不休息。
陈默兮才准备推开的手,在那话落下,忽然就僵住,顿在半空。
更衣室内格外安静,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彼此起伏。
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无所不能啊,终归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凡人,她心下忽然一软。
“我手术成功率其实不是百分百。”
许久才听到他说话,那声音暗哑粗糙的像是砂纸上磨砺过的,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也明显的紧张了,似乎本能抗拒这话题。
更衣室内的窗帘拉着,光纤很暗淡,她下意识的抬眼,却只看到低伏的头,茂密的一头短黑发。
“六年前,在手术台上死过一个。”他一贯的冷静从容,似乎在这一场魇面前,都粉碎的干净,“就差那么一点。”
剩下的都是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音,没说别的话,但是光这么几个字就重如泰山压顶。
陈默兮悬着的手改成拍了拍他后背,“嗯。”
走廊外边一阵焦急的声音,“陈护士呢?刚才不还是冲着这边来了吗?”
“怎么电话也不接呢,啊,快去找找人呢。”
本来靠在她身上的人忽然起身,靠在墙壁上,身体颀长,恰好就落在阴影处,明暗交错,看不清楚表情。
外边声音急促,陈默兮忽然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把手里的化验单塞给他。
“陆医生,这是新来的患者,跟之前的病人很相似,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
说完,她推开门出去,恰好就撞到走廊里焦急寻找的人。
那人惊愕:“啊,你怎么在男更衣室?”
“哦,走错了。”陈默兮顺手关上门,淡定自若,只是手心攥出了汗水。
“走吧,不是有急事吗。”
快步离开这边,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更衣室的门依旧关的严实,一无动静。
她脖颈处有些湿,大概是汗水,也大概是旁的……
屋内的陆司尘依旧是靠在墙壁上的姿势,许久才动了动,抬手看了一下手里被强行塞进来的化验单,有些失笑。
越是看着冷漠的人,越是重视小的问题,可越是看着热情的人,却偏偏草菅人命。
他眉眼的那点弧度渐渐消失,把化验单放在口袋里,推门出去,似乎从未有过任何的事情,依旧平静。
也许在某些地方,他跟她一直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