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当街下跪
“扑通!”
如同断线的风筝,仲臣重重摔到地面。
吭都没吭一声,已经断了气。
裴文雄手举八楞锤,正要砸向大门。
见到这一幕,他忙收回双锤,一个箭步跳回老远。
站到三元身后,他才拍拍胸脯暗叫侥幸。
刚才如果砸开大门,说不定他也已经被射成刺猬。
看一眼死透的仲臣,三元也半天缓不过神。
陈府家风一向柔和,虐待下人的事情极少发生,更不用说当街射杀。
更重要一点,仲臣虽说是下人,却只是庶人,而不是奴隶。
就算打死奴隶,也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绝不会因为你是王侯,就可以乱开杀戒。
这事,麻烦大了!
裴文雄虽然叫嚷着要锤扁所有人,其实并不敢真当街杀人。
“陈傻子,这下麻烦喽。”
裴文雄咧嘴一笑,双锤抱在胸前,乐呵呵地看热闹。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府门打开,从内里走出二人。
其中一人是陈飞扬。
另一人咋有点眼熟呢?
看清来人,裴文雄扑通跪倒在地,倒头就拜,口中毕恭毕敬地请安。
“见过王上!”
三元忙也忙跟着跪下。
来人正是当今天子姬延。
在百花楼,三元可以称他王公子;出了百花楼,他便是人人跪拜的天下共主。
在他身后,跟着四名手持弓箭的带刀侍卫。
不用说,仲臣就是被他们射死。
“意图刺驾,死有余辜!”
一名侍卫踢一脚仲臣的尸体,示意已经死透。
姬延的目光投向裴文雄,冷冷地问。
“你说,要锤死寡人?”
裴文雄冷汗瞬间布满脑门,脑门磕得地面梆梆作响。
“臣不敢,俺不知道王上在里面。锤死俺,臣也不敢……”
这会儿工夫,路边已经围来不少人远远围观。
伴随一阵轻快的马蹄声,裴文轩信马由缰地姗姗赶来。
听到众人议论,弄清事情原由,他连忙跪到裴文雄身边,替弟弟求情。
“王上请明鉴,裴文雄护卫王宫历来忠心耿耿,绝不敢对王上有不臣之心。”
“我也相信裴文雄忠心耿耿,只是背后有没有人撩拨他的怒火,煽动他干蠢事呢?”
陈飞扬嘿嘿一笑,将祸水东引。
这句话所指,裴文轩当然一清二楚。
他连忙叩首在地,诚惶诚恐地高喊。
“王上,一切都是误会,舍弟无不臣之心,臣裴文轩也没有蛊惑啊!”
“陈飞扬,这事交给你,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把权柄交给陈飞扬,姬延钻进轿子打道回宫。
临行,留下一名赵姓侍卫给他撑腰。
有人暴尸当场,有人跪在街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天子离去,裴氏二兄弟大大松一口气。
“哎呀,吓俺一大跳。”
裴文雄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裴文轩也潇洒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论官职,在场的人数裴文雄高,自然不必给别人下跪。
裴文轩满腹经纶,却只谋得司农之职,品阶还在二弟之下。
陈飞扬侯爵身份不低,却并无官职在身,所以二人并没把他放在心上。
“你,就是你!本侯同意你离开了吗?”
狼牙棒指向裴文轩,陈飞扬颐指气使。
裴文轩冷笑一声,停下脚步,却头也不回。
“你虽为侯爵,本官又非你下属,离开何须你同意?”
“好好好,你牛叉,你尽管走。
待会儿,本侯让廷尉署去拿你!”
陈飞扬不与他啰嗦,直接转向裴文雄。
“裴文雄,本侯现在审问你涉嫌刺杀天子一案。”
“陈兄弟,你刚才还说,相信我忠心耿耿……”
“本侯问话,你只答‘是’或者‘否’即可。”
“好的,陈兄弟……是!”
“本侯问你,裴文雄你没有想刺杀天子,是不是?”
“哎……是。”
“刚才你心中愤怒,想锤杀门内的人,是不是?”
“是。”
“你愤怒,是不是之前有人对你说过一些话?”
“是。”
听到这里,裴文轩心中大惊。
这种引导式问话,可轻松令人产生误解。
按照这个问法,再问几个问题,就能坐实他教唆裴文雄刺杀天子的罪名。
到时候,怕要再想解释时,他已经身陷廷狱之中。
“陈飞扬你住嘴。”
他怒喝一声,打断问话,将裴文雄挡在身后。
此时,他震惊地重新审视眼前的不孝小侯爷。
从广场借债开始,到仲臣追来被射成刺猬,再到裴文雄涉嫌弑君,再到他被怀疑教唆他人弑君,还有天子的出现,以及授权陈飞扬审案……
一桩桩一件件,一步一个鼓点,好像提前排练过一般。
如果说这不是提前布局好,打死他也不相信。
如果说,是眼前这个废了二十年不孝子布的局,他同样不敢相信。
然而,现在不是琢磨布局人是谁的问题;当务之急,先要洗脱兄弟二人弑君的嫌疑。
“你究竟想怎么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裴文轩的语气终于软下来。
陈飞扬嘿嘿一笑,狼牙棒舞旋转得呼呼生风。
“我想怎样?裴司农真是贵人多忘事。
刚才在广场,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你……不要太过分。作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呸,本侯才不稀罕跟你相见。”
刚说过要让他跪地求饶,机会就立即送上门。
陈飞扬心情大爽。
裴文轩却断不能接受。
作为太尉嫡长子,又是大周六杰之首,他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街向一个最浑之人下跪,以后还何脸面再见人?
“如果我这就要带舍弟走呢?”
他决定强硬以对,不给陈飞扬审问裴文雄的机会。
陈飞扬冷冷一笑,后退一步,把赵侍卫推到身前,然后一翘大拇指。
“裴司农,你牛!”
“裴公子,陈侯查案是天子亲口敕令。有人阻碍,本侍卫只能把他投进廷狱。”
以父亲太尉裴宣的势力,就算哥俩下到廷狱,也早晚会被放出来。
然而,如果政敌趁机发难,必然凭生许多波折。
到那般地步,他兄弟俩和太尉府会折损更大的面子。
“赵侍卫,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裴公子,这里的事情全凭陈侯爷做主。”
赵侍卫天天跟着天子去百花楼,当然知道天子与陈飞扬关系有多铁。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公然支持裴文轩。
裴文轩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双眼瞪着陈飞扬,几乎冒出三昧真火。
当街下跪,折损的只是个人面子。
如果被打进廷狱,面子丢了,还可能给太尉府对手攻击的把柄。
纵然万般不愿,裴文轩还也只能忍辱负重。
“姓陈的,你赢了。”
他长袍撩起,无奈地跪倒在地。
裴文雄挠挠头,也挨着兄长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