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0531】
长大的世界确实不一样
以前会说没心情写文是因为作业没做完
现在可以说没心情写文因为城里发生了暴乱(
但是今天得到了第一个电影节入围的通知感觉可以高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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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
这几天感觉非常糟但是不知道能做什么。买了几个新游戏,折腾了半天还是打不下去。到了晚上只好又把酒拿出来。去年一杯就倒的我甚至买了吧台用的一组调酒bitters,大概可以看出我现在的生活了。
推上看加拿大总理接受采访,记者问你怎么看川普对群众用催泪弹这回事,特鲁多对着话筒沉默了21秒,这是本周最好笑的视频,我差点把鱼煎糊。三花说,以前从来不理解绥靖政策是怎么想的,现在突然有点懂了。最有趣的是这沉默居然还颇为诙谐,我们在沉默里分享着失望、尴尬和无处可去的嘲讽,沉默本身就很荒诞。
转眼半年过去了,世界居然还能变得更糟,但是我已经不能变得更抑郁。之前我还能躺在沙发上看手机,这两天躺一个下午连手机都不需要了。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不行。预约了考证书结果一点都没有看。想着要写文,也拿不起笔来。这几天写的东西,都是在手机记事本上断断续续打出来的。
前几天夜里有一只小猫在我窗下叫,我以为是邻居家的,没有理会。第二天早上有个东西从漏水管爬进我的阳台,我看到是只黑花纹的小猫,巴掌那么大,毛发乱蓬蓬的,叫得细声细气。我出门去花坛下面找,它已经跑掉了。我在阳台上放了水和食物,它没有再来。三天过去了,我很失落。那天晚上它是不是对这个窗子抱有希望呢,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我要有猫了。
写文在这点上没什么帮助。我好像经常写一些比较理想化的东西,但是我的故事本质上十分悲观。一直以来我想描述的故事,都是人性在世界洪流面前难以抗拒却顽强挣扎的部分。是关于残酷和坚守,也是关于注定的毁灭。我一直相信存在好的东西,但是我也一直知道它们不能帮助我们活着。写这些感受对我来说消耗很大,我经常要挖掘到刺痛我自己的地方,才会勉强觉得写出一点想要的感觉,我很爱它们,但它们不能帮助我感觉好起来。
我也很爱大家,谢谢你们看我写这些。我真想写些日常又快乐的东西呀。前段时间我看一个日漫,里面花了几分钟讲女主角把头发挽成喜欢的发型。我想啊,这真是出乎意料,这可能比想象中重要,给你的角色一点有个人特质的生活细节,让它看起来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仅仅是灵魂。我的故事太重视灵魂了,它们漂浮在宇宙里,就好像我自己一样,一旦幻想遇挫,就陷入困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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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6】
Judy来我家喝酒喝醉了。
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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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大半夜的感觉很崩溃
可能真的要选休学了心情复杂
希望这个星期可以调整过来
至少不能耽误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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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3】
和院里谈了三次,终于不得不承认,毕业作品拍不了了。
也不只是我,根据目前加州发的影视行业规范,大部分低成本小制作都无法达到防疫要求。工会要求核心组员一周接受三次以上核酸检测,每隔四小时消毒场地,雇佣专业健康风险监督员……无法承受这些额外支出的制作,只能不断削减风险:未成年人不能拍,亲密接触不能拍,片场所有人需要保持社交距离,场地限制到三个以内……一夜之间,好像又只有大公司拍得起电影了。
我可以选择休学,但是回国拍摄风险也会很大,延期毕业,也觉得不太甘心。我和制片讨论说,可以接受学校的替代毕业方案,同时自己在校外组团拍原本的剧本,可以延迟到春季……但是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风险。
心情很复杂,也不是说沮丧吧,如果说两个月前我还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两个星期以来也已经差不多接受这个事实了。更多的可能是一种茫然吧。
前几天我和朋友聊到莱尼·里芬斯塔尔,她最著名的作品是为**党拍的宣传片《意志的胜利》,一直到临终前几年还因此被起诉。我说,相比较而言,画家,诗人,音乐家,可能更容易在经济困境面前坚持人格的独立——没有批评任何人的意思,只是说,一个贫穷的作家,仍旧可以写作。但是一个把房子抵押出去拍片的女导演,面临“是”或者“否”的问题时,我可以理解到,这里面的诱惑是摧毁性的。
当然啦,不拍片我也不会饿死。事实上,能少拍几次饿死的几率反而小些……
唉。这几天我梦见自己在游乐场忽然所有人都不动不说话,看着一个拿枪的人慢慢走出来;梦见枪手让我先跑然后在后面追我;梦见一个小男孩忽然发疯咬死同班同学只是因为班级人数不是偶数;梦见自己住在一个小房子里有一天回家发现整个房子被推平;还梦见一个朋友帮我在废墟里找东西捡到一个手雷被炸成碎片。如果我对自己诚实一点,我就会说,我真是非常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