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美人酿(叁)
时间一转眼便已过去两个月,近来思凉的记性有点差总能让南望嫌弃上几番,院里的迎春开的极好,她将饭菜端上桌,转身去叫在院里坐着的南望。
“思凉,你的菜做的越来越好了。”南望看着桌上的菜,面带笑意。
“不好吃你也得吃,没得选。”她将菜送到嘴里,只觉淡的出奇,嗯…她是忘了放盐。
“你的手怎么了?”南望眼尖,直直的盯着她的手腕,目光急切。思凉这才想起,腕上有伤,连忙想遮起来。
“无妨,添柴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烫了手腕。”她躲闪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丝抱歉的微笑。
“怎么这般不小心。快让我看看。”南望紧锁眉头,她知道,他是心疼了。
“我已经上过药了,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他抱紧手腕,一慌乱便扯了伤口,血浸透了纱布,有些疼。
“我不看就是了,你快轻些。”他见状,无奈的叹了叹气,自知拗不过思凉,又心疼她,便放弃了。
“哈哈哈哈…南望,果然你最好了。”她一跃钻进他怀里。
“傻瓜,怎么这么笨。”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后来的几日,日子依旧平淡,可就快到约定的日子时,远亲却来了信,说是姑婆去世了,无奈,思凉只得前去发丧,临行前夜,她将南望带到酒坊,跟他交代了几句。
“南望,这几个瓶子里的东西日后每天子时倒一瓶在这个里面,最后一天便没有了,你只需看着它便好了。”她摸了摸手下的桶,又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瓶子。
“思凉,不去不行吗?”南望拉住我的手,有些不舍。
“不行啊,那是我所剩的唯一一个长辈了。”他叹了口气。
“那你带上这个,舟车劳顿,可助你安眠。”他将一个瓷瓶塞到思凉手里。
“这是…”她有些诧异,他何时准备了这种东西。
“花油,我配着谷粮的方法弄的,很醉人的。”他像是献宝一样,俊朗的容颜在微弱的灯光下有另种风情。
“那我便带上,我很快便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思凉有些挂念,他有些笨,若是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
没再多说,他怕思凉劳累,便早早的让思凉睡了,次日一早她便出了门,她看见他在门口不舍的目光突然有些舍不得,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嗯…她叫莫思凉,是个酿酒女。
她骗了一个人,那人叫南望,是个杀手。
她喜欢一个人,他叫南望,笑起来的样子很俊朗。
那日思凉出了城便下了马车,徒步随风而去,他的时日不多了。
美人酿这酒,娘说过,是不祥之酒,因为酿酒的材料里,有一样,是要一位处子服下朱砂草。朱砂草是用朱砂养的特殊的一种草,是美人酿的关键,也是祸端。
服过朱砂草的人,记忆会渐渐消失,酿酒所需的是吃过朱砂草的处子鲜血,所以那时思凉并不是烫伤了,只是酿酒所需罢了,服过朱砂草的人并不一定会死,只是她体质特殊,大概会因此而送命。
其实她说了假话,若是换做旁人,思凉未必会舍命救之,只因那人是南望,她一生所爱,也耗尽一生去爱。
他仰头看着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虽是春景,可几只乌鸦呀呀的叫着,总归是添了衰败之境。
她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托了邻家秀才写了那封假信,她最后的亲人很早便离开她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姑婆,她只是不想他看见自己离世而已,况且,上次他也私自离开,了无音讯,这次,便当做是小小的惩罚他一下吧。
时间一去,便是半年,没错,我竟然还活着,许是上天眷顾吧。
“姑娘,行行好,给口水喝吧。”拄着枯槁的老妇从思凉这摊前路过。
这话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总是想不起,她记不得自己的名字,记不得自己的从前,只知道她在此处落脚后,便开了家在荒山野村的茶棚子,这里过客不多,偶尔有人停留,思凉招待下了老妇人,便无趣的坐在木凳上,看看这荒山野岭。
“姑娘可听过美人酿吗?”那老妇人心存感激,与思凉闲聊上几句。
她只听这三字便心头一震,更多的是她竟模糊的想起一个人,“未曾。”他笑道。
“前些阵子,九皇子篡位,便以美人酿为契机,听说有个侍卫立了大功。”老妇人抿了抿茶。
“此话怎讲。”思凉的右眼皮狠狠的跳着,有不祥的预感。
“美人酿是绝世之酒,这世上只有一脉人会酿,且传女不传男,我听闻,那侍卫惑了酿酒姑娘的心,才得了一坛。那女子,如今踪迹不明,可怜啊,可怜。”老妇人连连摇头。
她闻言,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不知为何,她很难过,拂手一拭,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清泪。
“唉,谢谢好心的姑娘了,老婆子我这就走了。”那婆婆道了谢,见思凉流泪没再多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她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总有一个人与我眉目传情,像是曾经,那人的眉眼煞是好看,特别是一双眸子,清澈极了。
想想刚才老妇人说的故事,她只觉那女子未免太傻,竟糊里糊涂的信了那侍卫,可恍惚间,思凉竟也觉得那女子该是幸福的,毕竟,她为自己所爱之人付出了那么多。
不知时间如梭,她转眼便是暮年,年纪大了,时常有些乏困,身子也越来越差,茶棚也只是做做样子的开着,这日晚上,思凉迎了个奇怪的过客,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愿离去。
“怎么不走。”她气的直拿拐杖戳地。
“荒山野岭的,你让我去哪儿。”那人是个与思凉年纪相仿的老头子,性格执拗的要命。
“那我这里也不能留你。”拿他没法儿,她转身便进了里屋。
一整夜过去了,次日凌晨思凉起来时,却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她突然有些心软,他与自己年纪相仿,这一夜不知是怎样的疲累呢,转身回屋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他醒时,刚巧看见了身上的毯子,转头眼里满是歉意的看着思凉。
“看什么看,想留下就干活。”她气呼呼的看着他,心里却默许他留下了。
那段日子很平静,她时常与他拌嘴,路过的客人皆以为他是她家老头子,他便忙的解释,后来也懒得解释。
后来的某天黄昏,思凉慵懒的躺在藤椅上看着日落,睡意昏沉,这一睡,也就没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