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楔子
南御国皇后终于没有熬过第五年,与昨日驾鹤西去。
皇帝卫皓君悲痛欲绝,几次哭倒于皇后病榻之前,昏昏沉沉,已有两日不朝。群臣皆惶恐,生怕痴情的皇帝会随皇后而去,毕竟,卫皓君对皇后的情深似海天下皆知,不仅曾为她遣散后宫,更是十几年独宠她一人。
皇后只有一子,既为太子,皇帝心爱甚之,待其如珠如宝,老太傅凤延熙眼瞅着皇上再次哭晕过去,急得满头是汗,突然想起太子,连忙命人将小太子领来,期望皇帝怜悯年幼的太子,莫要伤痛之下追随皇后而去。
小太子唤作辰君,是先皇后所起,意喻永不灭的星辰,聚集了皇后和皇帝的所有宠爱。小太子今年不过四岁,还不晓得啥叫死亡,啥叫生离死别,可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床上毫无声息的母后和昏厥在地的父皇,敏感地觉察到不对,粉红色的小嘴一扁,唔呀唔呀地哭了起来,而一向疼爱他的父皇母后居然没有一个起来抱抱他,小太子更是委屈,哽咽立即变成嚎啕大哭。
这下子,寝宫里乱成了一团麻。
正在冒着大不惟死命掐着皇上人中的太医,嘤嘤哭泣的宫女太监,忙着哄小太子的老太傅,焦头乱额的顾命大臣们……
也许是父子连心,就在小太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的通红的时候,皇帝嘤咛一声,慢慢张开了双眼,急的同样脸色发红的老太傅立即将小太子牵到皇上面前,跪地大呼:“请皇上节哀,怜悯小太子。”
站在屏风之外的大臣们一听,连忙撩袍跪地,三声大呼:“请皇上节哀,怜悯小太子。”
卫皓君的一双眼睛已经哭的又红又肿,略显粗糙的大手,接过辰君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小手,模糊地泪眼看着辰君哭红的小脸,再一次潸然泪下,“我可怜的儿哇……”
父子俩抱成一团再次大哭。
太子尚小,卫皓君终是舍不得将他弃之不顾,而且,这娃娃还是……
强忍着悲痛,卫皓君再一次抚摸爱妻的脸颊,亲自为她整理遗容,她生前最喜爱的胭脂水粉,黛眉花钿,最喜欢的锦衣罗锻,宝钗凤冠,一一为她戴好,才以水晶棺将皇后收殓。
皇帝罢朝三日,举国哀丧,卫皓君亲自扶棺,文武百官随行,送葬队伍之壮观,百年未得一见。
五日后,一代贤君卫皓君亲手将一生挚爱送入皇陵。
卫皓君牵着辰君的小手,指着慢慢闭合的皇陵石门,对辰君说道:“皇儿,待父皇有一日长眠不醒,皇儿要将父皇与母后葬于一处,知道吗?”
皇帝为皇后守孝三年,天下为之大哗,皆感动于卫皓君的情深,而卫皓君从此便将全部心神寄予朝堂政绩和小太子辰君的身上。
小太子越长越神似先皇后娇容,柳叶黛眉,水汪汪的杏形大眼儿,挺翘的小鼻子和如玫瑰花瓣一般的樱桃小口,再配以娇嫩水滑欺霜赛雪的肌肤,小小年纪,大有倾国倾城之姿,卫皓君不知是喜是忧,倘若辰君是个公主,有女芳容,日后找个可靠的驸马安度一生,可他一生独爱皇后,而皇后只有这一子,势必要继承大统,男身女相……哎哟,本承受丧妻之痛已显老态的卫皓君又添白发。
在皇后和先皇帝的溺爱之下,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争宠,小太子甚是无忧无虑地度过了童年,保留了一份皇家难得的纯真。
为求太子登基之后会有太平盛世安享,卫皓君兢兢业业于朝政,百业大兴,减税减苛,百姓安居乐业,朝臣欣欣向荣,开创了南御国百年来的盛世之景。
日夜缅怀爱妻,疲于朝政,照顾幼子,卫皓君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后离世的第五年,小太子刚满九岁,卫皓君竟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卫皓君早就开始为太子日后登基筹备,一批忠君爱国之士辅佐,卫皓君觉得自己走的也安心一点,五年了,他很想皇后。
可是有一事,卫皓君藏于胸中已有九年,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
这日,卫皓君觉得神志清明,该是回光返照,急忙宣来老太傅凤延熙和太医莫迪生于病床临终托孤,又叫来太子,于病床前叮咛,“皇儿,父皇不行了,看不到你加冕为帝,长大成人,这是父皇唯一的憾事……咳咳……”
辰君此时已有九岁,先秦诸子百家,帝王之术皆有涉猎,早已知晓人事,唯一的亲人,还是最疼爱他的父皇面色枯黄形容消瘦,眼瞅着就吊着这一口气,不仅嚎啕大哭,“父皇,父皇,不要丢下辰儿,不要……”
“皇儿,听朕说……咳咳,皇儿,其实你是……”
“不要,不要说,父皇,你坚持住,千万别咽这口气……”晓得父皇在交代后事,这一口气咽下去,他就会失去父皇,他连忙伸手捂住卫皓君的嘴,挂着鼻涕眼泪的小脸转向莫太医,“莫叔叔,快,快救父皇,参片,快去拿参片……呜呜……”
老太傅和莫太医在一旁抹着眼泪,皇上一是药石罔顾了!
卫皓君急于说出胸中的秘密,却被辰君捂住口鼻,着急的挥舞着手挣扎,“皇儿,唔唔,呜呜呜……”
辰君小孩子终究米没大人的力量大,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捂上去,嚎啕大哭:“父皇莫要说话,莫要说话啊,呜呜……”
本就吊着一口气,鼻口懵的一窒,一口气没提上来,卫皓君两眼一翻,不动了。
辰君吓傻了!
莫太医一步抢上去,颤抖的手指悬在卫皓君的鼻端前,悲声大哭:“皇上……皇上殡天了!”
辰君:“哇……父皇……”
辰君再一次抚摸父皇的脸,哭晕在地。
莫太医和老太傅心神剧烈,干净将小太子抱起,猛掐人中。
老太傅伏地大哭,“请太子节哀,以国事为重!”
强忍着悲痛,辰君再一次抚摸父皇的脸颊,看着老太傅和莫太医为父皇整理遗容,换上父皇最喜欢的金爪龙袍,戴上父皇最喜欢的鎏金皇冠,以水晶棺入殓。
罢朝三日,举国哀丧,辰君亲自扶棺,文武百官随行,送葬队伍之壮观,五年前仅一见。
五日后,太子亲手将一代贤君卫皓君送入皇陵与皇后合葬。
辰君的小手紧紧扯着老太傅的袍子,指着慢慢闭合的皇陵石门,轻声说道:“父皇,皇儿已经您同母后合葬一处,父皇见到母后可开心?”
七日后,辰君登基,由老太傅同朝中忠臣辅弼,迎来了南御国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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