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工人的生活

第8章 打工人的生活

第八章——《梦忆青春》(三)

这天收工后,我买了酒,肉,还买了些礼物,我想答谢我的师傅,老侯。天气不错,春暖花开,有时刮过一阵风,里面会有浓浓的槐花的清香;风吹到脸上,暖暖的,柔柔的,带着迷人的香气,进入身体,惬意。春天,好美!

我在侯立印的带领下,顺着铁路向兴安村走去。还好,没有通过的火车,只是夕阳的光芒照在脸上,眼上,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进了村子,东拐西拐的,来到一个南北的小胡同里,走到尽头。侯师傅说道:

“到家了。我至今还租房子呢。”说着,打开一家用木板自己钉的大门,推车带我走进去,打开房门。“因为是租房,我……我们也没置办好的家具,见笑啦!快坐,快坐!”他是怕我笑话他,所以解释着。

我望着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靠窗户的弹簧床外,另外还有一个吃饭的圆桌,就没有什么了。外屋只有一个烧火用的灶台,和一些放在灶台旁边的煤炭;外屋的空间不大,来回走人是可以的。老侯热情的招待我,沏茶,倒水,拿瓜子,又用电锅烧上水;他高兴,愿意忙活。我们有说不出的亲近感,不光我们是老乡的原因,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有一女儿,还在上初中,现在还没有回家,老婆打工也没回来,他只好自己忙着炒菜,做饭,还不停的和我谈话。可是,他心情是愉悦的,好像家里好久不来客人,来一个,把他高兴坏了。

一会儿,他女儿回来了,老婆也回来了。他忙着介绍:

“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妻子。妻子是干房瓷的,就是给墙上刮白粉,是让屋里看上去好看的那种工作。不过,没有我挣得钱多;孩子念书也不太好,还大手大脚的,不听话,说她,还和你吵。”

一听说她,老侯的女儿不干了,瞪着眼,撅着嘴嚷道:

“我…..没有…..好不好!”

他老婆挺热情,问这问那的,忙这忙那的不闲着。她挺瘦小,脸色有些病态,皮肤到白皙,也许是常年用化妆品的原因吧。这个村子不是她的娘家,是拧不过老侯,才搬过来的。她说老侯傻子一个,放着不花钱的房子不住,非要到这里租房,活受罪,没有办法。看她一脸愁容,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只得说些愉快的话题,让她快些忘掉这些不愉快。

吃完晚饭,天色很晚了。老侯让我住下,我俩睡在闲置的一间屋里。我也有些醉意,我问他为什么要住这里,还是租的房子。他躺着,点上一支烟,猛吸几口,叹息道:

“我这一生受过太多的苦:挨饿的年代,我跟随姐姐逃荒逃到哈尔滨的三棵树的地方。那时候,我俩饿得昏倒在一个村子人家的家门口。是这家好心的人家,可怜我们,给了碗粥喝,这才没有饿死,冻死。后来,这家主人还收留了我们,我俩才不至于再过着流浪乞讨的生活,才算安稳下来。后来,姐姐为了报恩,嫁给了他的儿子,还有了两个娃娃。生活,过得还算安稳,平静。”

‘有那么一年,姐夫在赶车的时候,从车上掉下来,让车轱辘把腿压断了。从那时起,他就时不时的发脾气,动不动就骂我白吃白喝的,是无用的人。我忍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懂。可是后来,姐夫也许是因为生活压力的原因吧,经常和我姐吵架,有时,还动手打我姐。我看不下去了,和他打了一架,坐车出来了。我知道,姐夫是因为我,才会和姐姐动手的,我也只能逃出这个家,他们才会回复平静的生活。我爬上南下的火车,也不知道是去哪里的,反正,我离开了让我厌烦的,难以呆下去的家——就算要饭也是快乐的,也比待在姐姐家强很多。我来到沈阳,在一家理发店当学徒,老板很苛刻,也不让吃饱饭,还叫我洗他一家人的衣服,甚至连内裤也要洗。我受不了了,三个月就不干了。后来,跑到本溪车站旁边的柳树底下,不吃不喝呆了两天。有人说市建筑公司招工,我强打精神报上名,还干上了钢筋活。真好!’

‘接下来的几年,我都在本溪市晃悠,干过很多的活,也做过生意,还好,做生意没有赔钱,万幸。后来,经人介绍,和你师娘结了婚。总要成个家吧,总不能一辈子盲流下去吧——还是成家好。我父母,姐姐,没有参加我的婚礼,更没有给过我钱,那时,我特难受的。有了女儿之后,她娘家人和我闹矛盾,整天挑拨我和妻子的关系。妻子,和我整天的吵架。家,不安宁;日子,不好过呀。’

‘我决定离开,离她娘家人远点,要不然,我们夫妻就要离婚的——我又没有啥能耐,穷打工的一个,人家凭啥跟你受苦受累。我们搬到兴安村了,房东也是山东平原的,老乡。这房子就是我给他盖起来的,也少要了不少工钱的——房东对我也挺照顾,有什么事情,我都找他商量。我在本溪没有一个亲人,有时我挺孤单,无助的。我想家,想我的父母,每逢五月初五,十月一,年——我都会烧些纸钱,送给父母;我也想我的姐姐——她过得好吗,姐夫还打他吗。可我,一直都没有看望过他们,没时间是理由,没有钱是真的。’

“我就这样,一天一天,慢慢变老。我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妻子,女儿,什么都没有。所以说,我要捍卫我的家庭,说我耍小聪明也好,自私也罢,我多花钱也要离她娘家人——远远的。”

老侯呜咽着,不能自己。我感到了他的凄凉,无助,孤独的心,时常会滴血,时常会流泪。他在他乡,挺不容易,摊上事情没有人真的帮助他。我,思考着,痛苦着。我想帮他,可不知怎样帮;我想安慰他,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我,听着,听着他的心声,慢慢的……我俩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我发现小燕在给我们炒菜,我纳闷,问道:

“五生哥!嫂子怎么做饭呀,她不在家带孩子吗?”

“你嫂子,以后给我们做饭了。”五生兴高采烈的,说,“我和老魏说好,不是以前的做饭的不干了嘛,就让小燕来了——还开工钱,还不用租房子。这样能省不少的开支——孩子,你二舅看着里!放心。”

我赞成这样做,竖起大拇指,赞道:

“一举两得,好得很!我们的饭菜也可口了,也有钱赚。庆贺!”

“庆贺!一定要庆贺。晚上我买酒,大伙喝酒。”

五生就是爱喝酒,什么也离不开酒。喝酒的人豪爽,他就是这个样子。

输煤道下面的小屋建完了。老魏又接了公司的一个厂房的活,很大的厂房。自从他老婆和经理睡过后,他,天天喝酒,天天愁眉苦脸的,还经常去酒店找小姐过夜——他本来就爱女人,现在更疯狂了,更不考虑后果了。看来自私的男人无耻——自己花天酒地,老婆出轨就接受不了,痛苦,烦闷,想不开了——什么人呀??

天有不测风云。他心情不好,把恼怒之气撒到我们身上,整天对我们骂骂咧咧的没好气。也许,他的情绪影响到王传了,一连几天,王传心不在焉。我让他休息休息,可能他太累了罢。王传就是不肯休息——他每晚都会数数自己的出工表,他的表情像是在数钱,挺认真的。他也生怕自己少挣钱,强打精神干活。

这一天,还没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突然有人喊: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有人掉到坑里去了,快……快……把人拽上来!”

离着近点的先跑过去,七手八脚的把推水泥灰的车子拽上来,然后,轻轻地把掉下去的人拖上来。

“是,是王传。王传掉下去了。”

王传痛苦的呻吟着,人们不敢挪动他。有人喊道: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把李头找来,快,快点!”

小文飞快的把李头拽了来。李头看了看,到工地办公室打电话。他的脸色也变了,也生怕出什么大事。

人,送到医院后,老魏,老魏老婆带着钱赶到医院,问这问那。经过检查,生命并无大碍,可是,小肠被水泥车砸断了,需要手术。这可不是小事情,老魏和李头,他老婆嘀咕了半天,决定把二舅舅找来,给王传的家人发个电报,让他的家人马上来。二舅听后,赞同说:

“马上。马上发。”

王传的大爷和他母亲赶来,签字,手术。手术很顺利,只是花费让老魏夫妻俩感到头疼。为了让公司报销,老魏,老魏老婆天天找那个经理说好话。那个经理在没人的时候,暗示老魏老婆,只要和他保持关系,就可能把所有的花费记到公司账上。老魏老婆思前想后,决定继续他们的不正当关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以后,那经理就经常约老魏老婆去酒店开房,对此,老魏也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金钱,没有办法,只好在心中默许了此事。可是,他心中总是不快,总是充满仇恨,总是有道不完的痛苦,诉不完的愤怒。

你说这经理,都儿孙满堂了,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看来他的老脸都不要了。有几个钱,不知道姓啥了罢。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王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期间我们都拿着礼物看望他。他的气色不错,我还逗他说:

“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取笑我?”王传微笑,一点不生气。

“出了院,你还回工地干活吗?”我没加思索的问道。

王传一脸无奈,苦恼的笑笑,沉默着。我才意识到,我的话戳到他的痛处了,他心里也不知有多难过呢。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一声,无力的说:

“不干了,再也不想这地方了。我在家,还要休息半年里,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干体力活。”

“没有事的。医生不是说,恢复好了和好人一样嘛,肯定没有问题的。你,就好好养着吧,别多想了!”我连忙说道。

“也许吧。”他一脸惆怅。

这时旁边的工友示意我走。我,拍拍王传的手,深情的说道:

“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

“拜拜!”王传挥挥手。

“拜拜。”

王传没多久就出院,回家了。

这天,工地没有活,放假了。小文哥,带我们去“花园山”公园玩,我们前呼后拥的可高兴了。自从来到本溪市,我们这些乡下人就没有,或者很少出厂门,一是对市里不熟悉,二是害怕找麻烦——有小文在德州车站的遭遇,我们大家心里有些恐惧——城里人太坏,不像乡下人善良——还是少逛游的好。

花园山位于本溪市的东南——解放路尽头的偏东南。门口有售票处,进入公园内必须买票。文哥对此处的地形挺熟悉,他带着我们转到公园的北面,走到个隐秘的地方,这里可以进入公园。我们翻墙进入公园里面,当时心里是兴奋的,是高兴的,不用花钱就可以进入公园玩——真是太好了,我们一点也不感到耻辱——看来,人性是脆弱的,容易改变的。当你得到一丁点好处时,就高兴的不得了;如果,受到一点点委屈,受到一点点不公,就会心理不平衡,就会痛苦,难过。人,就是这样子的。

公园的景色确实不错,各种的游乐设施;各色的花草树木,还有分布在山上的,山下的,半山腰的各式各样的亭子;还有山泉水缓缓流入人工开凿的小渠里;还有各种动物:孔雀,老虎,狼,最活跃的就数猴子了……。公园里的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呀!

不过,小文带我们来,要叫我们见识见识他讲的事情是真的。他带我们逛完公园的个个角落,最后,带着我们去了隐秘的后山的松树林里。在那里,我看见一对一对的情侣在树下,在人很难发现的地方亲吻,亲热……。在隐秘的树下,丢弃的饮料瓶,卫生纸,到处可见——我就纳闷了,公园的管理员也不管一管,唉。文哥让我们在高处的亭子里用租来的望远镜,观察刚才走过的那一片松林,他让我们仔细的看一看——还问,发现了什么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在那棵树下……嗨,怎么这样子呀。”老寇这么大的岁数了,也好奇的拿着望远镜观看。也许他发现了像文哥说的那样的事情了,惊讶不已。

大伙纷纷抢着望远镜,你看,我看,都兴奋不已。

“可不是嘛!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会是这样······。”

“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在白天发生?城里人再怎么开放也不能这样的——该死的,真不应该呀。”

“给我,给我,我看……..可不是吗。”

我也好奇的夺过望远镜,仔细的寻找。真的,我发现在一棵隐秘的松树低下,有一对情侣正在做着夫妻间晚上该做的事情。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不是吗…….还真是的。”我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着。

其实,我们这些出苦力的人,在晚上,或是在下雨天,或是在放假的时候,总是拿男人女人的那点儿事情,取乐。结过婚的人,把那事情说得那样神秘,那样美好,那样让人想人非非;我们小伙子们,让他们忽悠的晚上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的幻想其中的快乐,有人还在睡梦里遗精了。再没事可谈时,就喝酒,打牌,消磨时光。哪有什么理想,哪有什么目标,每天除了干活累得要死,就是睡觉,就是…..拿这些事儿,找乐。

小文有些自豪,大笑着,说:

“我真没有骗你们吧……..。走了,走吧。我们去一洞桥买东西……..走了,别看了。”

在走到车站广场时——去一洞桥必须经过火车站。老寇发现了一个在广场角落乞讨的中年妇人。出于好心,老寇把自己的面包给她吃,还给了她二十元钱。那女人激动地要哭,眼睛里含着泪水,感激的说不出话来,默默地,深情地,细心地注视着老寇。老寇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出于怜悯之心,可怜她而已,仅此而已。我们从一洞桥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经过那妇人身边,她突然抓住老寇的衣服,说要跟着我们走,让我们收留她。老寇惊讶,我们也惊讶——会不会像德州车站的事情一样呢?妇人见我们疑惑,马上说:

“我是好人,不坏,我只想让你们带我走,给我一口饭吃。我从家逃出两年了,到处要饭,今年身体又不好,快饿死了。我看这位大哥心好,给我吃的,我想,跟着你们去——收下我吧。”

老寇一言不发,他挺老实。小文聪明,打量着妇人,怀疑的问:

“这样。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他打我,就是我丈夫。他经常的打我,往死里打我。我娘家已经没人了,我们也没有孩子——他就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和村里的寡妇好上了,想把我赶出家门。我再也不想回那个魔鬼似的家了,不想,永远不想。”

说完,泪水哗哗的流下来,抽泣不止。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考着。小文悄声对老寇说:

“叔,要不……要不,你把她领回家。有个伴,以后也好生活呀!就是……。”

老寇注视着蓬头散发的妇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高兴地把嘴凑到小文耳边,小声说道:

“我看行。”

我们不管是啥结果,领着那妇人回到宿舍,小燕还为她做了顿好吃的饭让她吃。在路过商场的时候,我们建议老寇给妇人买一身新衣裳。老寇花二百多块钱,给那妇人买了一身衣服,要知道,在平时,他抠门的才不会花这么多的钱呢!他是高兴的。这事情,还要感谢小燕为老寇他们牵线搭桥——是小燕做的红娘!

妇人打扮起来,穿上新衣服,倒也漂亮,年轻。老寇看了,合不拢嘴了,傻笑。他也没有心思干活了,白捡个媳妇,高兴,就连上厕所也是哼着歌的。

没过几天,老寇和那妇人就回山东老家了。

春天快要过去了,夏天,就要来到。山上的,河边的,树林里的各种的鸟,有叫上名来的,有叫不上名来的,都快乐的鸣叫,欢快的飞翔。就连太子河里的水,也更清澈,更明亮了。

生活,有了希望,也就幸福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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