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堪比八点档
“早上好啊。”
乔佳妮快步走进公司，打眼看见前台跟会计部的几个小姑娘正扎堆凑一块儿说话，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早。”
一群小姑娘见来的是乔佳妮，齐齐收住话头冲她干笑。
乔佳妮脚步连停都没停，就当没看出她们这群人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自从张婧回来，这种事的发生已经是常态了，就像夏夜关灯就寝后绕在耳边飞的蚊虫，你不理它们吧，它们就随时随地在你耳边嗡嗡嗡的彰显存在感，当你想要一巴掌把它拍死时，就会发现人家早飞得没影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乔佳妮心里再怎么膈应，也从没当面锣对面鼓地跟别人撕破脸过。
本来乔佳妮觉着，婚礼过后，这种事儿应该渐渐平息才是。没想到陆逸闵的工作调动又再次刺激了同事们的八卦神经。
目不斜视地走回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桌上的电话就催命一样响起来。
电话依旧是来自陆逸闵的秘书，而内容，还是叫她去九楼办公室。
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忙音。摔电话的想法在乔佳妮心中蠢蠢欲动。
认命地上了九楼去到陆逸闵办公室，叫她有点讶异的是，今天的陆逸闵竟然没穿休闲西装，反倒配了一身深灰色正装，脸上架着一副新的无框眼镜，不算长的头发用摩丝梳了个偏分，整个人看起来颇有点精神焕发的意思。
可以说是非常人模狗样了。
乔佳妮心里吐槽道。
“陆经理，你找我。”
走到陆逸闵办公桌前，乔佳妮没有落座，摆出十足的“有事说事。说完就走”架势。
“我今早看到你发来的合同了。”
陆逸闵这次没有抽风，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里面至少有三处漏洞条款没有找出来，佳妮，我知道你刚刚休完假，状态可能没调整过来，但公司不是你家开的，老板花工资雇你，你就要认真对待工作——韩总今早就需要这份合同，如果我没有额外再审查一遍，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疏忽会给公司带来多大损失？”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乔佳妮干脆利落地先行开口道歉：“我会就此事写一份检讨，在下次例会上做自我检查。”
与陆逸闵不对付归不对付，这种工作上的失误，既然出现了，她绝不会矫情地不认账。
陆逸闵抬眼，目光复杂地看着乔佳妮：“我不需要你做自我检查，我只需要你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下一次——佳妮，昨天是我太过鲁莽，现在我也想清楚了，既然我们已经分手，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但是作为你曾经的恋人，如今的上司，我对你有一句忠告。”
“哦？不知陆经理要给我什么忠告？”
乔佳妮不知道陆逸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他的话开口问道。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陆逸闵深深看着乔佳妮：“我不是在讽刺暗示什么，我知道，你现在的丈夫很有钱，很了不起。比我条件是好多了，但他的钱是他的，跟你并无关系，如果你甘愿飞进笼子当一只不问世事的金丝鸟，那你大可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如果不是，那请你以后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
陆逸闵说完了，乔佳妮却没接话，空气一时尴尬地安静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彼此，双方的眸光都不复往日温柔，反倒多了一些复杂的内容。
“谢谢你的忠告。”
良久之后，乔佳妮慢慢开口：“我会慎重思考这个问题，并对自己今后的人生重新做一次规划。”
说完，她转身离开。
“妮妮……”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背后又传来陆逸闵的声音。
“你真的……爱过我吗？”
乔佳妮的脚步停在门前，她半侧过身，回眸看向神色哀戚的陆逸闵，她发现这个男人确实在这些时日里清减了不少，心中忍不住叹一口气。
“现在问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她勾勾嘴角：“可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我当初会反应那么激烈。不过无所谓了，就像你说的，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张婧是个优秀女性，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她，我祝你们两个能够修成正果。”
说完，她开门离去。
陆逸闵怔怔地看着被重新合上的那扇门，直到它又被叩响之际。才迅速低下头，用手挤了挤自己的眼角。
“貌似自从你的心上人度完蜜月，我就总是会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你办公室里。”
推门而入的正是张婧，此刻她看向陆逸闵的眼神充满了玩味：“这个认知真是叫我十分的……嗯，尴尬。”
“饶了我吧。”
陆逸闵长叹一口气：“你就别在我伤口上补刀了。”
“我可完全是出于好意。”
张婧双手抱臂坐到陆逸闵对面的办公椅上：“我说句实话希望你别介意，遭遇了感情滑铁卢的你，倒是比之前要有魅力多了。”
“魅力？”
陆逸闵嗤笑一声：“现在公司里谁不知道我就是个笑话，还魅力，哈……”
“挫折会叫人生出自我怀疑。”
张婧身体微微前倾：“你在乔佳妮那边遭受了挫败，也难免会沉入自我否定的情绪沼泽中。但我说的不是假话，你挽回不了乔佳妮，不是因为你失去了魅力，而是因为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
陆逸闵一下子想起唐凯来，心里憋不住生出一股邪火，如果不是那小子横插一杠子，就算妮妮跟他生气，顶天也就是婚期延迟的结果，怎么会直接连新郎都换了个人。
“那种油头粉面的臭小子，就是你们眼中‘更好的选择’是吗？”
“恕我直言，还真是。”
张婧轻笑：“多金又深情，还青梅竹马，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我唯一好奇的是，乔佳妮身边明明有这么好的优质股，之前怎么会被你追到呢？”
“你是特意过来落井下石的吗……”
陆逸闵烦躁地拿起一支笔敲着桌面：“看我倒霉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你居然会这么认为？”
张婧形状优美的凤眼微微睁圆。而后又弯了起来：“那我只能说——你还真是了解我。”
“我可能生来没女人缘。”
陆逸闵一脸的破罐子破摔：“前未婚妻甩了我，初恋女友还能在一边看热闹。”
“毕竟严格来讲，我也算你的‘前任’啊。”
张婧抿着嘴笑：“有句话不是这么讲的吗？看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你开心就好。”
事到如今，陆逸闵还能说什么。他这辈子最没风度的时候就是参加乔佳妮婚礼那次，而那一天的经历，对他的打击巨大到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如果想要我开心，你怎么能光凭一张嘴说说呢？”
张婧歪歪脑袋：“不如中午请我吃顿饭？”
乔佳妮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发送给陆逸闵的合同打开。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当真被她找出了几个漏洞。
怨不得陆逸闵借题发挥，现在两人这情况，不出错都要小心对方给她小鞋穿，何况她自己把小尾巴双手奉上呢。
曲起食指敲了敲脑壳儿，乔佳妮先把几处漏洞都修改了，然后打开公司统一的工作日志，查看今天要做的事情，奈何看了十来分钟，屏幕上每个字都认识，就是看不进去内容。
乔佳妮索性关了屏幕，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然而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兴奋的交谈声。
“陆经理今天好帅啊，听说韩总最近挺赏识他的，还打算派他去英国进修呢。”
“我也好想去英国啊——跟陆经理这样的帅哥一起走在雾都的街道上，想想都美得不要不要的。”
“快拉倒吧你，人家陆经理瞎了眼一次，还能瞎两次？再说了，现在人家正主儿张婧都回来了。我可是听我们那儿的小江说过，张婧回国这一趟就是来走个过场，将来还要回英国去的，啧啧，俩人一起公费出国什么的，不要太美哦。”
乔佳妮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什么叫瞎了眼一次？指的是她乔佳妮吗？
一把推开门，内中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三个端着咖啡围坐在一处的小姑娘惊慌地看向乔佳妮，过了一会儿才满面尴尬地站起身来。纷纷冲乔佳妮打招呼。
“佳妮姐来了啊。”
尤其是说出最后一句话的那个姓王的姑娘，是去年毕业招进来的法律系新人，正跟在乔佳妮手底下实习呢，此时她脸色发白，眼神不住地乱飘，显然是怕乔佳妮记恨她之前的话。
“想聊天磕牙，等到午休，大早上的都没事儿干了吗？”
乔佳妮不咸不淡说了这么句话，在冷冷瞥那小姑娘一眼后，径直走向咖啡机。
三个小姑娘见状立刻你推我搡地离开茶水间，乔佳妮将自己的杯子放到咖啡机下面，按下按钮，看着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打着旋儿升高，就好像她心中堆积堵塞着的郁闷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满溢出来。
她想起自己离开陆逸闵办公室前说的话，她说要对自己今后的人生，进行一次新的规划，现在看来，这件事还真是迫在眉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