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梦想
“哎呀，这，不用了啊小凯。”
乔妈妈被唐凯的话弄得有点无措：“你有这份心意妈就很开心了，妈知道你不缺钱，不过我们现在这房子住得好好的，也没必要搬啊，你要真想买房子，给你们自己买就成了。”
“你妈说的对。”
乔爸爸也跟着开口：“我们在这边住得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们年轻人有孝心是好事儿，不过我跟你妈这边，你们也不用太挂心了，我们二老有房子，有医保有退休金，本来唯一挂心的就是妮妮的婚事，现在也了结了。你们啊，没事儿记得过来吃顿饭，就够了。”
“我知道爸妈不缺什么，这不也有我爸妈的意思在里面嘛。”
唐凯早就预料到二老会拒绝，不紧不慢把自个儿亲爹娘搬了出来：“他们回国前就在念叨。还想要继续跟你们当邻居，正好这次遇到合适的楼盘，我就关注了下，我跟妮妮是这么打算的，买就买连着的带院一楼，到时候把院墙打通，外面独门独户，里面又是一大家子，院子还大，你们想种个花养个鸟儿的也方便。”
“带院子的一楼啊……”
乔爸爸眨巴眨巴眼。语气开始动摇起来：“那种花确实方便。”
唐凯见乔爸爸被说动，立刻趁热打铁：“对啊，到时候我找个工程队，直接给院子里设计出庭院格局，把花园鱼池都提前弄好，爸你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乔佳妮默默瞥了一眼自家客厅飘窗上摆着的一群花花草草，暗自咋舌唐凯这打蛇打七寸的手段也是绝了。
“老乔。”
乔妈妈一脸严肃地盯着乔爸爸，显然对他这么快叛变阵营十分不满。
“妈，您别生爸的气。”
唐凯再接再厉：“那小区里院子特别大，比一般小院要大出四五倍去，再加上三家的院子连在一起，你想想啊，等着在爸他们种的花园里铺上条鹅卵石小道，早上起来光在自家院子里就能遛弯了，多自在。”
这一次，就连乔妈妈都忍不住心动了，要知道自从她身体不好后，外出活动的次数就直线下降，要真是像唐凯说的，在自家院子里就能遛弯，那可真是太方便了。
乔佳妮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爸老妈在不到五分钟之内，被唐凯相继攻陷，从一开始的不同意给他们买房，到现在兴致勃勃讨论房子将来怎么装修，而她全程都没插上一句话。
直到两人到乔佳妮房间去收拾东西时，二老还在外面讨论得风生水起。
“你真够可以啊，还‘我跟妮妮商量了一下’——你啥时候跟我商量过要买房子的事儿了喂！”
乔佳妮关上房门就去拧唐凯的耳朵。
“疼疼疼……”
唐凯连忙告饶：“本来我是打算在来的路上跟你说的，不过给忘了。”
“你可真会挑着事儿忘。”
乔佳妮才不信唐凯的话，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你就故意想先在我爸妈那儿把这事儿定下吧。这样我就算反对都没人帮腔了。”
“媳妇儿。”
唐凯忽然严肃起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特别聪明。”
“我智商一直在线，不是有时候好吗。”
乔佳妮送他个白眼：“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啥呢？”
“我还能想啥啊。”
唐凯喊冤，嗓音刻意压低：“还不是图着表现好点，能快点把咱家抽屉里那对证换了。”
毕竟两人当初那场婚礼是假的，结婚证也是假的，总要快点带人去登记，唐凯才觉得心里踏实。
“哦，换成离婚证？”
乔佳妮听懂了却故意曲解，嘴角的坏笑就好像飘飞的羽毛一样，挠得唐凯心里痒得不行。
“你就欺负我这老实人吧。”
唐凯一脸郁闷，心中十分懊悔应该在话没说开之前就先哄着乔佳妮去领证的。
“可别这么说啊。”
乔佳妮眉尖一挑：“小心老实人告你破坏他们群体形象。”
“我错了。”
说不过媳妇的时候怎么办？
唐凯表示哥经验很丰富，只要立刻认怂就行了。
“哼。”
乔佳妮哼笑一声，这二货。才刚告白就想把她拐走，美死他。
“那，看房子的事儿？”
“那个你定时间吧，如果想我跟着一起去的话，你得选周末，最近这段时间我估计是没法再请假了。”
走到乔爸爸堆进来的几箱子杂物前，乔佳妮屈膝蹲下翻了翻：“老实人，过来帮我整理东西。”
“喏！”
唐凯知道乔佳妮这算是点了头，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凑过去帮忙，还很贴心地给乔佳妮摆上小板凳。
堆在卧室中的箱子一共有五个，就像乔佳妮之前说的，里面大部分都是书籍本子之类的，除了教科书，还有大量课外阅读的杂书。
翻找这样一个箱子。就像打开了两人共有的时光宝盒，那些泛黄的纸张上，满是沉浸封存许久的回忆，随着指尖拂去上面沾染的灰尘，记忆也找到了开启的阀门。
两人曾经一起去摘的各种花朵，如今在字典的夹层里干成薄薄一片，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盛开时的风采，从不上锁的日记本里，从头到尾充斥着摘抄来的诗词文字，满满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情怀。
课本上的涂鸦、被压扁了的千纸鹤、印着卡通画的香味信纸。随着这些东西被一一翻出，两人嘴角也都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美好的一段时光。
“嗯？这个本子……是你摔着腿那年买的吧？”
唐凯从箱子里扒拉出一个8开大小的素描本。
“是啊。”
乔佳妮看着那个本子微微打卷的封面，眼中透出一抹怀念。
小学三年级那个的夏天，学校放了暑假，她在出门玩时不小心从台阶上掉下来摔断了腿，接骨之后医生嘱咐三个月不能下地，她便天天眼巴巴看着身边其他小孩子在外面疯跑疯玩，而自己只能憋在家里长蘑菇。
幸好唐凯还算有良心，怕她在家无聊，就买了一堆漫画过来陪着她看，后来她被漫画里的画面吸引，想要临摹，唐凯又给她捎来了素描本。
翻开那本素描本，里面画着各式各样的漫画人物。前面几张明显笔触稚嫩，越往后翻，画面上的人物越发美型，线条不再发抖，比例也不再夸张扭曲。
说出去也许很难有人相信。这一整本的临摹，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用两个多月时光画出来的。
“我每画完一张你就各种花式夸我。”
回想起那个夏天，乔佳妮颊边又浮现出一抹带着赧然的薄红：“我怀疑当时就算画一坨牛粪出来你也会大声叫好。”
“嗯，可以说是个很合格的媳妇吹了。”
唐凯含笑点头，媳妇说的当然都是对的。
那个闷热的夏天。因为乔佳妮伤了腿，所以他也放弃了全部户外运动，专心致志陪着她看漫画、画画，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幅一幅画在她笔下描摹成形，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晰记起那时她汗湿的刘海、身上穿的棉布碎花吊带裙、被石膏包裹住的小腿，还有两人头顶上不住旋转的吊扇，这些细节在记忆当中比比皆是，但每一个他都记得清楚仔细，生怕忘掉一点。
“那时候我还嚷嚷着长大要当漫画家呢。”
乔佳妮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张画上，那张画是唯一的一张非临摹作品，画面上，一个小女孩正趴在桌前，提笔作画，小女孩的身边，站着一名胖乎乎的小男孩，留着傻兮兮的锅盖头，手里拿着两根冰棍。
“你画画的时候，的确是很开心的。”
唐凯眼前又浮现出童年乔佳妮拿着彩笔专心画画的样子。虽然那样子的妮妮不会陪他玩，十分的安静，但是她的眼睛是那么亮，好似里面沉积了无数星光：“田川路上有家开了不少年的绘画用品店，等会儿去逛逛？”
“你比我还能想起一出是一出。”
乔佳妮笑着把素描本搁到床上，显然是打算带走：“就算是画画，我现在弄个彩色铅笔就足够了，哪里需要搞那么高端。”
“我只是觉得，你有这方面的天分。”
唐凯眼神出奇的认真：“哪怕是当做业余爱好呢，学一学画画也不错。”
“重新……学画画？”
乔佳妮被唐凯的认真打动。不由得也跟着认真起来，她开始回想，当年手里拿着画笔的感觉，以及那时候的心情：“我这个年纪了，再重新学画画……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有点晚吗？”
唐凯轻轻握住乔佳妮的手，这双手骨骼纤细，白皙又柔软，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涂彩色甲油，只抹了一层薄薄的钙油，将甲床底下浅浅的粉红色透出来：“妮妮，只要你真心想学一样东西，什么条件都不会成为阻碍，年纪、时间、精力、经济，都不是问题。”
“哟哟，看不出来我家蒸肉还是个煲鸡汤的高手呢。”
乔佳妮一边说着一边抽回手来，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遮掩自己的赧然。
“我说的是真的。”
唐凯又把她的手拽回来，跟自己十指相扣握在一起：“你之前也说了，对现在的工作并没有多少热情，如果我没能站到你身边，或许就不能开口说这样的话，可现在不一样了，妮妮，我找到你了，我们在一起了。
“我说过，你就是我的梦想，我不能保证这辈子每一天都叫你开开心心的，但让你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唐凯将乔佳妮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吻：“学你想学的东西，做你想做的工作，读你想读的书，吃你想吃的美食，去你想去的地方旅游，我努力的全部动力，就是为了能叫你自由恣意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