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
“抱够了吗?”
一动不动叫陆子涵抱了许久,最后腿都因为姿势关系开始发麻,对方还没有撒手的意思,韩情好气又好笑拍他后背,“行了,意思意思就够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你问。”
陆子涵闷声开口,“我……知无不言。”
说着不单不肯松手,甚至还抱得更紧了些。
韩情无奈,自顾自调整了下姿势,好叫腿没那么麻,“那行吧,我就这么问了,你神魂受伤修为倒退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剑修元胎去哪儿了?跟天水门可有关系?”
陆子涵早就知道。自己被识破后免不了会提及这件事,可这当中牵扯太多,他一时还真不能全盘托出。
“怎么?为难?”
韩情往后退了退,瞥了眼陆子涵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不是说知无不言吗?”
“现在我只能说……与天水门无关。”
陆子涵叹气,“疏墨,你给我些时间,等时机到了,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好吗?”
韩情眸光闪了闪,忽而笑了,“傻小子,刚刚叫我什么?谁叫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嗯?”
“师尊现在可是比我小。”
听他笑。陆子涵心知这便是允了,第一道坎迈过去,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哼。”
韩情笑着睨他一眼,“你这么说倒叫我不知自己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
平白的年轻几百岁,可也矮了个辈分。
“虽然有些事儿不能说,不过这件事儿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交代清楚。”
想起过去几年里的相处,韩情忍不住伸手过去掐住陆子涵脸颊,“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真傻假傻,初见我那时你就是在做戏吗?”
“这个,师尊是真的冤枉我了。”
陆子涵握住韩情来捣乱的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抚过他的手背,“我神魂受损是真的,墨言前辈不是也说过了,要我多吃养魂丹。”
“师尊到来后,我神智方才渐渐苏醒,之前的确过得浑浑噩噩不知岁月流转。”
“行吧。”
韩情把手抽回来,“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提醒你一句,我不喜欢被欺骗,这种事以此为始,亦到此为终。”
“嗯。”
陆子涵笑了笑,语气中似有些无奈,“我……也只放肆过这一次,今后不会了。”
当有些事不能告知韩情的时候,他宁愿选择沉默。
陆子涵郑重的神情叫韩情看得心情大好,虽然傻乎乎的乖徒儿也十分惹人疼,可这张面皮终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最顺眼。
“好了,来说正事吧。”
用脚尖把陆子涵往外推了推,韩情勾手将空酒杯捏在掌中把玩。“你特意提及自己受伤一事与天水门无关,之前又主动走进黎重道布下的传送阵,可见对那里还是有感情的,告诉我,现在你是如何打算的?将甜柳镇恐有异变一事告诉此次来这边的领队吗?”
韩情会这样问也是有缘由的,说到底,他这个人冷心冷情得很,镇上的人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甜柳镇的麻烦他一分一毫都不想管,更别说如今他们身后还有个黎家在紧追不舍,在他看来,能通知一声已经仁至义尽。
“我与那领队并不相熟。”
陆子涵摇头,显然韩情的提议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且这次随你出来,我便没打算再回天水门。虽想帮一把,却不想与他们再有牵连。”
“懂了。”
韩情露出一个头疼的神情,“你又想自己偷偷把事儿解决还不告诉任何人,深藏功与名,是吧?”
他这傻徒弟从很久以前就惯爱干这种事,真是叫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教育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明明教的全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中心思想,结果教出来一个立身清正的好苗子?
陆子涵闻言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师尊,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有些事,我会做是因为不想违了自己的道,自己的心,与这件事做成后谁会受益并无干系。所以我不去告知受益人,并不是清高,只是……”
“只是怕麻烦吗?”
韩情将酒杯抛起又接住,嘴角挂一抹轻笑,“好吧,不得不说,到现在为止我才终于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点点我徒弟的样子。”
陆子涵深深凝视着韩情,“师尊,其实我们是同类。”
韩情一听这话本想笑的,却被陆子涵眸中一瞬间流露出的哀恸与决绝镇住。下意识挪开眼神,待反应过来再将眼神挪回来时,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好似夜深人静风浪平息时的海。
“不过这对我来说……”
韩情抬手在陆子涵脸颊上轻抚着,“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你本有通天大道可走,何苦非要跟我一起走这条无间路呢。”
“通天大道也好,地狱无间也罢。”
陆子涵闭上眼在韩情掌心里蹭了蹭,“我只想跟你一路同行。”
哪怕是生死,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咳……”
陆子涵的直白叫韩情难得的难为情了一下,他清清嗓子再度抽回手,“行了,还是说回石妖的事儿吧,你既然有了打算,我自然陪着你。你想从哪里开始查起?”
“物有其形,来必有源,石妖不可能凭空出现,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石妖出现的源头。”
陆子涵对孤月君了解并不多。当年韩情流亡北溟时并没有带着他,“至于夺魂阵,不知师尊可能探知到它还有多久会启动?”
“这东西无法探知。”
韩情摊手道,“不过墨言那边或许有些办法,我已经传音给他。叫他在镇外等着,我们这就去与他汇合,一边查找源头一边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走。”
毕竟屁股后面还追着黎家人,甜柳镇这边不能久留。
小心起见,两人又重新做了次伪装,这才出镇子找墨言汇合。
“哎呀,还真来了。”
见到两人,墨言一脸夸张的惊讶,“我还以为三天以内你们不会有心思管别的事儿呢。”
韩情:……
就你话多。
墨言等两人的地方是镇口一处茶楼,人多眼杂不是能谈事情的地方,三人结了账便往镇外走,在墨言设好隔音结界后,韩情才将他与陆子涵的打算说出来。
“唉,人类为什么总是这么富有冒险精神呢。”
墨言摇头叹气,满脸的不赞成,“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孤月这婆娘记仇得很,你们在这里破坏了她的布局,她可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不过你们想做就做吧。只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不要带上我。”
“孤月君早年曾多次面见霜骸君胡悦,对他提出联姻一事,要胡悦当她的夫君。”
韩情从储物袋里捏出一枚玉佩,面无表情看着玉佩说道,“胡悦当面拒绝,令孤月君大为恼火,以此为借口发动傀儡军团大举入侵霜月岛,致其重伤闭关百年有余……”
在听见第一句时脸就一下子变黑的墨言默默拿过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夺魂阵罪大恶极人神共厌。本尊亦厌恶孤月君竟司这种行径卑鄙的小人,此行算我一个。”
“有前辈襄助,这次消灭石妖一事必定能马到功成。”
韩情笑眯眯拍马屁。
墨言没好气白他一眼,“废话少说,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受伤一事。”
“之前前辈也没问过呀。”
韩情满脸无辜,“况且以他的脾气,大概也不愿意这种事情随随便便被他人知晓吧。”
说完,还紧跟着又补了一句,“当然,现在这种危急时刻,就不能算随随便便了。”
墨言被韩情一番强词夺理说得连脾气都懒得发,干脆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事,“那他现在如何了?把你知道的他的近况都告诉我!”
“我见他那时,他的伤势已经愈合泰半,当初他与孤月君一战,虽然身受重伤,但孤月君也没能讨了便宜,至少我浪迹北溟那些时日,对孤月君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说她已经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说不准也是在躲起来疗伤。”
陆子涵脚下忽然一停,“师尊的意思是,孤月君在北溟消失了?”
“在我回来之前,仍未听说有人见过她的踪迹——当然,以她赶尽杀绝的作风,也可能见过她踪迹的人都死光了。”
韩情眼睛一转,“子涵莫非怀疑她来到了昆吾界?”
“不止如此。”
陆子涵神色凝重,“说不定她正在甜柳镇。”
“你徒弟说得有道理。”
墨言思忖了片刻,两眼微微一眯,“既在此处布下夺魂阵,以她的脾气是一定要来盯着的,不过可能来的并非真身,而是傀儡。”
“就算是傀儡,遇到也是一场血战。”
陆子涵担忧地看向韩情,“师尊,不然调查一事还是由我跟墨言前辈前去吧。”
韩情如今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即便有幻灵戒与各种灵石法宝加成,要直接面对一位成名许久的北溟君主显然还不够看。
“唉,为师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奈何你们虽然不需要我的武力,但很需要我的脑子。”
韩情笑嘻嘻回道,显然并不打算妥协。
“行了,废话那么多。”
墨言不耐烦挥手,“有本尊在,保证将你这宝贝师父从头到尾保护得妥妥帖帖。”
“好极好极。”
韩情抚掌笑道,“前辈真是可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