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事实证明，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如果大得出了边界，都是有些可怕的。
也许……非常可怕……
艾小浆呆立在石桥上，仰头，无比崇敬地看着那条游艇大小的巨蟒凌空而起，又电掣而来，不由得心潮澎湃——
欧买嘎！SOBIGASNAKE！！！
电视古装剧的水池里不都是锦鲤吗？！
哪来的蟒蛇？！
谁家偷着养的宠物？！
这到底喂了什么，才能把条蛇喂成这样？！
……
心绪纷乱之间，巨蟒的嘴已经张开，激情澎湃地向着石桥上的艾小浆俯冲过来，显然，它今天的晚饭是不愁了。
狐狸要是知道她被一条蛇吃了，会不会嘲笑她呢，也许……抽空……会给她报个仇的吧……
也说不定，再度醒来，她就回到了现代呢……
然而身体并未如所想的那样被吞到那个巨大的肚子里，巨蟒在离艾小浆只有半尺左右的时候忽然顿住，就像撞上了一堵坚韧又透明的墙，接着数道银光迸射，整条蛇身竟被硬生生地弹了出去，重又落回湖水里，溅起冲天水花。
艾小浆的身体也在强大的冲击之下飞出数丈之远，颓然飘落。
忽然她的腰被人一搂，
岸边，有白衣飞扬的身影疾掠过来，凌空揽住艾小浆的腰肢，以一个极其优美的转身，踏上湖边凉亭的尖顶。
“千琉……”艾小浆脸色惨白地看看揽住自己的人，轻轻舒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在等着这一瞬间，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有腥甜的液体自口中喷出，本能地用衣袖掩住，再抬起时，袖上已溅了大片殷红。
刚才被震飞出去的时候，后背重重撞到桥栏，隐约听见也不知是骨头还是石头碎裂的声音，可能撞出传说中的内伤了。
原来吐血……是这样的感觉啊……
然后。
艾小浆心安理得地昏了过去。
水上狂澜骤起，巨大的身影重又跃出湖面，挟了激荡的水花，向着两人疯狂袭来。
千琉一言未发，带着艾小浆轻轻跃起，却并不后退，反而逆着那凌厉的攻势欺身迎上，腾出一只手，教训儿子似的，照着那庞然巨物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抡圆了的一巴掌，姿势极美，力道极强，几丈长的蛇身愣是被打得一脸懵逼，砰然落入水里，再浮上来时，已变做个锦衣薄衫、肿了半边脸的富家公子模样，站在水波上，看着千琉，嚎啕大哭起来。
“一会儿用驱妖之术，叫我帮忙吃人，我吃了又打我，你们雪狐族还讲不讲信用？！以后打死也不再来了！”
说着，转身跳下，入水又化成流光闪闪的一条小蛇，却仅半尺来长，没好气地盘桓了几圈，泪奔而去。
风不知何时停了，几块被打落的残破桥栏在幽深的水面漂浮，偌大的深林，忽然寂静得让人害怕。
千琉横抱了艾小浆坐在湖边的凉亭内，眼神冰冷地看着某个女人良久，半晌才抬起手，却极其轻柔地拭去她嘴角的血痕。
……
而千琉目光所及之处。
女子艳红的衣裳明亮耀眼，清丽的脸依旧如过往般妩媚风情，盈盈笑着望过来，唇形轻轻描绘出几个字，一字一顿：“千琉，好久不见。”
千雪，赤狐一族的王，如今亦是银狐族的王妃。
在千琉几乎就要淡忘了她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了。
千雪犹自在桥栏边站着，遥望凉亭内的两人，忽然微笑起来，语声轻柔，还带了些浅浅的娇嗔：“千琉，你好偏心啊，她的身上竟然有你的血，为了她，连七百年的蛇妖都挡下了，你以前都从来没有给过我呢……”
……
“……我记得，我给了。”许久，凉亭内的男子才凉凉答道，目光却仍流连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孩子的脸上。
给了？
千雪恍似记起，是了，他确实给了。
数月之前，雪狐族的楼台水榭中，她用一柄绯红的长剑刺进他的身体……他给她的血，比起他给那个小丫头的，确实要多得多了……
只是他给她的那些血，都洒在雪狐王族的地上，被她踩在了脚下而已。
这样想来，也确实没什么可抱怨的。
千雪唇际笑意渐渐加深，轻轻一叹道：“其实，我只是想见见你，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千琉闻言却笑了出来，抬起头望着她，声音冰凉如水：“那你现在看到了？”
“你恨我，”千雪仍然微笑着，目光却有些黯淡，“当初离开雪狐族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恨我的。”
“我恨与不恨，对你来说，都没有关系了……”千琉起身，双手托着艾小浆的身体，缓缓踏上残破的石桥，走到千雪面前，“既然没有关系，就不必再说，我很快就会回去，有生之年，不会再踏进人间一步，你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引我出来，更不要再算计这丫头，她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呆子，算计她，只会浪费你的时间而已。”
“我伤了她，所以你怪我？”千雪幽幽地问，看着艾小浆的目光多了几分危险的柔媚之色，“千琉，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人类了？”
“……她救过我。”
只是，这话却像在说服自己什么。
“可是怎么办呢，千琉。”千雪柔媚一笑，笑颜清浅，在清幽竹林的映照下格外动人：“我也很喜欢她呢，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给我，反正你迟早会离开，不如让她跟着我吧，我会给她用最好的药，雪狐族的一生都很寂寞，让她给我做个伴吧……”
说着，伸出手指，柔柔抚上艾小浆的面颊。
“别碰她。”千琉说。
千雪的指尖顿住，抬头看着千琉，许久没有说话。
“千琉，你就这么紧张这个人类女孩吗？”千雪扬起明艳的脸庞，望着千琉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你以前都从没这么担心过我呢，这让我有些羡慕，羡慕得……”
千雪看着千琉渐渐冷厉的眸色，唇际笑容却渐渐加深，眸中光色潋滟。
“有些想毁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