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都来吧

该来的都来吧

亡夫二字,她说得格外艰难,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听清,只有易沉看得到她藏在案下紧握的拳头。若不是为了大局,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提起薄颜吧。

不出所料,众臣听到她的话后皆是面面相觑,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薄颜皇帝。他们可没忘记如今两国之乱的起因就是融国薄氏贪图信国江山,四纪殿下也因此和薄颜皇帝彻底翻脸兵戎相见。

怎的……如今又想起了国仇家恨的敌人呢?

可四纪总得把这出戏演完才行,先是一口闷干爵中清酒,压下心头的恨意,又沉默地缓了好一会儿。这样的举动在那些臣子的眼里,就成了殿下思及亡人悲痛难耐。

四纪本来早想好了该怎么说的,此时却觉得太过可笑不肯开口,被易沉提醒了一句“殿下保重”才稳住心性,装作悲戚得衣袖掩面。“毕竟,是本宫曾经的夫君,时节再暖和些,就该是三年了。”

听她主动说起这些,臣子们才跟着哀叹起来。在他们向来。薄颜毕竟与殿下自幼定亲夫妻一场,回国后四纪也没有提起过那些伤心事,他们自然不知内情。

就在臣子们或真心或作戏得应和她时,四纪却在偷偷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又清了下嗓,整理好本就不乱的鬓发,“只是斯人已矣,该放下的总得放下。可怜融国百姓,至今活在乱世中,他国之事我们也管不了。只要信国能平安就好。”

这不是她平常会说出来的话,熟悉她作风的几个老臣顿时蹙起眉头不知殿下此番何意,让四纪顿生欣慰。

所幸这几个老东西还不算糊涂,他们不掺和是最好,自己这番话本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自己今夜里一番哀言,明日就能传遍皇城,过不了多久全国上下有门路有仪仗的咒术师就都能知道了。这些人中又会有多少动起心思,借着这番话打起薄颜皇帝的主意呢。

让他们去,她倒要看看这天底下有多少邪性的人,为了不一定有命享的虚荣与权利铤而走险。

该演的戏演完了,四纪没有逗留,领着一众宫人启程回宫,却在关上长华殿的殿门时,无力地垂下了头。

她从没有说过如此违心的话,气自己的虚伪,也担心这样的局布下去,或许会事与愿违引来更大的祸事。

薄颜这个人,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忆不想再提起,明明恨透了,还要在人前装出一副未亡人的姿态。

她的肩抖动地越来越厉害,被易沉死死按在怀里,不一会儿前襟便被打湿,伴着她压抑的呜咽。

易沉很心疼,更后悔,“不该让你做这些事的。”不该扯出她的心伤加以利用,痛还不够,非得再伤一次。

四纪摇摇头,用力环住他的腰身,易沉听那步摇声响嘈杂,替她卸去首饰。又低头吻在她的发间,“四纪,我不会忘记还欠你一个婚礼的。”

可四纪反而哭得更凶,额头压在他的胸口上摇着头,“我不要了……我不要婚礼了,算了吧……”

这一句算了吧,险些让易沉也落了泪,她已经不敢再期待婚礼了,人生最美的时刻,她甚至不敢再奢望。

“易沉,我真的怕了,真的……”

只有两个人的空荡大殿,连烛光都泛着冷。四纪抬起头,一双泪眼与石珠的幸福截然相反,宁愿不要风光大嫁。也不敢再披上嫁衣。

“我知道你想给我一个大婚,但是易沉……算了吧,我们现在也挺好,我不想再冒险了。”

她居然觉得,本该幸福的婚礼是一种冒险。因为每一次都是这样,大婚之前一切都很好,平安,顺遂。

可一旦她着上婚服,就总会失望,一次,两次……无论如何也怕了。

易沉不敢让她再说下去,只好轻声哄着:“好了好了,那就不办,不怕啊我哪儿都不会再去了,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等我。”

一次因为咒术消失被迫回到现代。一次,被阴谋推向了手术台,把她落在原地苦等不到。易沉自己也是不敢的,但亏欠终究是亏欠,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翌日,吴中令和石珠就回到宫里了,没有蜜月,没有归宁,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个身份而已。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脱胎换骨的牵绊,从此他们都不会再孤立无援了。

翠榴没什么精神,眼底乌青一片,眼眶又红肿明显。四纪以为她是害怕赴死,但翠榴不是胆小的人,她一夜未眠只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担得起重任。

“真的不找其他的咒术师商量么?咒令省里的那些人还是信得过的吧?”

殿下不让她告诉任何事施咒的事,但翠榴真的觉得这太难了,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

一着急起来,她才流露出几分曾经的稚嫩模样,揪着裙子系带左右踱步着,哪怕在殿下面前也没多少敬畏之色,“可是殿下啊,我怕我又出错,上次已经害得您很惨了。这次……”

石珠看着眼晕,伸手抓住她,有了家室成了妇人,一夜之间气韵也不一样了。

“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些咒术师是怎么想的。你一口说出去,或许听者有心呢。”

这句话有理,也让四纪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翠榴,你有没有听过葳蕤这个名字?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挺白净,是个咒术师。”

“葳蕤?”翠榴蹙起眉,“怎么,殿下您见过她?”

四纪目光一亮,“她果然有来头?我们在融国遇到了她,之前还算好的,只是声称信国边境有许多咒术师或是普通女子被掳走,知道我的身份后又突然起了杀意。”

“这倒不奇怪,因为……她也不算是说谎吧。”翠榴的目光渐渐散开,回答却让四纪更加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嘛……”翠榴摇摇头,“唉,她啊确实挺可怜的。”

原来这个葳蕤姓夏,看着年幼不懂事,其实很有本事,并且出身在一个咒术师大门户中。

但她的父亲和兄弟都在横丘之战殒命了,母亲和姐姐又突然失踪。她家正好处于融信两国边境最薄弱的地方,确实存在咒术师和女子被掳的情况,以及各种流言。

“想必她是以为自己的母亲姐姐,都是被殿下下令掳去融国复活薄颜皇帝的。所以对您格外记恨。她去融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是为了找母亲姐姐。就为了保住她不被融国人利用,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呢。”

前后细细想来,四纪才算明了,“难怪,我没猜错的话,你还给她施了咒术,想封住她的本领对不对?可惜,危急关头她还是挣开了。”

翠榴挠挠头,没想到这样一个麻烦角色竟然被殿下碰着了。不过这倒提醒了所有人一个事。

夏葳蕤这种有本事又仇恨四纪的人,很可能会在融国下绊子,总要想办法先稳住她才行。若实在棘手,只能杀掉。

四纪特地看向易沉,询问他的意思,毕竟易沉不是会下杀手的人。但让她意外的是,易沉只是说了句“等这些事结束,得好好安抚一下殉职咒术师的家眷了。翠榴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毁了天下。”

他再不是那个优柔寡断平白给自己添麻烦的人,若夏葳蕤真的执迷不悟,他不会心软的。

殊不知,此刻身在融国的夏葳蕤,却在酝酿着他们想都想不到的阴谋。

位于北地的融国,暖意总是姗姗来迟,起了风的山头,只有一株突兀的长松。

葳蕤站在树下,看着山下的景色笑得森然,“来吧,都来啊,让四方四纪好好见识一下我们咒术师的厉害,想把我们当牲畜任驱任赶么?呵呵呵……就看看你到时候怎么向全天下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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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娶了只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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