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和波斯舞女
隔了这么些日子再见面,周诗语一点也没觉得对陈三的讨厌有减少,反倒是更加浓烈。
若不是她羞辱她,激她,与百里靖定有君子之约,后面“莲华骁”的扭伤脚自然也就免了,那天本来是她和百里靖亲近,展示自己美好的一天。
因为这个婢女,全都毁了,无论她有心或是无心,结果都毁了,这让周诗语如何不怨恨。
“百里兄,周兄。”宋恺拾阶而下,看见周诗语更是开心,“周妹妹也来了啊....”
尾音拖的长长的,是因为周诗语今日的打扮。
但见她身穿淡肉红色织银丝牡丹团花褂子,逶迤拖地玫瑰红底挑线长裙,随云髻里插着顶花珠簪,整个人清秀绝俗,温婉又有着小女儿的朝气。
他想象中妻子的模样,就如同周诗语一般无二,知书达理,温婉清秀,是能够和自己红袖添香,吟诗作对之人。
“宋公子好。”周诗语倚着规矩还了礼,偏过头继续和百里靖说话。
百里靖看原本在亭子里的人都走了过来,朗声道,“人到齐了的话,先坐下罢。”
跟在身旁的武大官家对在一旁等候的家丁摆手,引着几位公子贵女分别入了座,百里靖自然是主位,左手是周家兄妹,叶林贤,董祯,右手是宋恺,夏子墨和黄栎。
“承蒙各位赏脸来我府上小聚,在此我先敬各位一杯。”百里靖端起一盏酒杯,朝几人示意,说罢便仰头喝了个干净。
“百里兄言重了,能得到邀请,已是荣幸。”周纵云最先端起酒回敬,其余人不甘示弱,纷纷回敬道。
“咦?这酒的香气很浓郁啊。”黄栎喝完就察觉到酒的不同,“似乎是桃花香?”
“黄栎好灵的嗅觉,这是乡下庄子今年春天采还未绽放的桃花花骨朵酿制的桃花酿,度数不高,口感非常醇和,多饮也不会醉。”
说着百里靖身边的仆人又斟满了一杯,又是一口饮下。
元吉见宋恺杯子空了,拿起酒壶先给他斟上,酒水满一半的时候,宋恺摁住了他的手。
“一半就够了,今天我不喝太多。”
饶是今日有美景美人美食在前,宋恺也牢牢记着出发之前说的少喝一些,早点回家,天黑总觉得容易出事。
桃花酒的酒味淡,花香倒是扑鼻,又听百里靖说多喝几杯也不会醉,就连甚少喝酒的周诗语也饮下了一杯,不一会儿脸上透出淡淡的粉色,十分动人。
见众人饮酒饮的差不多,武大总管拍了两下手,一阵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响起,三位穿着金色上衣下裳,头披红色沙曼,金发碧眼的女子翩然入场,手腕上、脚踝上穿戴银铃,跳起舞来叮当作响,配上音乐,让人眼前一亮。
这波斯舞女便是最近汴梁城最火的新鲜节目,不同于玄秦国的优雅含蓄,波斯舞女的上衣短小,还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腹部,这对于汴梁城的人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曾怒骂这是有伤风化,但追求新鲜刺激的年轻人又有几个会听进去,反而勾起更多人的兴致前去观看。
这节目只京城的戏院彩云楼有演出,必须要有专门的戏票才能入场,每天晚上戌时开始,舞女出场跳堪堪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下场,任凭观众吆喝也绝不返场。
自有任性有权势的公子哥吵闹过,搬出自己的靠山,被掌柜的请到楼上雅间喝茶,一刻钟后二人全然不复之前剑拔弩张的模样,公子哥客气有礼的说了声抱歉,带着手下走出了楼。
后来才知道,这彩云楼是淮南王奶娘的儿子管理的,说是娘生前最爱彩云楼的戏班子,不忍彩云楼渐渐衰落,就接手了。
所以今天百闻难得一见波斯舞女出现在淮南王王府倒是合情合理,有歌舞作伴,美酒相陪,众人心醉神迷,沉浸在欢快之中。
两支舞曲不过一刻钟的事情,当背景音乐换成平缓的曲调时,舞女们又悄然退了场,淮南王王府的婢女手中端着食盘早已等候多时,待舞女退尽,迈着小碎步把一盏琉璃碗放在了各自的食案上。
“这是?”周纵云见琉璃碗里的一团淡褐色半透明的东西,上面有些许蟹黄和鱼籽,中间点缀了一两片绿色的薄荷叶。
“这是蟹肉冻吧?”周诗语拿起调羹舀了一小口放入嘴中,爽滑鲜美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巧思,绝味。”董祯是个话不多的人,尝完忍不住简单评点了几字。
百里靖莞尔,示意武大总管将菜尽数端上,说道,“来者皆是客,各位的仆人也去一旁的院子里用饭罢。”
说完便有淮南王王府的侍女指引各位仆人去一旁的院子用餐,这一举动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都感到极其舒服,淮南王王府实在太会做人,不仅仅看得起你主人,就连仆人也是客人的待遇。
周诗语却不这么想,下人就是下人,怎么能和主子平起平坐,一点规矩都没有,而且百里靖这么做绝不是单单为了客气。
低头夹菜的她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妒恨,他分明就是为了陈三!
陈三可没有这么多想法,和元吉一起去用了饭,问过门口的侍卫,就去锦翠园随意逛着。
“陈姑娘,吃的可还好?”
陈三转过头,百里靖挽着衣摆拾阶而上,倒也看不出他喝了多少,只是一双眼波光淋漓,仿佛有水在流动。
“百里公子身为主人居然开溜了?”不是她多心,百里靖对她的关注实在超乎寻常,让人不安。
他脚下略微一顿,最终还是和她并肩而战,这是锦翠园最高的一处假山,秋风袭人,倒也舒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为何如此关注,如果真要说个理由,大概是我对你有一种熟悉感。”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百里靖似是感叹似是询问,“总觉得以前我们是见过的,而且十分熟稔。”
“见过?”陈三垂眸思忖了会,“我们的身份如云泥之别,见过一说有些牵强。”
“我甚少对女子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才会唐突说出心意,到现在,也仍旧如前。”
“百里公子,我们并不合适。”
“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少年不依不饶,亮亮的眼紧紧盯着她,似乎她一定要说出个令他满意的理由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