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不多
韩玉莹好说歹说,总算把宋永昌劝住了。
这一切宋恺一概不知,他在用早膳的时候说出自己要脱离宋家之后,背着包袱离开了宋府,来到他租好的小院子里,睡起了觉。
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以至于他昨晚整夜都没有入眠。
一觉醒来后,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吃点东西,走出院子就瞧见蹲在旁边的元吉,脚边放着一个包袱。
“大人……”元吉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宋恺皱眉。“我已经不是宋家的人了。”
“大人是不是忘了,小的的卖身契上,是您的名字啊。”
宋恺一拍脑门,他把这事忘了。当年他跟韩玉莹闹着把元吉的卖身契弄到了自己名下,现在他自请出宋家,元吉自然也是要跟着他的。
不过嘛……宋恺更觉得这是宋家派来盯梢的,
“可你的卖身契我没带出去,你还是回宋府去吧。”说着宋恺就要走,元吉急忙拉住他的衣角,从怀里掏出他的卖身契,“夫人找了出来给小的了。大人,眼下小的只能跟着你了。”
宋恺一副“你打什么主意我清楚的很”的表情,盯着元吉没吭声。
元吉竖起三指在耳边,“小的发誓,绝对不会透露信息给夫人,小的就是大人一个人的仆人,绝无二心!”
“那你可真的要想好了,跟着我,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怎么会。”
“真的会。”不然他怎么会提出移出族谱一事,不就是为了以后不拖累宋家吗。
“会也要跟着大人。”元吉是铁了心要跟着宋恺,而且他也不信宋恺会做出丢性命的事情。
“成吧。”大不了事发之前,把元吉赶走就完事了,他一个人生活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打理。
等元吉放好东西,宋恺带着他上街去吃了碗面,然后他去军机处,让元吉回去收拾一下院子。
宋恺自请出族的事情并没有闹的人人皆知,一来是韩玉莹封锁了消息,二来宋永昌也没同意,他的名字还挂在族谱上呢。
唯一波及最厉害的就是陈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三。
这日皇贵妃又召她入宫,陈三不情不愿的应下了,跟着太监去了乾清宫。
因为等会要见陈三,皇贵妃便没有去礼佛,端坐在椅子上等人。没成想先等来了悦妃。
平日里这个时间悦妃都是很知趣的,知道是皇贵妃的礼佛时间,若不是太过震惊无措,她也不会找上门来。
“娘娘,娘娘。”悦妃嗓音颤抖,美丽的眼睛盛满了喜悦和恐慌,“臣妾好像有龙子了……”
“这是喜事。”皇贵妃莞尔,拍了拍她的手背,“陛下知道了一定非常开心。”
“真的吗?陛下真的会开心,也会,也会来看臣妾吗?”
“会的。”皇贵妃又安抚了她几句,宫女走上前。说陈三到了。
“悦妃先回去歇息吧,我会让宫女把消息传达给陛下的。”
又有好几天没见着陈三了,皇贵妃怪想她的,迫不及待想与她见面。
悦妃听话的点点头,出门的时候与陈三打了个照面,瞧见陈三双眸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想到二人眉宇间有几分相像,只是一人英气,一人娇媚,气势不同。
陈三拱手行了个礼,让到一旁恭送,悦妃没有多停留。看了她几眼便离开了。
皇贵妃一见她便笑开了,“三三,来我这里来。”
陈三在她下手坐下,双手搁在膝盖上,脸朝皇贵妃,眼神却是看着下方,一副恭敬又漠然的神情。
乾清宫的下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对陈三的身份知道的不甚详细。但知道皇贵妃对她纵容异常,连带着皇帝也会退让几分,瞧她此刻不爱搭理皇贵妃的模样心中感叹,也就是她敢如此,换做是别人,怕早就被皇帝斩头了。
照例将宫人们全部都遣退,只留二人在屋中叙话。
“近来可好?”皇贵妃不在意陈三的态度,笑吟吟的问道。
“多谢娘娘关心,尚可。”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届时宫中会举办赏月家宴,你也来好不好?”
“家宴?”陈三咀嚼这两个字,略带嘲讽的嗤笑。“微臣是臣子,怎么能来娘娘的家宴。”
“往年陛下也会邀请官员参加,你不必担心这些。再者,你本来就是我的家人……”
“娘娘。祸从口出。”
“三三。”皇贵妃的语气悲伤又哀切,“我的时日不多了,能不能多陪陪我?”
陈三心口一跳,虽说觉得她说的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叫时日不多。”
“我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今年中毒后内脏损耗非常严重,虽然陛下让太医不要跟我透露这些,但久病成医,我自己是知晓的。”皇贵妃说这些的事情,神情冷静又平淡,显然早就接受了事实。
她还瞒了陈三一件事,那就是她流掉一个孩子的事,这事只有几个人知晓,就连百里奕都不知道。
她不敢告诉陈三,害怕陈三知道后与她更加离心。
但也因此,她原本就不健康的身体,更是耗损的厉害,别看她现在好似只是身体稍有亏损,事实上快走到了尽头。
“你……”陈三抬头看向她。凤眸圆睁,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很可惜,并没有。
“所以,能不能多陪陪我?”这世上唯一同她血脉相连的家人,能不能在她最后的时光里,多同她说说话。
陈三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下头。
走的时候。陈三在门口站定回身,眼神复杂的望了皇贵妃一眼。
“嗯?”皇贵妃以为她还有话要说。
可陈三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迈出了门槛,离开了乾清宫。
回府后,陈三一个人在房里呆坐了许久,她对皇贵妃说不上恨,也说不上爱,感情十分的复杂,却也想她能够好好的活着。
她心里的事太多了,每一件都是无比纠结复杂,没有人能够给她正确的指导,她只能一个人枯坐苦思。
“咚咚。”
窗户突然被敲响了,宋恺的声音细细的钻了进来,“陈三,开开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