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维纳斯
1.命运太苦涩
马玉芳姑娘小时侯很顽皮,从四、五岁开始就跟着她的爷爷———西北著名武术家马穷图踢腿练拳学武艺,村里人叫她假丫头。假丫头玉芳行侠仗义挥拳打不平,铲强扶弱踢脚喜逞强,上树掏雀窝,下河摸鱼虾……没有她不折腾的。终于有一次将柜上的暖壶撞翻,满满一壶开水浇在头脸双臂上,送到平湖镇卫生院,由于治疗不当,引起继发感染手臂骨髓炎,被截了双臂。玉芳病癒后不但没了双臂,并且头脸上留下多处皱疤,漂亮的脸蛋也毁了容。无臂残废,玉芳八岁就辍学了。
玉芳是家中老大,妹妹玉芬是老二,弟弟玉宝是小宝贝。弟弟周岁那年妈妈患胃癌去世了,第二年爷爷暴病而亡。一家四口人的生活,全落在爸爸和严重残废的玉芳身上。玉芳的爸爸在平湖镇小学当教师常常不在家,照顾弟妹的实际责任就完全落到了没有双臂的玉芳身上。
功夫是练出来的,英雄是*出来的。只要功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严酷的现实,把九岁的玉芳*上了生活的梁山。玉芳牢记爷爷的话,经过常年艰苦不歇的磨练,练出了一身令人惊叹叫绝的杂技般的生活绝技。她能用嘴齿代替手臂干多种家务活,能用嘴齿咬着刀勺切菜炒菜喂弟弟吃喝,能用双脚洗衣被*作多种电器缝补衣被,能用嘴齿咬着笔写一笔行云流水般的漂亮字,能用嘴脚弄笔彩画画技艺非同一般!她看电视、DVD学地躺拳、潭腿、泰拳,练就一身好功夫……成了家乡平湖镇东川村家喻户晓的大能人。
玉芳不仅仅是克复身体残废,发奋自强的身体上的强人,更为可贵的是,她助人为乐,待人忠诚,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所以,又有人叫她母夜叉孙二娘。
但是,爸爸的心里和眼里,玉芳却是个让她丢人显眼的累赘。每当放学回家,爸爸正眼不看玉芳一眼,抱着宝贝儿子玉宝,领着公主女儿玉芬,在村巷里转悠,家务活全部扔给玉芳满头大汗地耍杂技。干完了活,玉芳用嘴翻开妹妹的书看,爸爸厌恶地喝斥起来:“看看看,看啥?看你这怪物样,你就是真成了书法上的怀素,科学上的居里,功夫上的咏春……也不会有四肢健全的好男人娶你!……”
玉芳不敢顶撞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敢惹爸爸不快。眼泪只往肚里流。
十多年后,玉芬和玉宝不再依靠玉芳照料,相继考上大学独立生活了。玉芳的爸爸也再婚,买了新房,组建了新家庭。那个镇郊乡村农家小院,就归玉芳一人住。玉芬和玉宝不忘大姐的养育之恩,放假就来看玉芳。爸爸和继母来到乡下。爸爸说:“嫁人盼个养老的儿女吧。要不,你七老八十蹦哒不动了,谁照料床下?”继母说:“芙蓉镇街上有个开修表店的,姓唐名顺财,小时害小儿麻痹病双腿残了,但拄着双拐啥都能干。顺财有一套连家铺小院,母亲也去世得早,家中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善良老爸。你这房子老朽,再不修就住不成了。同病应相怜。还是和顺财一块互相照顾吧?”
玉芳哭了。葡萄大的泪珠象断了线的珍珠,叭啦啦从玉芳眼里滚落出来。
爸爸生气了:“哭啥?看你这怪物样,人家不嫌你就不错了。准备准备,择个日子嫁过去!”
这年三八妇女节,玉芳就嫁到了芙蓉镇。
2.道路多坎坷
婚后一年多,玉芳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起名叫作健康。
唐顺财和玉芳是性格、爱好等多方面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唐顺财除了喝酒抽烟就是吹牛,他看玉芳用嘴画画写字,就骂道:“画个屁!画得再好顶屁用,咋没当上美术学院的教授,还不如给老子炒碟菜下酒实用!”玉芳早起踢腿翻筋斗练功,唐顺财就骂道:“蹦跶个屁!你再蹦跶能蹦跶出一条手臂来?”……
夫妻生活随着岁月的冲刷,逐渐失去了艳色和鲜味。唐顺财是个嗜酒如命的懒虫,如今戴手表的人少,修表店生意不好,他就无事以饮酒为业。唐顺财没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己有手,并能拄着双拐到处能行走,脸容不错,就觉得比玉芳高人一等,对玉芳常常吆来喝去,当作丫环长工役使,稍不顺心,就动手拿动西乱扔打她。好在玉芳练就的杂技武术功夫,唐顺财奈何她不得。一次唐顺财一手拿碗朝玉芳头上扔着砸,然后抡拐朝玉芳肩上打来。玉芳一摆头用嘴将碗咬住飞来的碗,侧身飞起一脚踢在唐顺财抡拐的手腕上,将拐踢飞,然后一只腿单腿金鸡独立站着,另一只脚灵活地在唐顺财脸前愤怒得颤抖着,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泪花说:“你嫌我没有双手臂又毁容难看,那你在我们去镇上登记结婚时干啥?要不是我们都是让社会瞧不起的残废人,对你同病相怜,我还不嫁你这没有自知之明和同情心的懒虫!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无自知之明欺负人,再毫无节制地醺酒不图上进,我们就离婚!……”
唐顺财被玉芳制服了。从此再不敢向玉芳乱动手。只要玉芳在,酒也不敢公开乱喝了。
一天,玉芳领着六岁的健康,到平湖镇老家,去探望曾照料过她的三奶奶。三奶奶重病在床,玉芳守护了几天。玉芳这一走,唐顺财难得有大好的良机放心大胆地过酒瘾。几个酒友聚在表店内猜拳行令彻夜鏊战,天亮一看,唐顺财早死了。劣质酒喝得太多,酒精中毒啥时侯死了都没知道。玉芳接到公爹电话回家,请人办丧事安葬了丈夫,将表店改成了烟酒杂货店,和公爹轮守着杂货店过日子。公爹本来有高血压病风烛残年,加上唯一的残废儿子不求上进走正道早逝,一年后因脑溢血猝亡。玉芳把他父子葬在一块。从此,玉芳和儿子健康相依为命,开始了新的生活。
玉芳家临镇街有二十多米长。除掉三间年久失修的杂货店和宽大的大门外,还有六七米长的邻街地方是内院房后脊。公爹和丈夫活着时,玉芳建议他父子贷笔款把这家院店铺重新设计翻修一下:把临街的建筑全部拆光,两米五一间,盖成正规的铺面,租出去吃房租……让土地发挥应有的效用。自己留三米多作店铺和出入院内的通道。但唐家父子贷不上足够的款是一方面,关健还是没有创业的魄力和远见桌识,有这鼠目寸光的父子俩拦路,玉芳的创业计划没法实现。现在,玉芳成了这家小院真正的主人,就可以充分发挥她的各种才干了。
主意打定,玉芳领着健康,拿上自己小店的茶叶、冰糖、奶粉去找退休在家的爸爸和继母。玉芳将自己翻修家院的计划告诉爸爸和继母王兰,不等爸爸开口,继母就忙向玉芳诉说起自己的困苦来:“小芳啊,我和你爸都有退休工资,你翻修房子,做父母的,我们本该拿笔钱支持你。但是,正不巧,我那三儿子正考美国留学生……那得需要多少钱啊!我和你爹还正准备找你寻点钱呢。”还是爸爸骨肉相连,玉芳临走时,他把玉芳送到楼下没人处,抹着泪将一个两万多元的存款折偷偷往玉芳衣袋内塞,边说:“孩子,原谅爸爸当了怕老婆。我的工资卡都被她控制了……这是我以前背着她仅存的两万多,你拿去用吧。”玉芳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今后万一让继母知道了,爸爸岂不倒大霉!为了爸爸的幸福和家庭和睦,玉芳用头推开了爸爸给她塞存折的手,边用断臂抱起健康匆忙离开爸爸,边哽噎着说:“爸爸,原谅我不了解你的难处,给你出了一道难题。相信我会有其它办法的。爸爸,夫妻间要坦诚佈公,互敬互爱,心心相映,存私房钱,自己痛自己的骨肉,最会影响夫妻间的信任和感情。王妈妈也老了,照顾你也很不易。天下的后妈很不容易当。听女儿一句话,把这私房钱交给王妈妈吧!今后和王妈妈要一心一意……”
玉芳匆匆地走了。爸爸手拿钱折,望着玉芳的背影,在楼道口发愣。
机警的继母在楼道里跟踪窃听着。听着玉芳给她爸爸说的话,继母被感动得心潮彭湃,也湿润了双眼,心下暗暗地说:“多么贤惠又聪明能干的孩子啊!比起我亲生的那几个只知向我要钱,不知我为难的儿女,玉芳啊,你是天上一尘不染的白云,他们是地下臭秽污浊的泥沙!……”
3.真情动继母
一周后的一天,爸爸和继母双双来到了玉芳家。
继母将十五万元现金放在玉芳面前的床上,把玉芳干瘦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得老泪横流,哽噎着说:“好孩子,我生养了三个孩子,当了一辈子教员,见识过许许多多的青年男女,他们都受过各种不同层次的正规教育,但比起你来,他们是污浊人类精神世界污垢,你是净化人类灵魂的清泉;他们虽然身体上是健美的,但思想精神上是残丑的;你身体上虽然有残疾,但思想精神上是健美的。是上天赐给我一个好女儿,我今后一定要百倍地珍惜爱护你!孩子,这十五万元钱,你先用着,不够了妈妈我再给你想办法!……”
玉芳依偎在继母怀里,也放声大哭起来,象离乡三十年的游子扑倒在久别的慈母怀中,哭得多么幸福!
爸爸抱着健康,满眼喜乐的泪花落在健康莫明其妙的脸上。
继母是个古道热肠的勤快人,说干就干,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她帮玉芳把干活的匠人都找好了。匠人叫罗永丰,三十出头年级,堂堂一表人才,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分到临河市城建局当技术员,但他一心想干一番事业,就辞掉铁饭碗,贷款两百多万元,又向亲友借了一百多万元,组建了有固定职工十多人的“宏远建筑公司”,是芙蓉镇这一代有名的包工头。罗永丰的妻子彭菲在省城省报当记者,她坚决反对罗永丰辞掉铁饭碗下海创业,不久前,抱着一岁的儿子罗翔与罗永丰离婚了。罗永丰家在离玉芳家不远的芙蓉镇街上,罗永丰的妈妈王氏王老太太,玉芳也挺熟的。继母王兰还是王老太的娘家堂妹。罗永丰称呼王兰为姨娘。细论起来,玉芳该称呼罗永丰为俵哥呢。修家立业是大事,熟人不会偷工减料,干活叫人放心。
罗永丰也早听说过无臂丑女魏玉芳用嘴、脚做手戏杂技,双腿翻飞地躺拳……的传说,但一直无空暇验证,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岂能放过。约好的这天,罗永丰专门带着他手下张天宝、雷铁柱、薛前进三个会武功的精壮青年,前来看场地谈生意了。
玉芳在继母的张罗下,在破旧的大堂屋摆桌接待罗永丰四人。
罗永丰四人一入座,罗永丰就给他姨妈王兰眨眨眼睛,向玉芳爽朗地笑着说:“听说俵妹用嘴能沏茶倒水炒菜作饭胜过常人,一双鸳鸯脚芙蓉镇上无敌手……今天我们不劳姨娘大驾,先要嚐嚐俵妹的厨艺。稍后,我这三位兄弟还想领教领教俵妹的鸳鸯脚。不知俵妹意下如何?”
“俵哥过奖了!”玉芳边谦虚地应答着,边用嘴轻松地咬起装满开水的暖壶,在放好八宝茶的茶杯里一滴不漏地一一倒上了水。然后到厨房,用嘴咬住菜刀切肉切菜,咬住油壶往锅里倒油,咬着铁勺炒菜……
罗永丰四人围在玉芳身后看呆了。
铁的事实证明:只要有恒心,铁棒真能磨成针。
末了,三个气壮如牛的青年盯着干瘦娇小的玉芳,摩拳擦掌地挑衅起来。五大三粗的张天宝罗汉似地站在院中央,居高临下地蔑视着高不过他肩的玉芳,戏笑说:“俵姐,你这十几间房子算个啥,就我们三个人干,用不了半个月就给你完工。你今天能用脚把我们三个一个一个都放倒在地,你的活我们三人给你承包了,只要材料钱,不要工钱,工钱我们三人自己负担。你敢吗?俵姐放心,我们的拳脚上有眼,点到为止。”
雷铁柱和薛前进忙鼓掌叫好。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玉芳快活地笑着,绕着张天宝在院正中土地上用脚画了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圈,说,“这样你们太吃亏。你们三个一起上。谁出了圈子就谁输,谁倒地就谁输。”
“俵姐,你在开玩笑吧!”三个青年金刚罗汉般地并排站立着,大笑不停,“大丈夫一言,说话算话。俵姐,来吧!”
罗永丰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他也抿住笑,钻进圈内,盯着玉芳,拍着胸脯说:“俵妹,你能对付得了他们三个,再添我一个也无关胜局吧?大丈夫一言,绝无反悔!你若把我们四个都打出圈子,或放倒在拳内,你翻修房院的材料钱都不要了!一切按你的设计施工,也绝不会偷工减料。我们公司不大,但几十万元钱还没当一回事。就当我们学习俵姐功夫的学费吧!”
“谢谢俵哥和三位大师傅的同情照顾。”玉芳会心地笑着点点头,等罗永丰四人面对着她并排站稳,说声“得罪了”,纵身跃起,双腿旋舞着,向圈内凌空踢去,旋起了地上一阵阵风……
4.偶遇知音人
武术界有一句名言:套路是假功夫真。罗永丰四人是断断续续拜师学的武,东学一拳,西学俩腿,心血来潮就三天打鱼,吃不了苦累就两天筛网。满足于一知半解。但玉芳从四、五岁开始就跟着爷爷学练,爷爷没了,就从电视上看武打片学练,买DVD碟片教材系统学练。就是现在,天刚朦朦亮,她就起床练到天大亮,才打扫卫生。晚上临睡又练一个多小时。为此,她没少跟唐顺财吵架。她针对自己没有双手臂的缺点,因地制宜地专门在闪站腾挪、翻滚跳跃,腿脚、头、腰背、胯、肩上下功夫,集他人百家之长,自创出一套“鸳鸯脚”。
罗永丰四人一看玉芳动作快得旋起的风,就看出玉芳并非泛泛俗辈,马上慌了手脚,四人不约而同地往后忙闪身躲过玉芳来腿,欲以静制动,再寻战机。玉芳可是先发制人,挨着罗永丰一只脚刚落地,只一扭胯,就把后躲还未站稳的罗永丰一个踉跄推出了圈,又一侧肩,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薛前进也一个踉跄撞出了圈。雷铁柱慌得忙跃起,刚躲过玉芳又向他脚下扫来的扫荡腿落地,就被玉芳一个鸳鸯外铲脚铲倒在地,仰面朝天跌出圈。这套一攻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张天宝自知远不是玉芳的对手,忙尴尬地向玉芳抱拳认输说:“求俵姐原谅小弟夜郎自大。小弟认输!”
继母王兰得意地向罗永丰四人不依不饶地说:“认输可以,但你们四个是财大气粗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要算话啊!”
“算话!算话!”张天宝、雷铁柱、薛前进忙红着脸说,“一定算话!”
“算话!算话!”罗永丰用佩服的异样眼光盯着玉芳,说,“明天就动工!”
玉芳若无其事地安慰罗永丰四人说:“开个玩笑,俵哥和三位大师傅千万别当真。工钱等所有费用,到时侯我一定如数兑现!”
第二天,张天宝三人带着五个普工前来,当天就把临街的建筑都拆光……开始动工了。
翻修家院外面没事干,玉芳就在厨房表演她的生活杂技给公司厨师帮厨。厨下没活了,玉芳就到干活工地,表演她的干活杂技来帮活。玉芳不但能用嘴倒水炒菜切肉菜,并且能用脚扔砖瓦百发百准,惹得工地上围满了看神奇的不掏钱的看客。
罗永丰虽然在公司里还有其它诸多的事要忙碌,但他每天都会抽空前来工地看看。但是,房院翻修工程进行半个月后,罗永丰一连十多天没来玉芳家。玉芳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越来越强烈地袭上心头。她红了双颊,用断臂捶打着自己脸颊,心下暗暗在骂自己:“不羞,你个没有双手臂,又毁了容的丑八怪寡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去爱大学生、工程师、董事长、健康潇洒……的俵哥罗永丰?不羞!不羞!不羞!……”
两个礼拜后,罗永丰提着一个长方型的大纸箱回来了。罗永丰一到工地,就兴冲冲地扯着玉芳断臂来到休息的干净处,神秘地望着玉芳泛着幸福的红晕的脸,说:“俵妹,猜猜,我从省城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玉芳的脸红得更厉害了。红得象熟透的石榴,在风中羞答答摇摆:“不,不,不知,道!……”罗永丰打开纸箱,取出一双人工机械手臂,命令玉芳脱掉衬衫,露出两半截断臂,边给她安装机械手臂,边说:“这下,你就用不着耍杂技了!你从维纳斯变成了机器侠!……”
玉芳按罗永丰的教授*作机械臂,果然方便了许多。
“俵哥,多少钱?我把钱一块给你……”玉芳嗫嚅地红着脸问,“这么好的东西,肯定很贵,怎么能让俵哥破费呢?”
“难道我是医疗器悈公司的推销员?”罗永丰沉下脸说,“难道俵哥给俵妹送点礼物都不行?在人与人之间,除了商品交换、互相利用、金钱关系之外,难道再没一点其他新鲜的东西吗?”
自从玉芳来到这个残疾人的世界里,对她的残疾,罗永丰是第一个给予同情和帮助的人。大颗的眼泪,从玉芳饱经风霜的双眼里又流了出来,她泪眼望着罗永丰不悦的脸,不知说什么好。
罗永丰看玉芳哭了,马上和言悦色地逗趣说:“我真孤陋寡闻。从来没听过孙二娘会流泪……”
一句话,惹得玉芳马上破啼为笑。
小院工地上,欢乐的笑声一片。
一个月后,玉芳的家院翻修彻底竣工。收工的这天一大早,罗永丰一大早就来了。在离别的茶话会上,玉芳拿出刚开始约定好的十七万五千元翻修承包钱,用机械手捧到罗永丰面前的桌上。激动地说:“俵哥,活干得十分好。本来多给师傅们点烟钱,但怕俵哥又见怪,就这点工钱,请收下吧!”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俵妹,你把我们看成言而无信的小人啦?”罗永丰又沉下脸,把钱推到玉芳面前,红着脸说,“男子汉大丈夫,打赌输了,就得言而有信。我们收了这钱,今后怎么做人?做生意最讲信义,今天我们言而无信,今后怎么取信世人?”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俵姐,你孤儿寡母又残废了双手臂,生活很不容易,就算我们帮帮你吧!这钱我们确实不能收。”张天宝、雷铁柱、薛前进三人忙推辞说,“俵姐别陷我们于无信无义了。”
“今天这钱你们不收不行!开了个玩笑就当真,这象成年人干的事吗?全国有那么多残疾人,有不少比我还需要帮助,你们咋不去献一份爱心?你们真把我马玉芳当作杀人越货,欺蒙坑骗,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母夜叉孙二娘啦?”玉芳有生第一次这么厉害地发了火,她将钱又推向罗永丰,怒冲冲拦在门口,噙着泪说,“今天你们不拿这钱,谁也别想走出这门!你们连个玩笑都开不起,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众人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5.高尚奇情爱
“既然如此,那我就,就却之不恭了。”罗永丰看玉芳真的生气了,就尴尬地用颤抖的手将钱装进提包,红着脸向玉芳说,“俵妹,你是个我从未见过的奇女子,是个活着的维纳斯!”
看罗永丰和他的伙伴们很不自在的低着头走了,玉芳才长长地出了一口久憋的气,望着翻修的新家院,舒心地笑了。
玉芳的铺面地理位置好,还未竣工就让人以每间月租三百元定租完了。剩下带大门的两大间,玉芳自己留下,继续开杂货铺。一个月有两千七百元房租的固定收入,加上杂货铺的近千元收入,玉芳娘俩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玉芳助人为乐,人缘很好。镇残联来人,要帮玉芳给杂货店免税;邻里好友来给她出谋划策,到社区去“低保”。玉芳摇头说:“象我这样既残废又没工作的人,在咱社区和镇上当‘低保’户的,确实不少……但是,我们大家动点脑子想一想:古今中外,三皇五帝,从来是百姓种地、作工、经商,出钱粮缴税养政府,哪有政府出钱养百姓的?百姓向政府伸手要钱,那么,政府去向谁要钱?那些确实失去生活能力的老幼病残人,政府给予‘低保’是对的,但不老不幼不残的人,绞净脑汁寻找种种借口吃“低保”,叫政府养活,这不是刚砸破一种铁饭碗,又铸造另一种铁饭碗吗?我有信心和办法自己养活自己,向政府伸手要钱,脸上发烧,羞,没脸见人……”
玉芳谢绝了来自多方面的社会关怀。这年,玉芳被芙蓉镇党委和政府评为“最佳女强人”,被临河市残联、妇联评为“三八红旗手”,芙蓉镇党委书记余锦绣、临河市妇联主人吉赛男和她成了好朋友,玉芳成了芙蓉镇上的大名人。
房院翻修好,罗永丰离去已真正一个月了。不知为什么,玉芳越来越苦苦地思念起罗永丰来。最近,梦里常常梦见和罗永丰在一起。白天常常思念罗永丰走神发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罗永丰魁武潇洒的身影和英俊憨厚的笑容就出现在她眼前。说来也奇怪,正在玉芳如饥似渴地思念罗永丰的时侯,继母给她带来了她痛苦渴望的东西。继母一进门就兴高彩烈地说:“玉芳,你猜,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什么叫你惊天动地的好事情?”
玉芳幸福地笑着说:“妈,好生意?”
继母笑眯了双眼,盯着玉芳红苹果似的脸,使劲摇着头:“不对,再猜?”
玉芳歪着头继续猜:“弟弟和妹妹们回来啦?”
“不对,再猜。”继母提示玉芳,“猜你自己的事。”
“我有什么事?”玉芳愣了。
“还是让我告诉你吧。”继母笑呵呵来到玉芳身边,用手指梳弄着玉芳零乱的头发,说,“昨天罗永丰刚从省城回来,就来找我和你爸。他带着隆重的四色礼,先来找我们老人,向你求婚。你爸有点事没来,让我来通知你,作个准备,约个时间,罗永丰要来送礼。”
玉芳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双颊燃起了两朵火烧云。
不大一阵,玉芳脸颊上的火烧云渐渐退去,两行晶莹的泪珠却从她饱经风霜的眼里咕嘟嘟滚落出来。
继母迷惘了,她忙用手背擦着玉芳脸上的泪水,说:“孩子,你怎么了?这是好事,喜事,应该高兴才对,你哭什么?”
玉芳破啼为笑,擦干眼泪,平静地说:“妈。婚姻要讲究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我和俵哥是俊郎多才配丑女残废,大经理对穷寡妇,根本无法般配。先别说我既残废又没文化帮助俵哥创业,俵哥如娶我这样一个既残废又毁了容的带男孩子的丒寡妇当经理夫人,人们怎么看待他?岂不让世人嘲笑俵哥!叫俵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出人头地?妈,你也早看得出,我也非常爱俵哥。真因为我爱他,所以,包括我自己,我不能让任何人对俵哥和俵哥的一切造成任何损害!我嫁给俵哥,会对俵哥在社会上造成多方面的不利和损害,所以,我不能嫁给俵哥!妈,告诉俵哥,找个有文化的善良的健康姑娘吧!……”
“我的好孩子,你这颗小脑瓜里怎么装了这么多的救世真经?你莫非是古代圣人投胎,现代雷锋转世?……”继母理解了玉芳的心思和决定。当天晚上,继母找着罗永丰,把玉芳的话和决定,如实地告诉了罗永丰。
罗永丰怀疑是玉芳故意在考验他,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玉芳,一进门就信誓旦旦地说:“俵妹,别再考验我了。我向你求婚,一不是沽名钓鱼,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三不是同情可怜你,四不是偷学你马家的武艺……而是真正喜欢你的人品思想,喜欢你的自强自尊,喜欢你的正直侠义……我爱你,你爱我,爱情婚姻自由,我们做夫妻,管社会上的闲言碎语干啥?难道你不爱我?”
“俵哥,我主意已定,你再别说了!我可以嫁给你,但我只能将我的灵魂嫁给你,和你做一对灵魂夫妻——好朋友!”玉芳噙着泪说,“正因为我爱你,为了不让你因为与我的结婚而受到社会伤害,所以,我不能将我这丑陋的寡妇残废身躯嫁给你!”
罗永丰根本没有想到,他向玉芳求婚,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罗永丰觉得,玉芳的灵魂是一个他还未真正经见过的神秘世界,越进入这个世界,越发现这个世界的瑰丽和神秘,她象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海那样令人神往和神秘莫测。面对玉芳的对答,罗永丰似乎理屈词穷了,半晌,他只挣扎出誓不甘心的一句话:“玉芳,我说不过你,你执意不嫁给我,我没办法,但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非你不再婚娶!”
罗永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芳站在自家大门口,望着罗永丰远去的背影,痛苦的泪水无声地往肚流。
6.危难救孤寡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爸爸和继母来看玉芳母子俩。继母向玉芳透露了一个关于罗永丰的消息说:罗永丰年轻美貌的研究生前妻彭菲将她和罗永丰的不到一岁的儿子罗翔扔给罗永丰,和一个美国大款结婚,去美国当大老板娘了。这下可苦了罗永丰的母亲王老太太了。王老太太快七十岁的人了,腰腿风湿病身体不好,无法照料罗翔,罗永丰就化钱聘请了个保姆进行照料。
玉芳听后忙说要去罗家看看。
爸爸盯着玉芳一双冰冷的机械手臂,叹口气说:“你的心思我知道。孩子太还小,你那冰冷的铁手臂不灵活,一不小心弄伤了孩子,岂不是帮倒忙?我劝你别再给永丰添乱啦。”
继母也阻止说:“孩子,你的好心思我们都知道。你回绝了罗永丰的求婚,所以我才告诉你,罗永丰的母亲不同意你做她的儿媳妇。为此,她娘俩吵了好几次架。如不是她娘坚决反对,罗永丰的求婚你能这么轻易推脱得了吗?你是个认死理的犟脾气,他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脾气犟。罗永丰的公司出了几次质量事故,效益不好,他常在工地上,你去他家,一定惹永丰妈误会,会自取其辱……你千万别去他家……”
玉芳惊呆了。她心下暗暗庆幸自己拒婚决定的正确。震惊之后,又马上感到一种轻松和平静,剩下的只是对罗永丰的思念和对孩子的牵挂。
自从继母透露了罗永丰及其家庭消息后,罗永丰从此再没有来来过玉芳家。
从此,玉芳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俗话说:英雄多难,贤人短命。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继母又慌慌张张地跑来找玉芳说:“玉芳,天塌下来了!今天早上,罗永丰在河西建筑工地监工干活,被从六层楼上掉下来的一块砖头砸在头上,当场被砸死,他的尸体拉到家,他娘一看就哭得昏了过去……”
这惊天霹雳震得玉芳头里“嗡嗡”作响,晕眩欲倒,她忙关了店铺,安排懂事的健康在家写作业看家,和继母一路小跑来到罗永丰家。
按当地习惯,罗永丰的尸体头朝门躺在上房正中。身上穿着新买的寿衣,脸上盖着黄表纸。
“永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玉芳跪倒在罗永丰头边,用机悈手轻轻揭去罗永丰脸上的表纸,望着罗永丰难以闭合的双眼,嚎啕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你放心安息吧,我会加倍地报答你的知遇之情!……”
玉芳在罗永丰家忙了三天,她用泪水张罗着罗永丰下了葬。
玉芳正在偏房劝慰罗永丰的母亲,和她商量今后生活的事,突听吵吵闹一伙人进了院。
“老太太不好啦,有人抢东西了!”保姆抱着吓得“哇哇”哭叫的罗翔,惊慌失措地跑进屋来,哆嗦着把罗翔塞给颤抖的罗母,边往外走,边慌乱地说,“大娘,你是个好人,如今你有了难,这几天的工钱我不要了……节省几个钱还债吧,这孩子你还是自己*心,我走了……”
一眨眼,保姆不见了影子。
玉芳一惊,追出门,到院里一看,院门外停着一辆大卡车,有个中年汉子双手叉腰地站在院里,正指挥着十多个精壮青年,将罗永丰家各屋内的电冰箱、彩电等值点钱的东西,一件一件,一股脑儿全往院门外的大卡车上抬。
“放下!”玉芳一声断喝,一个虎跳来到中年汉子面前,用一指冰冷的机械手指着汉子鼻尖,怒目圆睁的喝道,“你是什么人?你好大的土匪胆,大白天也敢到别人家里抢劫啊!”
“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么一个丑八怪?”中年汉子怒冲冲打量着玉芳的机械手和脸,边拨开玉芳的机械手,边喝道,“你给老子乖乖地钻到一边去!欠债还钱,没钱变卖家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罗永丰欠了老子三十万,你有种就给老子还了,老子拉他这些垃圾干啥?”
玉芳一惊,结巴着质问:“罗永丰欠了你的债,你应当到他的公司去要钱,为什么要趁人之危,抢他家里的家具?”
“公司个屁!”中年汉子冷笑道,“欠了银行两百万贷款没还一分,叫公安局把公司封了要拍买。他干了刚一年多,连银行贷款都还不清,哪有钱还我们私人的债?我自认倒霉,只能在这里变钱!丑八怪,你给我滚开!你有本事就当大侠当到底,替她把老子的三十万债还了,要不,今天拉家具,明天就给老子把这家院腾出来!”
玉芳最忌恨有人叫她丑八怪残废。无可抑制的怒火冲上玉芳脑门,她盯着高傲的中年汉子,冷冷地说:“趁人之危的小人,我真不明白,罗永丰怎么交了你这么一个没有教养的野蛮朋友!你,你有本事再骂一声丑八怪叫我听听!”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中年汉子气急败坏的骂道,“老子大江大海都过了万万千,难道还———”
中年汉子话没说完,“叭”的一声响,玉芳右脚的一只皮鞋掌重重地搧在了他左嘴巴上。中年汉子淬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擦着嘴角流出的血,朝围上来的众青年气急败坏地喊:“打!打!打死这丑八怪!……”
众青年一看他们的老板被这无臂丑女人打得嘴里出了血,老板发令要打,认为在老板面前立功受奖的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到了,于是,十三个精壮青年就挥拳的挥拳,抡掌的抡掌,踢腿的踢腿,舞棍棒的舞棍棒……胡乱叫骂着,一窝蜂地朝玉芳扑去……
罗大娘吓得忙扑出门,朝隔壁邻居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快来人呀,强盗抢东西打人啦!……”
说是迟,那时快。玉芳早和十三个青年交上了手。只见玉芳双脚翻飞如封似闭,闪站腾挪出奇制胜,踢撞铲扫……一场一个无臂残废女对十四个健全大男人的武斗开始了……
7.见义怒勇为
罗永丰家对面不远处就是芙蓉镇公安派出所。早有人跑到派出所,把消息告诉了正在值班室打扑克赢喝酒的派出所所长刘胜利。刘胜利一听是河西水泥厂老板许虎到罗永丰家拉东西抵债,和残疾人马玉芳打了起来,就赤红着脸,忙带着他的哼哈二将赵前和孙立,一路小跑赶来。
俗话说;狗巴结屙屎汉,人巴结有钱汉。刘胜利领着他的哼哈二将来到罗家大院里,只见十三个青年被玉芳踢打得东倒西歪、腿瘸臂垂,嘴脸血污,大老板许虎鼻青眼肿,正被玉芳步步紧*到院东南角鸡窝边,手拿一把铁锹,可怜巴巴地盯着玉芳,在哆嗦筛糠。
“举起手来!马,马玉芳,你,你目无国法,竟敢侵犯人权打人行凶,打,打许,许厂长?”刘胜利怒冲冲上前,将许虎护在他身后,向他的哼哈二将摆手示意,命令说,“把这扰乱社会治安的打人凶手铐起来带走,先拘留起来再说!”然后,他又转身向许虎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关切地说,“许厂长,快领大家去医院治疗,这个母夜叉疯婆娘,我一定给你严加惩处,叫她赔偿大家的一切损失!……”
赵前拿手铐去拷玉芳,一看玉芳没手臂,只有一双冰冷的机械手,就为难地向刘胜利打着酒嗝,微有醉意地说:“报,报告所长,她没,没手,没地方上,上銬……”
刘胜利这才记起马玉芳是没有双臂的残废人,他被酒精烧昏了头,习惯成自然,一瞅马玉芳无臂残废的怪模样,不觉嘴里把不住门溜出一句赃话来:“你娘的,你个连手臂都没有的丒八怪,也敢打——”
“叭”——刘胜利话没骂完,玉芳又一只左脚掌夹着一股风搧在了刘胜利右嘴脸上,只搧得毫无防备的刘胜利一个狗抢屎扑倒在玉芳脚下。玉芳站在刘胜利身边,朝吓得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哼哈二将瞅了瞅,边用机悈手掏腰里的手机,边眼里冒着愤怒的火焰,瞪着刘胜利,说:“我无臂残废向谁讨要吃啦?我丑八怪碍着你什么啦?上班工作时间喝酒,喝大了酒来给违法乱纪分子撑腰壮胆,来给受害群众耍酒疯,你,还有你们,对得起你们帽徽上的国徽吗?对得起培养、信任你们的党和政府吗?对得起养育你们的我们这些纳税人和人民群众吗?你们眼睁睁望着这些违法乱纪分子大白天公开地违法抢劫不管,却对主持正义的好人乱发*威……不把你们身上的这三套警服剥下来,我就不是马穷图的孙女马玉芳!”
玉芳拨通了好朋友芙蓉镇党委书记余锦绣的手机。恰巧余锦绣下班步行刚好路过罗家院门。余锦绣一听马玉芳电话中怒冲冲的声音,就知道马玉芳无大事不会打搅她,忙快步来到罗家大院。早有近邻好友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向余锦绣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余锦绣把鼻子分别凑到刘胜利三人嘴鼻边嗅了嗅,朝许虎等人瞪了几眼,向刘胜利喝道:“上班工作期间,为什么喝酒?酒醉出勤乱骂人,难道不挨打?对违法公开抢劫的人有法不依、违法不纠,对见义勇为的好公民不但乱动刑罚,还野蛮的辱骂……我看你们局长如何奖励你!”
余锦绣又盯着许虎说:“许厂长,就是变卖罗永丰家产抵你的债,也应该由公安司法部门和公证处出面。你这不是公开抢劫还是什么?你也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口吐赃话胡乱辱骂人呢?你指挥着这么多人打一个无臂的残废女孩,知不知道羞耻二字?你如果不想吃官司,就给我把东西乖乖地搬到原来的地方放好,你如果觉得你钱多后台多不怕打官司,那你可以把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作为马玉芳和罗大娘的律师,我们在法庭上见!”
“余书记,我知错!我知错!”许虎慌忙朝众青年喊,“没用的东西们,还不按余书记说的把东西都放回原地去,还等什么?”
众青年战战兢兢,忙一瘸一拐地将抬出屋的彩电、冰箱等东西又抬进屋,放在了原来的地方,然后扶着肿了半边嘴脸的许虎,向余锦绣点头哈着腰,开着大卡车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刘胜利自知理屈,也朝余锦绣点头哈腰着,捂着半边血肿的嘴脸,和他的哼哈二将溜了。
玉芳还不依不饶地向余锦绣噘着嘴说:“大姐,全国有那么多警校毕业的大中专学生,其中德才兼备的不少,你们放着不用,为什么偏要用象刘胜利这样的一些无才更无德的酒鬼?”
“党和国家不是正在改革吗?相信他们再混不了多长时间!”看被打的人都走光了,余锦绣这才批评玉芳说,“玉芳啊,无论怎么说,你打人是不对的!今后可不能再打人啦!万一你气头上把握不准力度弄出人命来,谁也帮不了你的忙。打哪里不好,你怎么专打他们的嘴?让人看着多显脸!”
余锦绣又安慰了罗大娘一阵,匆匆走了。玉芳望着连走路都不稳的罗大娘和嗷嗷待哺的罗翔,又心急火燎起来:公司资不抵债被司法机关封了,看来是没有一点希望了,这祖孙俩一老一少,人到难中无亲朋,今后靠什么生活?如何生活?
8.扶危济困难
许虎是河套地区有名的大私营企业家,人称小霸王,他岂能咽得下马玉芳的这口气。他懂得,和马玉芳这个残废穷寡妇公开叫板,这就象穿一身绫罗绸缎的大豪绅,和一个穿一身破褂烂衫的穷乞丐扭作一团在撕打,确实有失身份。并且还有余锦绣给她撑腰,要想整治这个武功精绝的不要命的穷寡妇,还真不容易。许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从罗永丰财产上下手。你马玉芳不是替罗家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吗?我将罗家祖孙在经济上来个赶尽杀绝,看你马玉芳如何招架!于是,许虎一纸诉状送到临河市西城区民事发庭,要求罗永丰的母亲王桂花替子罗永丰还清借款三十万元,如无钱还债,变卖全部家产。许虎手执罗永丰签字画押的借款条,借款证据确凿,法庭当即到罗永丰家,将罗家一些生活的必须品抬到三间东偏房,留作罗家祖孙二人的生活用具,其它房屋家具全上锁后,贴上封条封了。然后给王桂花留偶下一纸通知书:限令王桂花十五日内还清三十万元债款,过期不还,由芙蓉镇安排廉租房搬出家院,由司法公证部门拍买……
这段时间,玉芳将自己的家托靠给租住店铺的房客,带着儿子健康来到罗家,母子二人轮流照料罗家祖孙。玉芳一看法院把罗家封了,忙又跑到镇上去找余锦绣。余锦绣说,这事她早知道了。但罗永丰创业办公司时,确实借了许虎三十万元债,只还了利息,本债还未还。借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罗永丰死了,变卖他的家产抵债,这也是合乎法律的。这事谁也忙不上忙。据她熟悉的法官向她透露,许虎提出的要求是:让罗家祖孙特困户,由镇政府给安排廉租房,罗家大院及其中的家具,除留一部分给罗家祖孙使用外,其余,全部拍卖给他抵债……。玉芳又跑到临河市去找妇联主人吉赛男。吉赛男说的也和余锦绣大同小异。吉赛男还把玉芳领到西城区民事法庭庭长周武办公室。周武说,他对罗永丰的过早死亡深感同情,对玉芳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武侠精神敬佩备至,但法律就是法律,是不能讲人情、说侠义的。许虎请了临河市最厉害的大律师,法庭实在爱莫能助。拍买公司的钱,还不够还银行贷款,私人的债根本挤不上边。罗永丰确实在白纸上写了黑字,拿他家院作抵押,向许虎借了三十万元现款。法庭已经给宏远公司及罗永丰的母亲王桂花下了通知书,从通知书下达之日起,十五日内如不还清债务,财产家院一切都要拍买,只给罗家祖孙留生活的必要设施。间单说,罗家祖孙如拿不出三十万元钱来还债,只有住廉租房了。此案具体由芙蓉镇民事法庭办理,今后有啥事,去找芙蓉镇民事法庭。
玉芳忧心重重地回到罗家,开始四处奔跑、打电话筹钱。
玉芳去求继母。继母叹着气说:“孩子,不是我们不扶危济困。你想过没有,就在咱们芙蓉镇,有多少比罗翔祖孙还困难的家庭和人,国家都同情救助不过来,我们能救助过来吗?还是让他祖孙俩去吃低保住保障房吧!还有好多人住不上廉租房在排十里长队呢!”
玉芳又给广州工作的妹妹玉芬打电话。玉芬说:“姐,你真傻!这么一双一老一少,你给他们借钱,这是白送?还是借?你借了,他俩哪辈子偿还?我可没钱往那黑窟窿里扔!”
玉芳给临河市二中教学的弟弟玉宝打电话。玉宝说:“姐,你真没出息!罗永丰活着时,他娘根本瞧不起你,说你残废丑八怪,说你打架斗殴母夜叉,说你粗野没文化……不要命地反对罗永丰与你成婚……你今天怎么倒给这老势利鬼卖起命了?你要钱,我可卖血,为这势利鬼,一分钱都没有!”
借钱的门路都被关闭了。但法庭限令的十五天地期限马上就到了。玉芳慌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着罗永丰向她求婚的忠诚模样,想着罗永丰拒收她翻修房院费的豪爽模样,望着罗永丰送给她的这双机械手臂,……她咬咬被泪花淋湿了的嘴唇,最后决定出买自己的店铺,替罗永丰还债,保住罗家祖传的罗家大院。玉芳分别去找租用她店铺的三家房客。几经讨价还价,最后商定以每间五万元的价格,将六间店铺出买给了两家房客。房客们开始忙着去筹钱了。消息从房客们口中传到继母耳中,爸爸和继母俩慌忙来找玉芳。
爸爸气得哆嗦着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又傻又犟?卖了店铺,你娘俩吃啥喝啥?健康拿什么唸书?罗家是生了你?还是养育了你?你为什么为了罗家这样干?”
“爹,要是你有爷爷的十分之一思想,会理解,支持我这样做的。”玉芳噙着泪说,“爹,恕我直说,曾几何时,包括你在内,在这个世界上,谁都瞧不起我,都认为我是一个残废丑八怪。只有罗永丰同情我,理解我,尊重我,把我当作知音,当作一个他值得爱的人,当作依托终生的人……来对待。我的丒陋残废的躯体虽然没有嫁给他和他做夫妻,但我的灵魂早已嫁给他,做了他的妻子。因此,我要尽我所能,保住罗家祖传的家院不消亡在我手里!罗永丰的母亲,就是我的婆婆,罗永丰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要把罗永丰的母亲当作我的母亲给她养老送终,我要将罗永丰的儿子当作我的儿子扶养成人!我要报答罗永丰的知遇之恩!……”
“你这丫头疯了!……”爸爸气得脸色法发青,连连地叹着气,和继母走了。
不几天,房客们筹够了三十万元现款。第二天,玉芳来到芙蓉镇民事法庭,将三十万元现款交给法庭,了结了许虎的案子。
王桂花本来身体不好,加上独生儿子暴死和许虎的这次折磨,她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接连打击,在玉芳替她还清许虎债款的一周后的一天下午,因高血压脑梗塞偏瘫在床。玉芳又自掏腰包向镇医院交了两千元押金,送王桂花住了院,让健康从学校请假,在家照料罗翔,她自己到医院当陪护照料王桂花。医院医护人员被玉芳扶危济困的行为深深打动,王桂花危险期过后,主治医师诚恳地向玉芳和王桂花说:治疗这种病,目前医学上还没有一个短时间治好的好办法,只能坚持吃药慢慢来。因此,还是回家办个家庭病床好。既便于照料,又少花钱,既愉悦心情有利疾病康复,又远离院内感染减少其它病发,何乐而不为?……玉芳听从医师的话,在王桂花的坚持强求下,为了便于照料,在自己家中为王桂花办了镇医院的家庭病床。她一人既要照料偏瘫的王桂花,又要照料一岁多的罗翔,还要守店铺搞生意挣钱养活四口人,实在忙不过来,只有让健康辍学,帮她照料王桂花祖孙俩。罗家大院招了两家房客看守,每月收取房租作为王桂花的医药费和祖孙俩的生活费垫补。不久,法庭对罗永丰的宏远公司拍卖清账毕,将剩余的四万多元现金送来。王桂花执意要顶玉芳替她还许虎债的一部分债,被玉芳谢绝了。玉芳将这四万多元钱,以罗翔的名字,在建设银行办了个十五年的定期存折。玉芳向王桂花说:“大娘,不给罗翔存点钱防患于未然,等不到罗翔长大,万一我也有个三长两短,罗翔小小年级,如何生活?”
王桂花泪眼盯着玉芳焦悴的面容,两行混浊的老泪不知浸湿了几多枕巾!
爸爸和继母听说玉芳给健康退了学,不让健康读书,专门服侍照料罗家一老一少,气得双双都责骂玉芳是个疯子,傻子……好长时间不来玉芳家。
这年,玉芳被临河市文明办、临河市妇联评为全市“最美丽的人”,并上报省文明办,更大的表彰!
九年后王桂花去世,玉芳将她葬在罗家祖坟。
9.菩提慈悲心
王桂花去世三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上午,健康在院内干活,罗翔在院内写作业学习,玉芳正在店铺忙活。恰巧这天爸爸和继母也来探望玉芳母子,在玉芳家中。突然,店铺里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提着大提包的漂亮时髦女人。玉芳当时髦女人是买货的客人,忙陪着笑脸问她要买什么东西。时髦女人尴尬地陪着笑脸,自我介绍说:她叫彭菲,是罗翔的亲生母亲。来看看她的儿子……
玉芳一惊,但出于礼貌,她让彭菲进店内坐下,问她嫁了美国大老板当了美国人,怎么又回中国来了?是专门探亲?还是出差旅游,顺便来看看?彭菲抹着泪说:她的那个*的美国大老板又爱上一个英国金发女郎,把她给甩了。她在美国再举目无亲,打了几年工。美国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就业难,她没有出息,思念儿子罗翔心切,就又回中国了。她刚在北京一家三资找了个翻译的工作。她想把她的儿子罗翔领回北京去读书,让罗翔受到最好的教育,将来前途辉煌,好报答养母马玉芳的十年养育之恩……
很明显,彭菲是来领她的儿子罗翔了!一个突入奇来的晴天霹雳砸在了玉芳头上。从罗翔呀呀学语起,玉芳象亲娘一样将罗翔哺养了真正十年,为了照料罗家这一老一少,玉芳以她严厉的家教不让健康读书,牺牲了她亲生儿子最美好的年华和人生前途……如今罗翔十一岁小学五年级——长大好*心了,彭菲却要把他从她身边夺走,她能受得了吗!玉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马凤鸣夫妇闻声来到店中。马凤鸣一听彭菲的自我介绍,气得浑身颤抖着,怒指彭菲,责骂起来:“你这个见异思迁、崇洋媚外、抛夫弃子、心肠狠毒的女人,为了当美国老板娘,你怎么下得了狠心扔下周岁的儿子?你儿子需要母亲为他洗衣裤、喂饭食、送医院看病、早晚接送上学……时,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儿子的父亲去世,祖母病瘫在床,你儿子失去了所有的生活依靠时,你又在哪里?我女儿为了你儿子起早贪黑地擦屎擦尿、洗衣裤、伺候疾病……我外孙健康为了照料你儿子放弃了学业,为你儿子葬送了美好的年华和人生前途……你说,这笔账怎么算?孩子是你的,谁也赖不走,但这笔账你不算清,别想领走孩子?”
“大叔,你原谅我吧!我错了!我对不起罗永丰,对不起儿子,对不起玉芳妹妹!我向你和玉芳妹妹认错!大叔,我被那美国鬼子骗得好苦啊!”彭菲悲伤极了,边嚎哭边说,“谢谢玉芳妹子。大恩一定后报。我想替罗翔还了所有的债,但我穷途末路刚回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盼将来有能力,再加倍偿还!罗翔,我的宝贝儿子,妈想死你了啊!……”
机警聪明的罗翔闻声跑到店铺内,望望泪湿枯瘦眼脸的残废丑娘马玉芳,又望望不停地向他哭喊亲儿子的时髦贵妇亲娘彭菲,面对马凤鸣夫妻和闻声前来的健康,不知如何是好。
“儿子,我是你的亲妈!妈想你想得好苦啊!”,彭菲发疯似地扑向罗翔,将罗翔紧紧地抱在怀中,使劲吻着,嚎啕大哭着。这一幕母子久别重逢的悲喜剧,连生气的玉芳爸爸也被感动,也不再吱声了。继母王兰也开始打园场,看店门外围满了闻声前来看热闹的人,就把彭菲母子俩让进了家院内。彭菲打开大提包,从里面边取衣裤等给玉芳、健康、罗翔三人的礼物,边擦着泪花说:她来到北京,刚找下工作,给罗永丰打电话打不通,就向在兰州工作的其它同学打电话,询问罗永丰和罗翔的情况。如果罗永丰能原谅她,她多么想和罗永丰破镜重圆。当她从同学处听到罗永丰的噩耗时,悲痛得想跟罗永丰到地府里去团聚!但听到马玉芳妹妹见义勇为的种种侠义壮举后,又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了马玉芳这样一位患难朋友,又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她要和玉芳结拜异姓姐妹……
看着彭菲连连认错,听着彭菲没完没了的感激言辞,望着彭菲痛苦流涕的可怜模样……玉芳破涕为笑,安慰彭菲说:“菲姐,世界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人。只要你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以错为镜,今后不再犯此类错误就行了。咱这偏远小镇,教育质量太差,最耽误人才,我也希望你把罗翔领到北京去读书,希望罗翔有个好出息……”
罗翔究竟是彭菲的亲儿子,母子团聚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在法律上,彭菲作为罗翔的唯一监护人,她领走罗翔也是正确的。主要的是,罗翔去北京读书,比在这西北偏远小镇前途大得多,谁也无权以一己之私毁了罗翔去北京读书的大好前程。玉芳爸爸冷静下来,考虑再三,也同意彭菲带着罗翔去北京读书。
当天晚上,玉芳将在罗翔名下存在建行的四万多元存折、罗家大院房契等属于罗翔的东西,全部递给彭菲。第二天早上,玉芳又领着罗翔和彭菲来到罗家大院,将这个新房主一一介绍给房客们。然后,买了些供品,租了辆出租车,来到罗家祖坟上,祭典罗永丰。彭菲跪倒在罗永丰坟头,哭得十分真切动人。看得出,她是在真诚的忏悔。
彭菲说,她和玉芳的观点一样。罗永丰葬在芙蓉镇,罗家的香烟在芙蓉镇不能断,罗永丰这辈子只有她彭菲一个妻子,她彭菲活着和罗永丰只做了半截子夫妻,将来死了,在地府里要和罗永丰接着做夫妻——要罗翔把她葬在罗永丰身边。叶落归根,罗翔长大有了挣钱养家的工作,她要回芙蓉镇陪伴罗永丰。她和罗翔走后,罗家大院,还要依靠玉芳妹妹代为管理……
彭菲在芙蓉镇一住就是十多天。这十多天,彭菲领着罗翔穿亲访友,忙得不亦乐乎。忠厚憨实的玉芳也不便打探人家的私事。人家不久要远去北京,与亲友话别,这也是人之常情。
半个月后的一天,罗家大院附近与玉芳好的一位女朋友慌慌张张跑到玉芳店铺来,告诉玉芳说,今天早上,她路过罗家大院,看见许虎正在罗家大院内转悠。一个认识的人给她说,许虎用四十万元将大院从罗永丰前妻彭菲手中买下。玉芳一听,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她忙关了店铺,一阵风跑到罗家大院,看许虎还在罗家大院转悠,就跑到许虎面前,厉声喝问:“许虎,你你你……”
许虎早看到了玉芳的到来。他先是一惊,但马上镇静下来,从手提包里取出几张复印件,在手里晃着,向玉芳快活地笑笑,说:“马大侠,要不要看看我和彭菲的这些房院卖买手续?死十万元买这一亩多地,现时看起来是贵了点,但商业市口地,从长远看起来,大有赚头!……”
玉芳真想哭,痛痛快快哭一场,但她没有哭出声来。她问许虎:“你知道彭菲现在在哪里?”
许虎沉思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马大侠,说句心上话,我许虎非常地敬佩你的为人,非常地羡慕罗永丰结识了你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因此,我如实告诉你,这十多天,彭菲假装会亲访友,其实是寻买主在出卖房院。我听到这消息,就一口价把这房院买了下来。她怕你收拾她,昨天下午就从临河火车站离开临河了。据我了解,她这嘴里没一句真话,绝不会在北京落脚,带着罗翔,不知又到哪里去行骗了!”
玉芳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自己家的。
听说玉芳病了,爸爸和继母忙来探望。马凤鸣长叹短吁地责备玉芳说:“花钱吃苦整十年,耽误了自己儿子前程,还白送了三十万元……最后得到的却是鸡孵鸭蛋一场空。怎么,后悔了吧?”
玉芳摇摇头说:“爸爸,我不是为了在罗翔祖孙身上花掉的钱和受过的苦累,也不是为健康荒废了的前程……而是耽心罗翔!孩子还小,跟上彭菲这样品质的母亲,他今后的人生才叫我日夜不安,心惊肉跳呢!我觉得我还是没对得起罗永丰的知遇之恩!”
“你还没有报答完他的恩情?”马凤鸣无可奈何地连连摇着头,说,“你真的傻了!古往今来,哪有象你这样傻的人!……”
玉芳始终放心不下罗翔,从此彻夜失眠,饭食大减,夜里常常从恶梦中惊呼而起。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罗翔的身影就浮现在她眼前。一个多月后,玉芳瘦了一圈,变了个人样。对着镜子,连她自己吓了一条。
10.义动仇人心
许虎买去罗家大院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玉芳正在店铺闲坐。突然许虎手提漂亮的公文包,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随从,尴尬地进了玉芳的店铺,毫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木凳,在玉芳对面坐下,望着玉芳焦悴的面容,惊问:“马大侠,你有病?几个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让我送你去市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有理不打上门客。玉芳忙朝许虎三人起身施礼让座说:“谢谢许老板关心,我没病。许老板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许虎神秘地笑着说:“有件事求马大侠,不知马大侠赏脸不?”
玉芳一惊,也笑笑说:“听说许老板这几年大发展了,堂堂建材集团公司的大董事长,神通广大,还有什么事能让我这废人效力?”
许虎有点激动,严肃认真地说“有!有!在这个神佛满天的世界上,我的这件事连如来佛都办不成,非你莫属!”
玉芳觉得奇怪,忙问:“啥事,说吧!”
许虎激动地说:“说实话,十年前你打了我一个嘴巴,我恨你,也想花钱雇些武术高手偷偷报复你,但之后你卖掉自己店铺替罗永丰还债、照料罗家祖孙等一系列的侠义行为越来越深刻地打动了我。我敬佩你的人格品德,羡慕罗永丰结识了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因此,我也要和你交朋友,请你答应我的请求!”
玉芳快活地“哈哈”大笑起来:“不打不成相知。许老板,十年前,我们不是已经成老朋友了吗?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
“对!对!老朋友!老朋友!”许虎激动的将手中的公文包打开,从中取出一大串暂新的钥匙和一个大信封,放到玉芳面前的柜台上,说,“马大侠,既然你答应和许某交朋友,那许某准备了电见面礼,务必请你收下。这是罗永丰房院所有房间的钥匙,这信封里装的是房产所有权证明等证件。”
玉芳惊呆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她望着千真万确的这一大串钥匙,望着许虎诚恳快活地笑脸,终于清醒过来。最近,她嫌机械手臂累赘不方便,没有戴。她忙慌乱的用牙咬着钥匙和信封,往许虎怀里塞:“不不不,这,这么厚重的大礼,我怎么受得起!……”
“户主我已经写成了你的名字,这房院在法律上已经是你马玉芳的了。只许你卖掉自己店铺替朋友还债分文不取,不许朋友有钱帮帮你的忙,你算什么大侠?你不要,我们再上一次法庭!”许虎生气了,将钥匙和信封塞进玉芳放零钱的钱柜里,边带着两个随从往店门外走,边说,“我现在缺的不是钱,四十万算个啥,我许虎不比十年前可笑!我现在缺的是真正的朋友,就是象你马玉芳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侠义朋友!……”
“无功不受禄。许老板,这么厚重的人情我实在收受不起!”玉芳叼着钥匙信封追出门。
“难道罗家收受得起你日积月累十年的那么厚重的人情吗?”许虎领着两个随从,一头钻进不远处的皇冠小车,一股烟雾,鸣着欢快的喇叭,消失在镇十子街头拐弯处。
玉芳象一尊维纳斯的雕像,凝固在店门外街市人流中。
晚霞用它最炫丽的画笔在尽情地美化着玉芳高大瑰丽的形象,晚风用它最美妙的歌喉在尽情地歌唱着玉芳壮美迷人的风彩,花草用它最婀娜的舞姿在赞颂着玉芳激动人心的精神……
玉芳望着深邃悠远的天宇,心急火燎地在问满天的白云和晚霞:“罗翔,我的孩子,你现在在哪里?……”
11.侠义敢成痴
自从罗翔离去,又听了许虎关于彭菲的传言,玉芳象丢了魂一样,整天望着天上的白云在发呆。不上三年,才四十多岁的人,头发变得大半花白了。爸爸和继母常来探望玉芳,安慰、开导玉芳不要杞人忧天。彭菲是罗翔的亲生母亲,彭菲再不好,作为母亲,她一定会照料好自己亲生儿子的。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七年过去了。健康已经结婚,为玉芳生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孙子,起名叫作乐乐。健康和媳妇陶秀美在镇办水泥厂上班。玉芳带着乐乐仍在看守自家店铺。许虎送的房产推不回去,玉芳看许虎是真心相送,也只有代为管理,将店铺房屋都租了出去,所得收入,登记在册存在银行。
这年秋天的一天傍晚,玉芳一家四口人正在院里围着一方小方桌吃晚饭,突然,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疲惫地走进院门来,还未等玉芳和健康反应过来,他就“噗通”一声跪倒在玉芳和健康面前,痛苦失声,哭叫说:“妈妈!哥哥!……”
玉芳一看跪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他朝思暮想的养子罗翔,就用机械手臂紧抱住罗翔,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哭哭笑笑,没完没了……
哭够了,笑够了,罗翔向玉芳和健康说:这七年,他跟着母亲在韩国、日本、香港、深圳……到处乱窜,根本没有安心读书。三年前母亲被查出艾滋病,花尽了所有的积蓄,不久前死在深圳,被当地政府部门帮着火化了。他无依无靠,只有又来芙蓉镇,投靠养母玉芳了……
健康的妻子秀美早已清楚婆婆和丈夫与罗家的动人故事。今天看到罗翔又从天而降,心里不免产生诸多的想发。秀美最担心的就是许虎送的那套价值百万元的房产。那套房产的产权证上写的是马玉芳的名字,只要健康和秀美把玉芳侍候到百年老死,那房产就毫无疑问地落入唯一的记继承人,她们夫妻俩手里了。如今罗翔这一来,按照母亲的秉性为人,这房产就实在不好说了。当罗翔与健康互相问候毕,罗翔向秀美问话叫“嫂子”时,秀美青着脸,只点头胡乱应承了一句,然后匆匆躲了。
玉芳眼尖,早在一旁看出了儿媳妇的心思,脑海里开始翻腾起来。当天晚上,等罗翔睡下,玉芳就将健康和秀美叫到她和乐乐睡的房里,向小夫妻征求意见,看如何安排罗翔。
秀美抢先提意说:“这事好办。水泥厂缺人,叫罗翔到水泥厂当工人不就行了。”
健康憨厚老实,当然唯妻子马首是瞻。
玉芳不同意:“不行,罗翔才十六岁。他必须去读书考大学,为罗家光宗耀祖,不能到水泥厂虚度年华毁了前程!”
秀美急了,和婆婆针锋相对起来:“妈!别人的胳膊肘往内拐,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你前些年,为了拉扯罗翔祖孙俩,你不让健康读书,害得健康至今大文盲一个。妈!我们真不明白,你心里怎么老想着别人?现在电视、报纸上说是中小学实行义务教育,读书不要钱,但在实际上,学校违法乱纪,乱收费吓破穷人的胆。一个中学生,各种费用一年上了万。妈,你总不能让我和健康在水泥厂下苦挣钱供养罗翔读高中,读大学吧?”
玉芳沉下了脸,晃动着机械手臂,说:“做人要讲侠义、情感,要知恩图报!”
秀美也青着脸说:“他罗翔若是个讲侠义、情感的人,怎么这一去七年,连一封信都不给你写?连一个电话都不给你打?”
玉芳理屈词穷,气得发火说:“无论怎么说,罗翔必须去上学!……”
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第二天,玉芳领着罗翔到芙蓉镇中学,找到熟悉的校长,商量叫罗翔挿班读高中的事。玉芳是芙蓉镇上的名人,学校很买她的账。校长委派一个高中老师出题抽考了罗翔一下,就按排罗翔挿班高中一年级就读。
因罗翔的户口被彭菲迁走,学校收了玉芳五千元“借读费”,才安排罗翔在芙蓉镇中学读高中二年级。
秀美一听婆婆拿家中五千元钱给罗翔交了“借读费”,气得抱起乐乐去了镇上娘家,从此再不回婆家了。
健康对母亲的这种做法也十分恼火,一看心爱的妻子儿子走了,就摔盆砸碗,埋怨起老娘了:“……我欠了他罗家多少债?我从懂事起,就给他罗家当牛做马,连个小学都读不完,为他罗家当牛做马,至今成了大文盲一个。如今,我两口子在水泥厂当苦力,挣的钱,还要供他读高中,读大学……我生来就是他罗家的牛马啊!你的心咋这么偏向外人?今后你就和你真正的亲儿子罗翔过日子去吧!”
玉芳气急败坏,踢了健康一脚,健康一赌气,也去丈人家,陪他的妻子和儿子去了。
爸爸和继母闻讯跑来,也和玉芳发了火。爸爸气急败坏地说:“我们不是反对你献爱心讲信义、为朋友两肋挿刀、见义勇为、扶危济困……叫你做个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人,但你要明白:无论干任何事情,你干得没完没了,过了尺度,就叫作走火如魔,是愚笨,是痴傻。读书走火入魔,叫书痴;养花走火入魔,叫花痴;喝酒走火入魔,叫酒痴;情深走火入魔,叫情痴;……痴,就是呆傻。你现在是个实实在在的义痴!是个呆子,是个傻瓜!你为了罗家祖孙,毁灭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前途,健康三个人离开你,你能盼望罗翔这狼崽子给你养老送终吗?”
继母说:“傻丫头,罗翔这小子确实是个狼崽子!你认真想一想,你把他从一岁不到拉扯到快十岁,差不多拉扯了十年,但是,他跟着彭菲偷偷走了,临走给你连个道别的话都不说,走后七年给你连个信都不写……山穷水尽才来找你……这样的狼崽子,你还值得花钱供书吗?为了这狼崽子,你还值得与自己的儿子媳妇闹僵吗?”
罗翔放学回家,从门外听着玉芳一家三口人的吵闹,走进屋,跪在玉芳爸爸和继母脚下,痛苦流涕起来:“爷爷,奶奶!求你们别再为难我妈妈了。我再不去读书,把借读费要回来。我听嫂子的话,去水泥厂干活挣钱……”
“可怜的孩子,你还小,不能去当童工,你必须去读书!只要妈妈我活着,一定要供养你读书成才!……”玉芳用机械臂抱着罗翔,泪水也滚落出来。
爸爸和继母无奈,只有又摇头叹气地走了。
12.鞭策出状元
从此,健康、秀美、乐乐常住乐乐姥爷家,爸爸和继母也不再前来。好几次玉芳去找亲家,求亲家开导开导女儿和女婿。被亲家抢白说:“马大侠,你是认错人了。你的亲家是罗翔的岳父母,罗翔还未结婚,你哪来的亲家?”
玉芳去探望爸爸和继母。爸爸不给玉芳开门,隔着门说:“你爸死了。去找你姓罗的爸爸去吧!”
母子情深难割舍,每隔几天,健康噘着嘴、青着脸,还来看看母亲,但秀美平均一个月还来不了一次。秀美撂下狠话说:只要罗家那条白眼狼在家一天,她和乐乐就不回婆家住。要是婆婆敢把许虎送的房产送给罗翔,她就和健康离婚!……
玉芳明白了问题的根结。她拿着许虎送的房院的所有文书及租赁手续及所得租金,来到许虎家中,湿着眼圈说:“老许,这个世界上的人真难活。没有钱,没法活人;有了钱,也没法活人。你是经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你说,我这人咋活?”
许虎早早听说了罗翔回来后,健康等人和马玉芳闹别扭的事。许虎说:“大侠妹子,你多会儿又变成哲学家了?啥事,你明说,别再给我讲和尚道士的禅言玄学了。”
“许大哥,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我今天是来求你帮我解脱。”玉芳叹口气说,“送给我的罗家大院,我留给健康吧,我受夺人房产的嫌疑事小,罗翔心下肯定不舒服;如我留给罗翔吧,健康俩口子不肯。你说我该怎么办?许大哥,你的情我领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但你送给我的这个炸弹请你还是收回去!你可怜可怜小妹,你这炸弹已经把我炸得快血肉横飞了……”
玉芳将房院文书等给许虎放下,尴尬地笑着,落荒而逃。
许虎捧着玉芳撂下的文书等,追出门,望着一路小跑的玉芳,不停地唉声叹气。
不几天,健康和秀美闻讯追来,向玉芳大吵大闹,责备玉芳不该把罗家大院还给许虎。玉芳沉下脸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无功而受禄,无劳而获俸。你们不觉得胆虚心亏吗?那是整正四十万啊!不劳而获,你们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健康和秀美青着脸走了。
优美的父母气得直骂玉芳是傻瓜。
罗翔懂事了。在学校里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习上,渐渐地出类拔萃,成了全学年的拔尖生,并且在家中成了玉芳的大孝子,从学校回来,放下书包,就一刻不停地帮着玉芳干各种家务活。玉芳没有手洗脚,他就给玉芳洗脚;玉芳没手补衣服,他就学着给玉芳和自己补衣服;玉芳病了,他就叫来出租车,背着玉芳上车去医院;……邻居们说,玉芳好心有好报,一腔慈母心换来了一个比亲生儿子还孝顺的儿子……
艰难困苦是一条鞭子。它抽在人身上,令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但它又能用伤痛的鞭策人,*得人躲避奔跑反抗。面对这种痛苦的鞭策,懦夫抱头忍挨倒地死亡,英雄躲避反抗发奋成才。玉芳没有看错,罗翔把来自健康、秀美……的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和艰苦的家庭生活,当作一种鞭策,通过两年的勤奋学习,终于以657分的优异成绩,名列临河市高考第一名,考进了清华大学法学院。
罗翔考进北京清华法学院,去学校报到,临走的时候,健康和秀美红着脸,也尴尬地前来送行。秀美红着脸,尴尬地向罗翔说:“兄弟,你哥嫂是没文化的大老粗,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以前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一万块钱,是哥嫂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拿着去上学。你放心吧,哥嫂再穷,也不会叫你在大学受任何委屈……”
罗翔双手接过钱,向秀美说:“嫂子,罪在我,不怪其它任何人。怪就怪在弟弟我不懂事,跟着我那不是人的妈偷偷跑了,七年多给妈妈、爷爷、奶奶、哥哥……连封信都没写。弟弟我忘情负义象只白眼狼,对不起妈妈、哥哥、爷爷、奶奶……只要哥哥嫂子、爷爷、奶奶不把我的罪过记在心上,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兄弟!……”,一切都在无言中。健康抱住罗翔,兄弟俩拥抱在一起,都哭了。
第二天,健康领着罗翔,买了点小礼,去健康的姥爷姥姥家,让罗翔向两位老人道别。马老爷老夫妇热情地接待了罗翔。马老爷教导罗翔说:“小子,你要做我马家的外孙,关健的一条是,你要行侠仗义、扶危济困,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为朋友两肋挿刀,要象我女儿马玉芳那样,做一个真正的马穷图的子孙……”
人老话多,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罗翔恭恭敬敬地肃立在一旁,洗耳恭听,不停地点头“嗯啊”,以示恭敬。
为了给状元兄弟壮行,健康在芙蓉镇大酒店办了三十多桌宴席。余锦绣、吉赛男、许虎等诸多朋友、亲戚都来庆贺道喜。除马老爷子老夫妇年老不便没来,其它的亲朋好有们都来了。诺大的两层楼的大餐厅里都摆满了围满客人的八仙桌。玉芳特请许虎给宴席当“大拿”——司仪。
宴会开始,罗翔端了代表八福寿的八杯酒,跪顶在端坐在首席正中的玉芳面前,流着感激的泪水,哽咽着说:“妈妈,这八杯酒代表福寿无穷,是儿子的一腔衷心的祝愿,请您喝下吧!妈妈,是彭菲给了我一个动物的简单肉体,是您给了我一个人的生命和灵魂。妈妈,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妈妈,你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你是我的真正的母亲,是我最亲的人!……”
宴会上的人们都被眼前的故事所感动,都湿了眼圈。
…………
13.施恩不图报
五年后,罗翔法学院毕业……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北京国务院某机关,当了国务院公务员。不久就和国院某机关的女公务员秦时月结婚。罗翔和秦时月谈对象时,罗翔就将自己的身世及与养母马玉芳的传奇故事告诉了秦时月。秦时月被马玉芳的侠义壮举和大海一样的深情厚意所感动。婚后,罗翔和秦时月双双到芙蓉镇来探望马玉芳。马玉芳望着老知己罗永丰的已经成才的儿遗孤罗翔和漂亮有为的儿媳妇秦时月,高兴、激动得热泪横流不止……
罗翔在芙蓉镇住了一周,拜访完亲友,临走时说,他要接玉芳去北京长住,与他和秦时月一块生活。让他报答马玉芳的抚养、供读成才之恩。但马玉芳委婉地谢绝了罗翔和秦时月的恳请。马玉芳向罗翔和秦时月说:“我只所以帮救罗翔……是为了报答罗永丰的知己之情,是为了尽一份朋友的义务。而不是为了想得到报答。孩子们,你们人生的道路才刚刚开始,你们必须记住:扶危济困,行侠仗义……是做人的一中本能,是心理健康的人与心理不健康的人的一个分界限。给别人干了一点有益的事,就想着别人对你如何报答……那么,你干好事的性质就变了,从行善干好事,变成向人赊账放人情的高利贷的人情投机倒把犯。你们看,我这么个残废怪物样,斗大的字又识不了一筐,去北京干啥?给你们丢人显眼啊!……”
罗翔看马玉芳不同意去北京,就发急、委屈得哭了。
秦时月也湿着眼圈说:“妈!你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美最美的人,你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学问的人!罗翔和我因为有你这么一个伟大的母亲而感到无比的幸福、荣耀、自豪!”
罗翔哭着将起了玉芳的军:“妈妈,你如果真把我当作与哥哥一样的儿子,那么,你就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吧!现在在北京打工,一个月最少也三四千元,但在咱西北芙蓉镇这地方,哥哥嫂子一个月才一千元左右。我们一家人还是全部到北京去发展,才有前途!”
秦时月说:“听说哥哥的瓦工手艺很不错嘛,现在北京瓦工紧缺,月薪上了万呢!听说嫂子在厂里当会计,工作也好找,月薪也很不错。北京教育条件好,也有利于乐乐的前途啊!”
健康和秀美一听,高兴得眉飞色舞起来。小夫妻俩连说这主意好。把这穷西北山旮旯里的破房院卖了,一家人都到北京去发展。有在国务院当官的弟弟和弟妹,不去北京发展,缩在这西北山旮旯,那才是傻瓜哩!
玉芳笑了起来:“全国的人都去北京住,北京能装得下吗?西北自然条件不好的地方的人都迁到北京上海等好地方去,那么,西北的穷地方岂不荒芜了?人人都去大城市打工挣钱,没人到农村吃苦种地,人民币能当粮食吃吗?人人都打工挣钱买粮吃,那么,粮食能从地上自己长出来又变成面粉吗?……”
这天晚上,罗翔夫妻和马玉芳一家人如此“抬杠”抬了大半夜。头遍鸡叫后才各自睡下。罗翔和秦时月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醒来。二人起床一看,院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十二点半健康和秀美苦丧着脸下班回来,告诉罗翔夫妻说:为了躲开你们执意纠缠大家去北京,今天不亮,妈妈背着乐乐,故意躲开你们走了。你们也别再四处寻找她了,她故意躲避,谁也找不着。她给你们留下一封信,叫我交给你们……
健康说完,到自己房中取出一封写在学生作业本上的信,递给罗翔。
罗翔用颤抖的双手翻看作业本上的信,用泪水模糊的眼睛细看,只见信上写着:罗翔、时月:我亲爱的孩子!
相送千里,总有一别。恕妈妈偷偷离开了你们。妈妈知道,此刻,你们正为无法报答妈妈的滴水之恩在痛苦、流泪。如果你们真要报答妈妈什么,妈妈就告诉你们:今后,你们无论在何时何处当官,只要你们真正把自己当作人民的公仆,为人民鞠躬尽瘁办好事,做一个焦裕禄、孔繁森式的好干部……就是对妈妈最大的报答!……
泪水模糊了罗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