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故人
易子安第一天去兵部上职就被安排到校场操练,练得他的脸上青了好几天。他思前想后,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宋辰宇那里是不用想了,他们两个这辈子也休想和解,易子安只能想着和同僚多多亲近,自己毕竟是仁安侯府的二公子,在这京城里也算得上是个世家子弟。
不如拉拢同僚,让他们多给自己立功的差事,这样即使宋辰宇阻挠,还是有让皇上看见他的机会。再退一万步,自己也不想被揍成猪头。
主意定下来,易子安就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找了间最繁华的酒楼,包了下来。雅间给高级别的军官,楼下大厅给低阶的兵士。
话说酒肉朋友,当兵的只要一起端过酒碗,一起吃过肉,这交情很快就起来了。
易子安这几天都在忙这件事儿,还得防着宋辰宇知道。
酒保提着坛子在大堂里穿梭,易子安今日打扮的俊朗帅气,此时正在酒楼门前迎客,来了客人他就上前一抱拳,客气的往里引。
一进门自然安排了有眼色的小厮,按照来客的职阶,领道该安排的桌席上。
“哎呀,是朱校尉,快请快请!”易子安热情道“刘将军,荣幸荣幸!快里面请!”
纷乱的武将中慢慢闪出一个身影,易子安呆若木鸡,肉麻的笑容还堆在脸上,引路的手也僵住了。
宋辰宇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易子安这几日的计划,他早就看清了,今日特地来给他一个“惊喜”,蜷起拳头挡在唇边咳嗽的一下,问道:“易校尉看见本将军,是高兴傻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易子安只得掩住气恼,咬牙道:“的确未想到将军能拨冗前来,快请快请!”
摆宴的热情被打击的一干二净,再者说宋辰宇是这些人的最高长官,即使他二人都是侯府公子,可是他一个小小校尉,还能冷落了怀化将军不成。
易子安也无心在门前迎客了,只好做恭敬状陪着宋辰宇上了二楼雅座。
酒过三巡,这群武人胆子和舌头一起大了起来,大家也不拘束在自己座位上,开始来回穿行敬酒。
“宋将军,来——请喝了属下这杯敬酒,属下听到您剿匪时的英勇,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不错不错,那山寨匪徒如此狡猾,亏得宋将军有勇有谋啊!”
“今天——我最高兴,为啥?我跟着宋将军,高兴!”
一个醉醺醺的将官,端着酒杯越过易子安去敬宋辰宇,酒杯左摇右晃,洒了易子安一身。
易子安看着早晨在家里精心挑选的箭袖长衫,心中怒火翻腾强自压制。明明请客的是他易子安,这群有眼无珠攀高踩低的小人,个个的都去奉承宋辰宇。
那宋辰宇罪可恨,他今天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吗?
易子安按耐不住,蹭的一声站起来,扭身就离席而去。
“易校尉!为何事离席啊?今日可是你请客,主任可不能走的这么早啊!”
楼梯拐角,宋辰宇眼角微眯,带着轻微的醉意,不知何时追着易子安出来了。
易子安哼道:“宋将军不用客气,易某还是记得付账的!”
宋辰宇忽然栖身接近,出手如电向易子安面上打来。易子安本能的抬手相隔,二人就在这狭窄的楼梯上战在一处。
区区几个回合,宋辰宇就锁住易子安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语音里带了凌厉,问道:“易子安,你可知刚才你使用了那个招式?你好好想想,还在何处留下这招式的痕迹?”
易子安心里一惊,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惊乱之中,竟然与宋辰宇对打时使用了杀死御林军首领的招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宋辰宇松开他,怒道:“我只问那凶手是不是你?”
易子安得意一笑,那个案子已经完结,他也不做掩饰,嘴硬道:“是又如何?宋将军如今前程似锦,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宋辰宇气急反笑,道:“你承认就好,我只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说完,也不废话,一撩袍子下楼扬长而去。
沈明珠听了易子安的计划,打定主意要设计沈明贞谋夺沈家家产。
她想着这事儿得朱姨娘参与,朱姨娘住在沈家,消息也灵通。于是等易子安身上一号,她就心急火燎的回沈家去找朱姨娘密谋。
一见到朱姨娘,就看到朱姨娘叉着腰,柳眉倒竖,气哼哼的听着一个小丫鬟抱怨。
“姨娘,他们说了,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的月钱,都是不发放的,说是去找也没用!”
“呸,也就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听那混账话!给我起开,看我亲自去要,回来再打你的脸!”
说完,见沈明珠也在,一把捞起女儿的手,气势汹汹的找人算账去了。
二房的管事正在对账,见朱姨娘来者不善,使个眼色,立即去院里叫了几个大高个家丁站在身后。
朱姨娘的手指都快点到管事鼻子上了,叫道“你给我说说,这每个月都发放的月钱,你说不发就不发,必须给我说出个道道来!”
管事也不退缩,回道:“这是咱们当家姑奶奶的吩咐,说是账目查清之前,所有出项都是冻结的。
姨娘您也是知道的呀,况且沈家也不是不管吃住,姨娘何必为了这么一点钱,跟下人急赤白脸的。”
朱姨娘被说到脸上,气恼上头。挥手啪的一下,打了管事一个耳光。那管事在沈家做事做了几十年,是个极有脸面的老仆,这下挨了一耳光,也愣在当地。
朱姨娘还不依不饶,撒泼骂道:“什么狗屁当家姑奶奶,她沈明贞说的话你们就当圣旨拉?我看你们就是要狼狈为奸,想把沈家的家产都吞下肚去。
呸,我告诉你,做你们的大头梦,你们肠子里有什么脏货,还能瞒住老娘的眼睛,早晚有一天,老娘要给你们掏出来,喂给狗都不吃……”
污言秽语,骂的越来越不堪了。
沈明珠一想,朱姨娘还不知道她设计陷害沈明贞的计划,这点子月钱在沈家的家产里还不是九牛一毛,何必为了这点事,在这纠缠费力。
于是终于出声劝朱姨娘别生气,使尽全身力气,把朱姨娘拖走了。
越不想沈明贞劳心费神,沈明贞越是无法控制的想起外祖父的冤案。而且,这几日她越发想多了解了解外祖父的政敌邵太师了。
沈明贞听说邵太师的弟子众多,他们经常聚在一个叫“观云”的茶馆里,或者品茶清谈,或者讨论政事,或者吟诗作画。
明贞前思后想,打算去那茶馆里坐坐,没准能偷听到点关于邵太师的消息也说不定。
前几天刚答应孙夫人说自己生产前再也不出门,今日就要食言。明贞吐吐舌头,心里一点愧疚也没有,偷偷的带着紫玉,去观云茶馆暗访。
一上午听了一耳朵朝政,倒是也没白来,沈明贞得到的消息是,现在皇上正有改革之心,而改革朝政必须依仗一个根基深厚的老臣。
众位学士推测,这老臣在未来将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位掌权之人。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娘亲口中的邵太师。
长街上,沈明贞让车马先回府去。平日里被拘束着,趁此机会她也想走走,散散筋骨。紫玉陪着她。
正走着,正前方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过来,车边护卫的服侍整齐统一,一看就是豪门的车架,仆从穿的衣服上,胸口正中隐隐是一个“邵”字。
沈明贞心念一动,身子向旁边一歪,假作摔倒在歪紫玉身上。
看见有人摔倒,华丽马车的车夫一用力,驾车马儿一声常思,停了下来。
车旁还跟着骑马的侍卫,他眼见者车子没有碰到那女子,可是女子还是莫名其妙倒了,历目喝道:“你这妇人,可知道惊扰的是谁家的车架吗?”
车帘一掀,一道温厚的声音阻拦道:“不得无礼!”
明贞抬眼一看,一个老者端坐在车中,只见这老者脸膛红润,颌下一缕长髯,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束在白玉冠里,初见直觉这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这老者见沈明贞歪在一边,猜着是被自己车马惊吓着了,于是呵斥护卫,让他不得出言恫吓。
沈明贞低头向老者施礼,老者也点头示意。
两人眼神交汇,忽然见老者看往明贞身后,脸色一怔,温和的微笑也收起来了,气氛跟着变化起来。
原来孙夫人听到明贞出府了,心里放心不下,正好看见明贞打发回家的马车。更加不放心,循着明贞回府的路接了出来,这才正好在这里遇上。
孙夫人见明贞无事,放下心来,这才看到马车之上坐着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孙夫人略一沉吟,心想反正躲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
上前敛衽施了一礼,口中道:“经年未见,世伯一向可好?侄女这厢给世伯请安了。”
又回头对明贞说:“这是邵太师,明贞,快来给大人见礼!”
明贞顺势见礼,口称道:“见过太师大人。”
邵太师倾身下车,一手扶住孙夫人,一手虚扶着明贞,唏嘘道:“快快不要客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孙兄若是在世,岂不是……”说着,眼中竟然闪动的泪意。
孙夫人低头答道:“往事不可追,世伯有怜惜先父之心足矣,天色不早,世伯还是早些回府吧,我与小女改日再和世伯叙旧。”
邵太师感慨道:“贤侄女说的是,如今看来贤侄女当初伤痛已过,现在也是苦尽甘来。如此,老夫就不罗嗦了。
今日相逢也是缘分,如果贤侄女有为难之事,知会老夫,让老夫尽些绵薄之力。”
孙夫人又带着明贞行礼表达谢意,几人站在路上一番客套,礼貌道别,这才各自回府了。
“娘亲,原来你认识那个邵太师啊?”沈明贞奇怪,孙夫人先前可没提过她认识邵太师。
孙夫人一路都若有所思,都没想起来骂沈明贞私自出府的事。听明贞这样发问,只好回答道:“当年邵太师还不是太师,职位和你外祖父不相上下。
他们二人一同在朝中为官,年龄资历俱都相仿,共事的时候也很多。所以娘亲还是见过他好多面的。
沈明贞还要追问,为什么这么多年娘亲怎么都没提过邵太师的事,但是孙夫人明显心事重重,脸上又出现了愁云,吓得明贞闭紧嘴巴。唉,还是等娘亲愿意开口的时候,再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