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进化
嘶吼了一阵，声音渐止，枪声也徐徐停歇了下来。
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低沉的敲门声，“叶教授，是我。”
“是章洄。”叶寻眯了眯眼睛，将手中微微泛灰的翡翠塞进背包里，缓缓站起身，拉开门，“请进。”
“叶教授，这是一些探索时会用到的装备。”
章洄没有进屋，手里拿着一只大背包，“如果您准备好了，请在一个时辰后到3号区集合。”
叶寻点了点头，接过布包，忽然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章洄脸色一僵，沉默片刻道，“那些就是异化生物，每天清晨时分，它们都会从洞里爬上来，进攻营地。”
说完，他便匆匆而去。
嘭！
“果然不简单。”
叶寻关上门，回到房间打开布包。
包里主要是一套胸口绣着五星旗的黑色衣服，看不出材质，他用力拉了拉，竟然十分坚韧。
除了衣服，还有一双鞋、食物和水，这双鞋底布满了刀刃似的细小钢钉。
他穿上衣服和鞋，十分合身，想了想，又将真玉翡翠放进包里，背在身上。
提起靠在墙角的太刀，叶寻打开门，走了出去。
3号区靠场地左侧，他到的时候，已经站满了人，皆是跟他一样的衣服，前后左右，纵4横5，刚好20人。
“这位是叶寻叶教授，A级临界者。”陈明威站在队列之外，指着他郑重道。
叶寻神情淡漠，双眼环视一圈，这些人都是临界者，实力有强有弱，章洄亦在其列，看向他的目光有的淡漠，有的不以为然。
“好，既然人已到齐，我们出发。”陈明威一挥手，一马当先，叶寻缓步跟在他身后。
一众22人走到视线的尽头，那堵巨大的钢墙下，打开其中一扇门，正接通着墙另一端。
“这是第四道防护墙。”陈明威介绍道，“如果这道墙失守，便只剩最后一道墙，第五道墙。”
叶寻点了点头，明白他说的第五道墙是指进来的那道墙。
走出这处房间，是一处比方才稍小的广场，尽头立着一堵高大的铁墙。
一队身穿红衣的人员站在中间，领头的是一个胖子。
圆乎乎的脑袋，矮墩墩的身体，脸上油光滑面，似乎是哪座庙里刚下山做法事的和尚。
“老陈，你总算来了！”胖子哈哈大笑，声音之大，震得四周回音隆隆，“让本局长好等，哈哈！”
他笑罢，目光一转落到叶寻身上，啧啧有声，“这位一定就是叶寻叶教授了！啧啧！年轻人就是精神，比本局长上大学那会还帅气。”
陈明威看着这胖子，脸皮跳了跳，勉强道，“这位是军界的副局长侯少卿同志。”
“哎！什么副局长不副局长，你这个老陈真是不会说话。”
胖子一脸扫兴，又笑眯眯的看着叶寻，“叶教授，你别学老陈，你叫侯局长就行。”
“侯局长。”叶寻点了点头。
“诶！”胖子一拍脑袋，眉开眼笑，“不错！不错！你这个朋友我老侯认了。”
“行了！行了！”
陈明威不耐烦的喊道，“时间快到了，出发。”
“你这人，太心急了。”侯少卿不高兴的晃了晃头，冲叶寻一笑，“叶老弟，咱们边走边说。”
“这是第三道防护墙。”走到墙下，再次打开一扇门，两队人进入房间。
陈明威指着对面的高墙，“前面还有两堵墙，都驻有300名身经百战的士兵。”
这处广场比前两处更窄，近乎20米宽，不再是临界者，而是一名名持枪的士兵。
“下洞的任务，已经不需要普通人执行。”
他一边走，一边道：“比起三个月前，如今洞内的异变力场愈发浓郁，以前普通人尚能进入100米以下，现在只能下到30米。”
“那么临界者呢？”叶寻问道。
“也在减少。”陈明威推开第三扇门，进入房间，忽然一笑，“不过几天前研究所总算有了一些成果。”
他伸手一指房间桌上几只铁盒，里面放着一排排银色的戒指，“带上曜钢戒指，可以保护我们隔绝九成异变力场，来！每人拿一个。”
“曜钢戒指？”叶寻心头一颤，脸上勉强保持平静，装作好奇的拿起一枚戒指，问道，“这是用曜石做成的？”
戒指入手，一股森寒如冰的触感侵蚀着皮肤，好似针扎，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感受。
“当然不是。”
侯少卿遥遥头，拿着一枚戒指往萝卜般粗大的手指上套，还比划了两下，说道，“曜石那鬼玩意邪乎得很，说是石头，其实比钻石还硬，火焚不化，钢锤不烂。
这戒指其实是那帮科学家根据曜石的结构，合成出来的一种玩意，比不上曜石神奇。
林老弟，你要是对曜石感兴趣，等回来老哥带你去实验室看看。”
“多谢。”叶寻将戒指戴在手上，活动了两下，很趁手。
“这枚戒指虽然能抵抗异变力场，但是并不是没有限度。”陈明威环视了一圈，开口道，“按照研究院的说法，大概还能维持三天的时间。
当银色完全变黑的时候，戒指的防护力就会消失，所以你们要控制好往返的时间。”
“是。”众人齐齐应道。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走到第一堵墙前。
“这是…”
叶寻望着银色的铁墙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和弹痕，地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浓郁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
“这是今天早上异化生物留下的痕迹。”陈明威和侯少卿的脸色变得阴沉，一挥手，“走，继续前进。”
“是。”众人轰然应道。
轰！
拉开最后一扇门。
叶寻直觉一股干燥的寒气扑面而来，好似雪后的初晴，但外面分明是九月中旬，秋老虎的季节。
他踏出房间，一个巨大的穹顶立在眼前。
暗黑色的圆顶离地近百米高，遮蔽了外界的光芒，四周如夜般黑暗。
钢铁圆顶之下，是一根根巨大的铁柱，将这座圆顶撑起，拼成一堵巨大的厚墙，而被围着的，则是一道巨大不规则的椭圆形深渊。
以叶寻的眼力，纵然可以夜视，也只能勉强看到对岸。
呜呜的风啸从深渊里涌出，好似人的哭声，袅绕在整个穹顶之下，嗡嗡回响。
“这就是X洞？”
叶寻踩着坚硬的石地，望着前面这座凝墨般的深坑，心里莫名震撼。
他抬起头，好似看到一束不可名状的光束，以无与伦比的高速冲进大气层，携带着惊人的穿透力，不等地面掀起巨震，直接凿穿坚固的矿石层。
它陷入地面，一部分难以避免的挥发出来，遗留在沿途的过道中，绝大多数本体则开始散发出力场，感染着四周的岩石、玉矿，和生物，形成一种迥异于地球的生态圈。
这样一个异化生态圈，无时不刻不与地球原有的生态圈进行对抗，侵略，融合….
嘭嘭嘭！
正在这时，一声声响亮的碰撞声将他惊醒。
叶寻抬头望去，便见铁墙四周开启一扇扇铁门，走出一队队各式各样的人影，有白人、有黑人...
“山姆国、不列颠、俄联邦白熊的人都来了！”陈明威伸手指过，“除了他们，还有法兰西、德意志...一共十二个国家组织。”
叶寻眯眼扫过，果然看到远方一队队人影身上都有自己国家的标志，人数也有多有少。
“这些人在岸上是友非敌。”
侯少卿瓮声道，“但是一下了洞，里面黑漆漆一片，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除了我们自己，谁都可以是敌人。”
叶寻点了点头，示意了解。
“起源指引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陈明威忽然郑重道，道，“他们也无权进入这座堡垒，但是他们有暗道，如果碰面，必然是死敌，所以叶教授心里要有个准备。”
“走，我们下去。”说道这里，他猛然一挥手，率先上前。
几乎同时，对面、左右其他势力的人员也有了动静，埋入走入深不见底的坑洞里。
转瞬间，二十多支队伍，近一千来人，都被黑暗吞没，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沙沙沙...
脚踩着坚固的石壁，叶寻眼神聚中，这才发现这道深洞并非90度笔直向下，或者说坑壁并非光滑垂直，而是有着许许多多的皱褶、坎坷，所以哪怕洞中心的垂线十分陡峭，但沿着坑壁，仍旧有落脚的地方。
视线里，除了仿佛猿猴般蹿跳的人影，便只有灰黑色的岩石和黑暗，显得格外荒凉枯寂，呜咽的风声直往上涌，仿佛这是一口风眼。
“陈长老，这风从哪里来的？”叶寻纵身几个跳跃，赶上前面陈威名和侯少卿的身影。
“关于这风的猜测有几种。”
陈威明抬头，视线警惕的从四周扫过，才回身说道：“所谓空穴来风，所以有一种说法是这块陨石坠落的轨迹并非笔直，而是凿穿了一块地壳，是斜横向轨迹，有出口。”
“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根据初步探索，这道洞穴的轨迹虽然不是垂直下坠，但是弯曲度十分有限，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种猜测，自然是冷热对流，洞外的冷空气涌入，将洞内的热空气挤了出来，形成了这风声。
至于第三种，则是陨石击穿了暗河或者熔穴，才造成这种可能，这也是我们此次探索的重点。”
叶寻点了点头，忽然听侯少卿在旁边嘀咕道，“原来是这样，我还说有鬼呢...”
被他这一打岔，交流暂停，队伍继续向下。
“100米深了。”
走到最前面的陈明威忽然停步，一指一处台阶似的岩石深褶里，插着一块小巧的铁牌，上面写着“100米”的字样。
叶寻抬头瞭望，发现洞穴四周的宽度随着距离的下潜，丝毫没有多少缩小的痕迹，而且地上...
他低下头，看着踩着鞋底的植物，颜色与岩石相近，黑褐色，像苔藓，却干韧如丝网，低浅浅一层。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陈明威也低头，他眼中泛着淡淡的黄光，显然亦有夜视之力：“之前我们化验过，这里的石层贫瘠程度超过沙漠里的盐碱地，哪怕生命力最顽强的地衣也不能生存。
但是现在，这里却长了草。”
叶寻抬起手，指间的那枚银色的戒指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痕，好似缠绕着一道黑线。
“继续前进。”侯少卿低呼一声，队伍再次运行起来。
愈往下走，叶寻感知到那股气息愈发浓郁，而脚下洞壁的植被也“茂盛”了起来。
下到200米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只爬动的虫子。
足有筷子长短，通体黑色，形状像有茧的蚯蚓，没有足肢，却长了两片蜻蜓似的翅膀，牙齿尖利，能发出蛇一样的嘶叫。
“戒备！”陈明威看着这只趴在一株灌木上的怪虫，却如临大敌。
叶寻微微闭眼，少顷又睁开，轻声道，“周围没有其它的东西。”
陈明威点了点头，从队员手中接过一只玻璃瓶，又戴上一双黑色的手套，才走上前。
以他三次觉醒的实力，捉一只虫子自然手到擒来，双指一钳便塞进了瓶里。
四十多号人看着蛇一样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嘶吼挣扎的虫子，看着那一对薄薄的翅膀，都沉默不语，这玩意怎么瞅都不正常。
“上一次发现生物的痕迹，还是在三百米的地方。”陈明威显得忧心忡忡，“而且变异没有这么明显。”
叶寻理解他的忧心，这是对环境的突变，下面未知的担忧。
“大家提高警惕。”侯少卿也严肃起来，“下！”
“下！”
“下！”
…………
队伍再往下，洞壁的山岩愈发陡峭，而浅浅的一层苔衣都替换成了齐小腿高的不明灌木，细密的飞虫在其中跳跃，一个低级的生态圈已经形成。
“啊…”
“啊！”
正在这时，呜呜的风声中，传来一声声缥缈的叫声，如泣如诉，似有似无。
叶寻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什么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惨叫声…有惨叫声…”
…….
有队员面露惊疑，低声议论。
看着他们的表现，叶寻眉头愈发紧皱，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肃声！”侯少卿低喝一声，“原地警戒！”
说完，他轻使眼色，叶寻和陈明威对视了一眼，三人离开队伍，往旁边挪了挪步。
三人围成一圈，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
那枚银色的戒指上，黑痕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一的面积。
“力场变强了，超出了我们事先的预计。”
陈明威压低嗓音，“哪怕只有一成，也不容忽视，那几名一次觉醒的队员情绪已经有所影响了。”
这次探洞，除了叶寻、陈明威和侯少卿三人是三次觉醒A级临界者，剩下四十名队员中，有十一人是宗师，十三人是二次觉醒B级临界者。
剩下十六人，都只是一次觉醒C级临界者，进入这样的黑暗环境，除了几名眼睛变异，其他人尚需要佩戴夜视仪器。
“刚才的叫声，恐怕是其他队伍遭遇了不测。”侯少卿也压低声音，“我提议让那十六名一次觉醒临界者退出此次探索行动。”
陈明威沉吟片刻，望向叶寻，“叶教授的意见呢？”
“我赞同这个决定。”叶寻点了点头。
“好。”陈明威立即下定决心，回过身道，“所有一次觉醒者，立即原地返回，不得有任何耽搁。”
“啊…”
“啊…”
……
风里的惨叫声愈发清晰、凄惨，那十六名队员稍稍迟疑，便遵守命令，开始转身向上攀爬。
“我们继续！”侯少卿一挥手，叶寻三人在前，率领剩下的二十四名队员向下。
又下了五十多米深，惨叫声反而变弱，下方的岩壁上，一片狼藉的场面映入众人眼中。
争斗者是两方，一方是人类，另一方则是近两尺长的灰色野兽，以惊人的弹跳力攀跃在洞壁上下，袭击下探的人员。
“Shit！Shit！”
“Fuck！Fuck！”
……….
机枪疯狂的扫射，打得岩石、灌木碎片四处飞溅，却很少打中那十几道灰色的兽影，反而有人被兽影扑中，立刻便是鲜血直流，惨叫连连。
“Helpus！”
“Helpus！”
……..
被袭击的队伍显然也发现上方有人，疯狂的求救。
“是意国人。”
陈明威收回视线：“他们的实力不怎么样，没有三次觉醒的临界者，曜钢戒指也是采购自不列颠。”
“我们绕过去！”侯少卿神情淡漠，对下方的呼救声恍若未闻。
叶寻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那十几道灰色的兽影，分明是一头头老鼠模样的动物，身躯却有猫一般大小，门牙足有成人手指粗，更怪异的是尾巴，粗长扭曲如蛇。
队伍绕步到左侧，越过战场，只是刚走出十几米远，走到最前面的叶寻忽然抬头。
嘶…嘶…
暴戾的嘶吼声中，一道灰影从上方凌空扑下，气势汹汹。
他眼睛微震，右手轻动。
呲…
一声绵长的摩擦声中，白光冲天而起，自灰影头部一穿而过，带着它的身体笔直下坠，钉在坚固的岩壁上。
那道白光徐徐散去，正是一柄明晃晃的长刀。
陈明威和侯少卿对视了一眼，眼中并无意外，脸上却多了几丝笑容，“叶教授这手飞刀之术真是精妙！哈哈！”
叶寻翻了一个白眼，“什么飞刀之术，两位埋汰我了…”
“叶教授。”
早有队员上前，拔出那柄龙牙匕首连着鼠兽带了过来，双手奉上，神情恭敬。
“谢谢。”叶寻接过匕首，将刃上血迹在鼠兽身上擦了擦，好奇道，“这玩意是什么？”
这畜生的头部已经被剖成了两半，除了尾巴还在微微抽搐，整个一动不动，显然差不多死透了。
“我们称它为蛇尾鼠。”
陈明威用脚踢了踢鼠尸，“它是进攻营地的主要祸首，擅长挖掘，跳跃能力惊人，牙齿能咬断6毫米的钢铁，唾液有腐蚀性。
一对一中，哪怕是非洲最强壮的鬣狗，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更严重的是…”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们发现蛇尾鼠这个种群，具有一定的组织力和相互协同力，智力水平已经不逊猴子了。”
“不过也有用处。”
侯少卿忽然插嘴，笑嘻嘻道，“这畜生具有不错的食用价值。嘿嘿！肉质鲜美有嚼头，而且根据研究所那些书呆子的说法，这种肉营养价值极高…”
侯少卿的话使得队伍里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些，但再次启程的时候，也没有人带上这只肉质鲜美的蛇尾鼠。
同时，叶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异变生物的肉能吃，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不是什么生化危机，不具有电影里碰一下就感染的特性。
换而言之，这种异变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可以说是一种良好的变异，甚至进化…
而这种所谓的进化，叶寻开始逐渐意识到，实际上，也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着。
“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新物种一共有五类。”
陈明威一边下攀，一边介绍，“数量最多的，就是蛇尾鼠，其次是独目蛇，一种手臂粗，两米长的蛇类，毒性十分强…”
说到这里，他忽然被顿足，几乎同时，叶寻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前面的草丛里，一截黑色光滑的躯体半遮半掩，一闪而过。
“是这种么？”叶寻问道。
“不错，刚才就是一条独目蛇。”
陈明威眼神严肃，目光在草丛中来回巡视，“这种蛇类性情狡猾，喜欢偷袭，毒性十分厉害，只要被咬一口，哪怕是C级临界者也扛不住十分钟，目前尚没有研制出能解毒的血清。”
“好在有这个。”侯少卿从包里拿出一只矿泉水瓶大的铁瓶，拧开口往草丛里一丢。
瞬间，浓郁的白色烟雾便从瓶口溢出，笼罩一小片区域，往四周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