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做一日生石花
“唉,你可别解衣服啊!”都说一个男孩举手投足间的温柔,最容易引起女孩的心动,但这心动顾泣可不想要,见着齐暄宽衣的举动便立刻拒绝道,“我其实没太冷的,不过,你若真心疼我冻着了,不妨带我下山?你看这天黑都黑透了,你这丰功伟绩也已经跟我,额,”考虑到自己如今的容貌,顾泣当即转言道,“生石花,生石花也已经见识过你这丰功伟绩了,咱们要不要回去了呀!”
风吹过耳稍,寒烈而无情,他勾唇一笑,依旧自顾自的解下了身上衣袍,就在顾泣以为他要覆衣于她身上时,他便捻着衣角转了个弯,映月而射,光影婆娑,被衣袍遮住的一众灰石突然慢慢下陷,不多会儿,便陡然露出了个门洞,门洞狭小,满打满算也就够一人而入,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接着一步,朝着藏龙山腹慢慢前行。
一样漆黑的路,一样狭小的空间,一样的一前一后,怎么就不是一样的两个人了呢?
顾泣的眼末微泛起苦笑,算了算了,她现在,也不是她,又凭什么去要求他是他呢?
“小公爷,这是要带我去哪?”
“嘘,不要说话!”他拉着她的手,忽而停住,搂其入怀,附身耳边,婉转声荡然于狭小四周之内,“那个丫头可是个不会说话的笨蛋,小郡主今日既要做她,那便从此刻起,做个九分的哑巴,可以吗?”
她小退半步,低声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小公爷是不是得先告诉我,这山腹中藏着个怎样的精怪?等会儿,我见了她,又要做出个什么模样?或喜或悲,或憎或恶,怎么样都该有个表情吧!你那笨丫头是笨,但却绝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你说对吧?齐小公爷!”
“呵~”他调笑出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顾泣的说法,“就厌恶吧!怎么厌恶怎么来,怎么恨怎么来,你只要记得,那里面的人姓锦就行了。”
锦?是锦嬛娘么?还没等顾泣将这世间锦氏都一一问候一遍,齐暄的拉扯便带着她,将那段路走到了尽头。
空旷平野之上,古树直立,藤蔓缠绕,鲜花遍开,神仙界里的景色,世人眼中的桃花源,入目所处却赫赫然放着四具鎏金楠木的棺椁,其中的一具已封钉,可以知道的是,那里头已经有了走忘川的主。
还未等顾泣开口问,齐暄便领着她走到了那具已然封死的棺椁前,棺椁掐金雕花处虽有了些岁月的旧痕,但封棺的那几枚钉子倒是异常的透亮,这样的透亮与那样的黢黑在阴沉的木头面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指着一处,极力的压着嗓子,蚊声问道,“这棺椁是最近才封的吧!”
“嗯。”一声落,再无声起,很显然,知道原由的这个人,并不想与旁人一同分享,这个他所知道的故事,顾泣轻叹了口气,收了再继续打探的心思,本来嘛,来这就是帮他的,所以何必又惹得谁都不快呢?
可还未等她将这宗旨贯彻到底,将善解人意这一优良品行发挥到极致的时候,齐暄便又主动的和她讲起了故事,不过,在讲那个故事之前,她被迫的朝那个已走忘川途的人好好的鞠了一躬,行了这生来十几年最大的一次礼。
一个响亮又干脆的磕头会使脑门红肿,而连着的九个响亮又干脆的磕头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顾泣此前不知,但如今却是知道了个透透了,头痛欲裂,脑袋瓜子直嗡嗡的响的个不停!
齐暄略带歉疚的朝她递去一个药包,“难为你了,这药包是我从府里顺来的,可以消肿,你要不先用用?”
顾泣也不跟他客气,坦然的从他手中接过,攥在掌中,轻敷额角,“那里面躺着的是谁啊!要你行这样大的礼,还连带着我....”见他愧疚之色越来越烈,顾泣这才收住了话,抬眼看上他的额角,方才的那九个磕头,她是被迫的响亮,明里暗里好歹也是偷了点懒得。
可他不同,一个一个皆虔诚无比。
沉默良久,晃坠之声才重又响于如梦之境,“那里躺着的是我的娘亲!”
齐暄的娘亲?顾泣使劲的从脑海深处调出有关于那个女子的消息,齐云氏,十五岁生子,后又为冲齐文公原配陆氏命中劫数而亡,亡时不过二四年华。
她追着他的落幕看向那具棺椁,药包垂下,额间红肿也仿佛消失殆尽,“你娘亲应该生的很漂亮吧!”
“?”接到齐暄疑惑的眼神,顾泣当下就是一阵懊悔,她怎么就没忍住的在人家娘亲的坟前提起那伤心往事了呢?四目相对,无言无情,略带尴尬,顾泣破罐子破摔的随口胡扯的应道,“嘿嘿——,你别看着我,老人们不都说了么,儿肖母像,小公爷你长得这样好看,那你娘亲必然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啊!”
他听后依旧一番沉默,不过沉默之后,还多了个点头,似是肯定了她的说法,望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追忆道,“儿肖母像,小郡主说的不错,我的确和娘亲生的很像,她也的确很美。”顾泣有注意到,在提及母亲时,齐暄的神情很不一样,面色舒畅,眉眼带笑,像是每根发丝都沁满了温柔。
无怪乎说每个孩子都是娘亲的珍宝呢,顾泣想,若是傅兖安还在,若是当初,她不曾被送走,若是这十几年,她是长于她们护佑之下,又承欢于她们膝下的。此刻,她也不会如此吧!
可事实恰恰说明了,世间没有如果,傅兖安死了,她也被送走了,顶了别人的名,受了别人的罪,做了高高在上的圣女。
往事不可追,追者便是伤者,入忆一次便伤骨三分,顾泣不喜欢受伤,也不希望此时的齐暄再伤一次,更何况,行至于此,易容于此,前事如此,顾泣无法相信,到这儿来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睹物思人。
天不知,那个他口中的锦氏还没有出现的么?
“方才的那三叩六礼,小公爷可能解释解释?”
算计被拆穿,齐暄倒难得不慌张的坦荡模样,笑嘻嘻的就凑到了顾泣的身边,一个不注意便朝她身上某一处穴位点去。
“啊,啊啊啊!啊——”好家伙,他这是点了她的哑穴了是吧!目光如炬,死盯向他。
他笑意不减,耍无赖道,“今儿可是小郡主你自己应下的要做一日生石花的,方才入洞时我也说了,那丫头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小郡主既然做不到不言,那就别怪我齐暄出力帮你一把了。”
“啊!啊啊啊啊啊。”顾泣的双手不住的拽打着他的背,面对这化悲愤为力量的击打,齐暄倒也不反抗的一一忍受了,这样个模样倒是活生生的就灭了她的怒火,无奈一叹,盘腿屈坐在地上,抬着头,双眼时不时的瞥他一眼,似是在说,“混蛋,蹬鼻子上脸的货,看本姑娘能说话后再怎么好好的骂你一顿!”
绕过那一片桑罗花圃,踩着齐暄走过的地方,顾泣总算见到了那个名唤锦嬛娘的女子,这一张掩在庐山之后的面容,确实称得上“绝色”二字。只,“啧啧啧~”她连啧三声又唏嘘两声的眼带可惜的朝她走去,走的越近,眉眼便越加清晰。
“谁?是谁?”原本紧闭双眼的锦嬛娘在听见足靴撵在枯枝上的声音后猛然的睁开了双眼,许是闭眸太久,一朝睁开,便是洞内光线微弱,也射的她眼眸酸疼,涩涩两下后,她微合了合眼,半眯着瞧向顾泣,再次问道,“谁?你是谁?你怎么会来这儿?谁让你来的?”
“啊—”顾泣刚要开口,便忙意识到自己已被齐暄点了哑穴,暂时是不能说话了。
她回转过头,看向他,他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张开的手将她一把抱住,半拥入怀,他对锦嬛娘道,“她是谁,你自己张开眼睛,看看不就行了?”
“齐暄?是你吗?齐暄?”微合的眼终于又再次大开,顾泣看到,那双久合混沌的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闪出了点微弱光芒,但这光芒很快便又消散殆尽,只因,她睁开的双眼在含情脉脉的看向他时也一个不小心的瞥到了正被他紧紧搂着的她,“生石花?你是生石花?你不是死了?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如炬的眼瞬间涣散,顾泣还没来得及作出相应反应,齐暄便已然冲到了她寄生的陶罐前,四目相对的逼问道,“怎么不可能?她就是生石花,你仔细看看,想起来了吗?你看着那张脸,告诉我,想起来了么?”
失了魂的锦嬛娘双目无神的死死的盯着顾泣,那个眼神,活像要将她的皮囊生生剥下,窥测那最真的东西,顾泣让她瞧得心慌便无意识的看向了齐暄,熟料,这个闪躲,给了疯魔的锦嬛娘一个突破之口,她忽而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回视向他,她渐渐恢复了冷静,似癫若狂道,“哼~,齐暄啊齐暄,你就这么想知道那个贱人在被埋在什么地方了吗?你就这么想和那个贱人死而同穴?
你可别忘了,这桑罗花香的致幻之术可是我教给你的,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人假扮她,随随便便的来炸我,我就会中计了?我呸,我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知道她的埋骨之处!哈,哈哈......”
“你!”齐暄的手突然猛掐上她的脖颈,指骨分明,青筋暴露,顾泣僵立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的同样几近疯魔的齐暄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被掐住脖颈奄奄一息的锦嬛娘强忍的从他劲掌中漏出一句话,“你,你有胆子就,就这样掐死我...你怕是不知道吧,我死了,有的是人会帮我.......帮...帮我把她,把她,把她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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