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紫松山庄别墅。
戴薇薇默默守在床边,看着骁墨痕这张安宁而俊逸的脸。这张脸,不染尘杂,遗世独立,自我而纯美,戴薇薇凝视着,不敢眨眼。
“乔妈妈,他睡了好久好久,他会醒来吗?”
戴薇薇轻轻问。
乔妈妈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两人,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回答。
“薇薇小姐,老骁他绝不会丢下你独自消失的,我始终坚信!他一定会苏醒的,你一定要等他!”戴薇薇不自觉哭了,眼泪悄无声息。
她深思,自己哪来如此的幸运,能遇上这样的骁墨痕,这样特别而深刻的情感,此生何幸?
她的心不自觉一紧,钻心的痛袭来。
同时,骁墨痕宁静的脸上,眉头不自觉皱起,他感应到了同样的情绪。
在那个她们一起的时空里,刻骨铭心的爱,再次出现在梦境。
时空回转,人事犹现。
。。。。。。
司徒府,掌灯。
顾烟柳独自跪在前厅,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一动不动跪着,眼睛空洞洞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她的双腿,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
紫鸢,文房和四宝,一起跪在她身后,不愿离去。
对这样的罚跪,顾烟柳已经习以为常,她不再抵抗,不再说话。
因为,被罚跪的理由,多种多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比如这次,只因为她去向司徒夫人请早安时,晚了一会儿,司徒夫人就大动肝火,说她无视家法家规,目无尊长,要罚跪惩戒,让她长长记性。
在司徒府,顾烟柳是绝对不讨人喜欢的。公婆不待见,下人不听使唤,夫君呢?更别提了!
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全部是淤青和伤痕。这些伤痕,像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丰碑,记录着顾烟柳坚决的抵抗和冷漠的拒绝。
她要守住自己最后的一份尊荣。
她绝对不会失身给司徒飞宇,绝不!
她与骁墨痕,因为那老道的预言,甘愿彼此守护。她知道,骁墨痕也会在另一个远处,静静看着她,守着她。此生,甘愿遥望相守,誓不相负。
所以,自从回司徒府,她就没有再开口说话,像是变了个人。
她不再哭,不再笑,不再逃离。
她整天呆呆坐在厢房,看着窗外的天色,日出到日落。
司徒飞宇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从原先的讨好,变成强迫,再变成施虐。
每晚,夜深人静,他变着花样折磨顾烟柳。顾烟柳呢,不喊也不叫,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司徒飞宇的拳脚巴掌,不管有多痛,她都不哭喊一句。
“顾烟柳,你个贱货!你在外面和那只狐妖鬼混了这么多天,还装什么单纯!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破烂货,你和花巷那些艺伎,有什么区别?哈哈,我司徒飞宇愿意让你回来,还替你守着名誉,已经仁至义尽!你如果再这般不识趣,我非。。。。。。”
顾烟柳卷缩在地上,瞪眼看着禽兽一般的司徒飞宇,眼里全是不屑和厌恶。
她终于还是冷冷开口说话:“你非怎么样?休了我?杀了我?都可以!我顾烟柳求之不得!”
司徒飞宇一惊。
“我还以为你哑巴了!”他蹲下,俯视着顾烟柳,他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亦真亦假的神情,特别可怕,他凑近顾烟柳,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极低,“哼,你可是我想方设法娶进门的结发妻,我怎么舍得休了你?我要留你在我身边,然后,用尽我一生,来折磨你!让你和我一样,生不如死!好不好?”
顾烟柳死死盯着这个厉鬼一般的男人,再不说话。
司徒飞宇甩开她,补充:“那只狐妖。。。你还想着吧!真是遗憾,他怎么还不来找你?我也在等他。。。”
“你想干什么?”顾烟柳立刻清醒。
“怎么?一提到他,你就来劲了!”司徒飞宇再次凑近她,“哈哈,我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杀了他,然后剥下他那张绚丽的皮毛,做一件衣裳,是不是很完美?”
顾烟柳心一紧。
“你敢!。。。司徒飞宇,你听着,我和他不会再相见。所以,请你不要再去打扰他。。。”
司徒飞宇一把拉过顾烟柳,苦笑着。
“如果,我非要杀他呢?”
顾烟柳闭眼,眼角,一股热流顺流而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司徒飞宇!他有什么错呢?”
司徒飞宇笑着,这是一种怎样的笑呢!无法言语。
他突然变得温柔,非常温柔。他伸手,轻轻擦去顾烟柳脸上的泪痕,柔情地说:“那我问你,烟儿,我又有什么错呢!”
顾烟柳顿时冷了下来,她转过脸,不再看司徒飞宇。她知道,再多的言辞都只是徒劳。
狠狠的耳光,再一次袭向顾烟柳,毫无征兆地。
司徒飞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挣扎着的奄奄一息的猎物。
顾烟柳一阵眩晕,她趴在地上,嘴角,开始渗出血迹。她微微喘息着,默默地,无声无息。
司徒飞宇依旧面无表情。
顾烟柳的沉默和隐忍,更加激起他内心的阴戾和凶残,他冷冷甩出一句:“顾烟柳,我最见不得你这幅样子!你不痛吗?你不哭吗?你倒是喊啊,哭啊,跪下来请求我饶恕啊。。。”
他从身边拿起一根马鞭,把玩着。
“今晚,我们换个玩法吧!”
说着,他举起马鞭。。。。。。
“啪啪!”
紫鸢突然从角落跑出来,扑在顾烟柳身上,挡住了鞭子。随着马鞭落下的响声,她身上的衣裙立刻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
“小姐!”
“紫鸢!紫鸢。。。你!你走开,快走啊!”顾烟柳看着紫鸢,再不能自己。
紫鸢被一股剧痛侵袭,差点晕厥过去。她强忍住,死死护住顾烟柳:“小姐,求求你,让我替你吧!”
门口,文房和四宝也再不能控制,他们推门而入,跪在顾烟柳身边。
“小姐,文房来替你挨鞭子吧!”
“小姐,四宝替你挨鞭子,我皮糙肉厚,不疼!”
顾烟柳急了。
“你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快下去!”
司徒飞宇看着他们,摸了摸手上的马鞭:“真是主仆情深!好,既然你们都想替主子挨鞭子,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里是司徒府,就算我今晚打死你们三个贱奴,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马鞭再次扬起。
“慢着!”顾烟柳挣脱紫鸢他们的手,冲上前来,跪在司徒飞宇跟前,“司徒飞宇,你赢了,我求你,求求你,请你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小姐,你起来!”
“小姐,我们真的不怕死,真的!你快起来。。。”
文房四宝扑上去,跪在顾烟柳身边,边磕头边哭。
司徒飞宇略微犹豫,笑容凝固在脸上,顾烟柳的举动,让他有些意外。
“很可惜,烟儿!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请求,我不是说过吗,我想让你求我,求我宠你,求我爱你,求我要你!你可懂?”
顾烟柳再一次沉默了,只有眼神还在闪动,那种绝望又无奈的眼神。
“小姐!”紫鸢静静哭着,声音有些微弱,“小姐,你从来都是那么骄傲,那么自我,那么无畏。。。你知道吗,你一直是紫鸢心里的光,只要看着那个骄傲的你,自由的你,勇敢的你,紫鸢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样的感觉,真的好痛快!所以小姐,紫鸢希望,希望你一直做这样的自己,好吗?”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紫鸢猛地跳起来,朝司徒飞宇冲撞过去。
瞬间,伴随着一声惨叫,司徒飞宇重重倒地,他的胸口,一把匕首深深刺入,血喷射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啊——”
司徒飞宇痉挛着,面目扭曲。只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快速拿起马鞭,勒住紫鸢的脖颈,用力。不过几秒钟,紫鸢就挣扎着断气了。
他甩手,紫鸢的尸体被甩出几米开外。
“臭奴才。。。竟敢,竟敢刺杀本少!该死!”
“紫鸢!”一声很低很低的惊叫。
这一切,太突然,太快!顾烟柳懵了,彻底失去知觉。
她不知所以,木然跪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她的嘴巴颤抖着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紫鸢的身体,横在离她不远处,摆成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
“紫鸢姐姐!”
文房和四宝冲过去,抱起紫鸢,不停摇晃着,像是要把她惊醒一样。可是,不管他们怎么用力摇,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死了!”文房静静说出这句话。
司徒飞宇捂住胸口,勉强支撑着身体,乖戾地喊着:“你们。。。你们都得。。。都得死!”
此刻,嘈杂的脚步声传开来,司徒瀛和司徒夫人由几个家丁簇拥着,推门而来。
“这!这是。。。飞宇,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啊,血!你受伤了。。。”司徒夫人惊叫着,她脸色惨淡,慌忙扑向司徒飞宇,将他扶住,“天哪!是谁。。。是谁伤了你!来人,快来人,赶快叫大夫,快啊!”
司徒瀛面色凝重,眼前的局面,让他着实惊愕极了。
“这。。。这?飞宇!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烟柳已经成了一具木偶,颓然,愤怒,意外,惊异,痛苦,失重。。。重重情绪交织着,一齐侵入她的身心,让她错愕,惊恐,不知怎样自处。
她依然跪在地上,瞪眼看着紫鸢的尸体,周遭的人事,对她来说,都成了幻影和幻听。
“爹,娘!这个丫头,是这个丫头,她。。。她行刺。。。行刺我。。。”司徒飞宇指着紫鸢的尸首,愤愤说着。
司徒夫人一听,立刻喊起来:“这还了得!这简直。。。来人,把屋子里这几个臭奴才,还有。。。还有这个顾家的灾星,统统捆了!
说着,顾夫人又抱着司徒飞宇,伤心大哭:“我得飞宇,当初,娘说不要顾家这个贱丫头进门,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看看,自从她嫁过来以后,你有过一天的舒适日子吗?咱们司徒府有过一天安宁吗?这个顾烟柳,就是个伤风败俗,目无礼法的贱货,你却偏偏喜欢她,非要娶她。。。害得自己。。。我的儿,你如果有个闪失,叫娘怎么办啊,儿啊!”
司徒瀛大声呵斥一句:“行啦!别闹了!还嫌不够乱吗?”
司徒夫人立刻收住了哭泣,安静了。
正在一边议论的家丁们,也收敛了。
司徒瀛冲着顾烟柳:“儿媳,你说,是这样吗?”
顾烟柳慢慢抬起头,看向司徒瀛,声音颤抖:“不是的!不是紫鸢,是我!是我刺伤了司徒飞宇!是我,真的是我!我想让他死,让他去死!”
一记狠狠的耳光,落下。
司徒夫人揪住顾烟柳的头发:“你个贱货!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我的儿子。。。你去死!去死!”
场面又开始失控。
司徒飞宇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他瞪大眼,盯着顾烟柳,绝望地笑着。
突然,一阵暗风席卷而来,一抹明亮耀眼的红光过后,骁墨痕出现。
他屹立半空,俯视着众人,眼里闪出冷光。他只一挥手,正在殴打顾烟柳的司徒夫人,便飞出去,重重撞在门框上,哭嚎着跌落在地。
“啊——”
所有人都不禁发出惊叹,吓得面如土色。
不等人们反应,又是一阵旋风升起。只一瞬,骁墨痕就带着顾烟柳和她的三个忠仆,消失了。
“抓住他们。。。快抓住他们!”
司徒飞宇挣扎着,无奈而绝望地发出一声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