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做抉择
刘忆秦离开后,袁露夕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不是她固执,只是身边劝的人她不甚信服,孙权没劝过她,反而希望再有姬妾生个一子半女给她抚养,徐菀表面上劝慰,心里肯定是不希望她这个读过书的人有个养子,不然不会把孙虑记在自己名下;步练师劝她不要伤心,但由于她有孩子,袁露夕总觉得她理解不了自己,也只有刘忆秦这个足以让她信服的友人说出一两句话,她才真正放下。
想起今日是生母的忌辰,便去自己煮一碗汤面吃。
孙权今夜歇在步夫人住处,将女儿暂时送去袁露夕那里住一晚,孙鲁班生得眉目如画,袁露夕十分喜欢,甚至将自己特意收起来的古田银耳和蜜煎煮了甜羹,让孙鲁班睡前喝下。孙鲁班不知那银耳如何珍贵,但只觉得好喝,喝完了不说,还舔了几下碗底。
袁露夕看着孙鲁班白嫩的脸颊,心中十分怜爱。
“袁妹妹的银耳羹自己都没喝,给了我们大虎,这一碗送给了主公,主公怎的不喝呢?是不好喝么?”步练师笑意盈盈,平时对袁露夕隐隐的酸意此时也消失不见,谁叫她对自己女儿好呢。
孙权看了一眼那勺晶莹剔透的汤饮,却没有心思喝,道:“你都喝了吧,银耳难得,对你补身有好处。”
步练师不知孙权为何有些不喜,但她很会看人眼色,没有露出丝毫好奇的表情,喜道:“多谢主公,妾身一定喝完,一滴不剩。”
入睡前,步练师细心地给孙权盖好被子,道:“主公休息吧,这些日子难得安稳,等有了战事就忙了。”孙权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道:“对,难得安稳,自要开心。”刘忆秦是他的兄弟,他看着他长大,其实并没对他生气,只是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怎么安慰袁露夕,袁露夕都没真正开心起来,刘忆秦叫她别再养孩子,她却看开了,明知道孙朗是随口挑拨,可心里却真的不开心了。但……步练师说得对,难得安稳地过几天平静的日子,那就别放在心上了,开口问问袁露夕心里是怎么想的,把话说开就好。
“忆秦生得俊么?”迷迷糊糊中,随口一问。步练师想起袁露夕过去对刘忆秦的爱慕,心中咯噔一下,道出自己的心里话:“妾身不觉得啊,妾身一直觉得自己家夫君最俊了。”孙权“嗯”了一声,喃喃道:“她心里也是如此么?”步练师难得露出紧张,但烛火已灭,孙权也入睡了,看不到她的神色。她叹口气,心想,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谁不喜欢,她初见刘忆秦时,眼睛根本从他身上挪不开,脸上发热,内心又十分欢喜,可这是人之常情,当她对孙权有了真心,再看到刘忆秦,也不觉得他有多俊雅迷人了。
她本想派人提醒,但心想以袁露夕的本事,如若对付不了丈夫的提问,那也别在孙家待着了,便没派丫鬟报信。
孙权第二日去处理公务时,袁露夕带着孙鲁班去请安,孙权看到小女,脸上露出慈爱,袁露夕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无法生育,虽说已经看开,但也不免遗憾。
孙权没注意到袁露夕的遗憾神色,放下手中的笔,招手道:“大虎,来爹爹这儿。”孙鲁班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孙权身前,孙权不用蹲下,直接伸手将她抱起,孙鲁班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容十分惹人喜爱,孙权亲了她的脸蛋好几下,问道:“昨日在姨娘那里住的好么?”孙鲁班点头道:“好!汤汤好喝!”孙权心想,那是古田银耳煮的,能不好喝么?
想到袁家的幸苦,他有点怜惜袁露夕,道:“不必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孩子喝,她只晓得好喝不好喝,不知道名贵与否。”袁露夕看着孙鲁班稚嫩俏丽的面容,又想起昨夜睡在自己身边那软软的小身体,只觉得给她什么也不要紧,道:“孩子爱喝,那就很好了。”
孙权对她又有了几分怜惜,道:“你还是喜欢孩子。”袁露夕的眼睛不舍得从孙鲁班脸上离开,但听到孙权说话,便移开了目光道:“做女子的都会喜欢孩子,刘夫人那样的习武之人也不例外,更何况妾身了。”
孙权想起她和刘忆秦的谈话,心中有了一点醋意,问道:“你这般在意刘夫人么?”袁露夕心里微微一喜,多少,他还对自己有那么几分在意。她道:“妾身和刘夫人交往不多,最近才熟络起来,发现她很像个孩子,性子又好,若说在意嘛,谈不上。若说关系好坏,自然是没有和夫人、姐姐关系亲近了,毕竟不是一起生活的人。”
孙权听到“一起生活的人”,心中欣慰,觉得自己一时的醋意纯属无趣,他年少时不是也有过一时的情?可是那种情,不是和徐菀的夫妻情,也不是和步练师的志趣相投,更不是和袁露夕的投趣,是少年男女之间的情窦初开。如今他已为人父,而她,为了给他生下长子,一缕芳魂早就随着孙登的出生消逝。
生孩子这般危险……他有儿有女,那就别让袁露夕生了吧。
“露夕,今夜备好晚膳吧,我要吃你做的。”孙权对她温柔地吩咐道。袁露夕伸手道:“父亲要处理公事,我们去阿娘那里。”孙鲁班抱抱孙权,和袁露夕手牵手告别父亲。
二人离去时,孙朗刚好到来,袁露夕点首为礼,孙鲁班叫了声“四叔”,孙朗摸摸她的面颊,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兄长会怎么看待五弟和这位“二嫂”的关系。
进去以后,孙权却只是和他探讨公务,以及询问他的武功和课业进益,并没有丝毫不愉快。他也不是笨人,心中对袁露夕多了一点惊讶,想不到这女子也有几分本事,能让一个吃醋的男子放下醋意还真难得。他是男子,知道男子吃醋起来比女子可是难哄多了,尤其是对于刘忆秦这种难得一见的俊美之人。他看着孙权认真的眼神,自己也不好分心,继续讨论,心里有了一丝感慨,论起对公务的认真,孙权远远胜于他,所以能在这些年里收服人心,做好江东之主。
刘忆秦夫妇也明白,他们如今难得安稳过日子,等再有战事,他们也无法这般平静地生活,也和孙权一样,尽量开心地过着每一天。生活中自然有着龉龃,但二人尽量用合适的方法来处理,一家人生活得也算和乐愉快。
徐然有时候从徐家得来一些消息,不禁担心,问丈夫道:“夫君,如若刘家伯父那边不愿意交还荆州之地,我们会开战么?”虽说徐家人也没有明说,但言语间吐露出要让她多劝刘忆秦为主公效力的意思,她也知道荆州之地的重要,不得不担心起来。
刘忆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的一切,头发、皮肤都是刘氏血脉,面对孙家刘家,他必须做出选择,他很明确,孙家是他生长的地方,他所有的感情都在这里,而刘家给他的也不是不多不好,但要是让他放弃将自己抚养自己成人的孙家,他做不到。看着妻子担心的双眸,他劝道:“无碍。有我在,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