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第8节
吕莹莹的手机响了,她看是陌生的手机号码,想可能是某个市民向她提供线索,便按下接听键:“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吕莹莹,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事吗?”她会习惯地说是刑警队的,以此来告诉对方没有空闲和人聊无关案子的话题。
“哦,你好,吕警官,我是北市的范英杰,我是来向你提供线索的。”对方是一个女人,听声音应该比较年轻。
“提供什么线索?”吕莹莹兴奋地问。
“我见过你们悬赏通报上的人,他的面貌和身材与你们想找的人非常相似。”
“你看见的是哪天的悬赏通报?”吕莹莹最后一次发悬赏通报的嫌疑人是谢流年,他已经死亡,赏金已经被人领走。
“我看到的是4月21日的悬赏通报。”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但是,我们已经于4月25找到嫌疑人了,也已经把赏金发给提供线索的人了,你来迟了。”吕莹莹遗憾地说。
“哦,这样啊,请问嫌疑人有没有供认他犯罪呢?”
“对不起,我们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这是原则性的东西,请你谅解,欢迎你继续关注我们的微信和微博,也许下一次你能捷足先登。”
“好吧,再见。”
“再见,再次感谢你的来电……”
吕莹莹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电话,显然她很失落,好不容易看到这个悬赏通报,以为能领到赏金,结果却被别人抢先了一步。但是,因为吕莹莹太忙,忘记了在悬赏报上宣告已经找到嫌疑人了。
江一明坐在办公室里,回想昨晚他们去东海渔村吃饭的情景。这是一场比较沉闷的饭局,因为顾菲菲沉浸在谢流年自杀的悲伤之中,她什么也不想吃,也不想说话。周挺性格内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有宋婉晴和江一明在聊天。
但是,他俩不能聊得太投入,更不能太高兴,因为这样会使顾菲菲更加难过。周挺要开车,不能喝酒,宋婉晴叫了一瓶葡萄酒和江一明一起喝,但是没有喝光,还剩下大约100毫升。
因为有宋婉晴在,他没有再问顾菲菲有关谢流年的问题。宋婉晴一直劝顾菲菲多吃菜,不停往她碗里夹她喜欢吃的菜,但是,她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她的心情不仅是悲伤,还增了被谢流年欺骗和玩弄的新愁。
她根本没有想到谢流年会是毒杀三个死者的元凶。难怪她追求他那么多年,他从来不动心,甚至冷酷无情,直到他杀了人之后想潜逃,才投向她的怀抱,目的就是想怂恿她一起逃跑,幸好她听宋婉晴的话,没有和他一起私奔。
也许,那天他想跳海自杀是表演给顾菲菲看的,以此博取她的怜悯和下决心,否则,他如果真正想死,肯定不会在悬崖上徘徊那么久,他是等她来劝慰。顾菲菲感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情商和智商都低到60分以下,因此,她既羞愧又愤怒,但是,谢流年已死,她的各种愁怨无处排遣。只能自认倒霉。
江一明知道顾菲菲内心的痛苦,一直和宋婉晴在劝导她,她为了报答他俩的好意,只顾点头称是,并强迫自己吃一点东西。江一明看她没有被痛苦和羞愧击倒,感到很欣慰,毕竟她是宋婉晴的好朋友,在她绝望时,必须拉她一把。
顾菲菲看到谢流年换了新手表,应该是腕式手机,这个手机应该是用来与幕后主谋联络的,但是,尸检之前,吴江把谢流年的随身物品全部剥下,没有发现他手腕上戴着“电子手表”。
他家和办公室也没有搜出这只腕式手机,它会被谢流年藏到哪里呢?腕式手机这么大的东西是不可能被他们忽视掉的,因为比蚂蚁还小的皮屑都不可能被他们漏掉,漏掉腕式手表绝对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被谢流年扔掉了,如果被扔进垃圾桶或者草丛里,只要知道SIM卡号码,是有可能被找回来的。如果扔到水里就找不回来了。谢流年为什么要扔掉手机呢?难道是他和主谋发生了矛盾吗?
如果能把这部手机找到,那么,通过移动公司的通话记录,就可以从中找出主谋,甚至主谋背后的恐怖组织。但是,去哪里找这部手机呢?他已经问过顾菲菲了,她说最后一次和谢流年见面时,他还戴着腕式手机的。
江一明打电话给吕莹莹叫她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两分钟之后,吕莹莹来了:“江队,有什么指示?”
“你辛苦了。”江一明看见吕莹莹的眼圈有点黑,那是加班加点留下的,“我怀疑谢流年用腕式手机与主谋通话,但是,目前找不到这部手机,你有没办法把手机找出来?”
“不知道手机号码和手机序列号是没办法找到手机的。”
“我知道为难你了。你今天有没有发现新线索?”
“没有,我带视侦组的人一直在看白云小区的录像,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谢流年接触过……哦,今天有个名叫范英杰的人打电话给我,说她认识我悬赏通报上的谢流年,想来领赏,我对她说我们已经找到嫌疑人了,她听了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吕莹莹觉得这事不重要,但是,想起来了,顺便向江一明汇报一下。
江一明想一会儿说:“莹莹,你可能错过了很好的机会。”
“怎么可能?”吕莹莹疑惑地问。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范英杰是在手机市场里认识谢流年的,那么,她可能看见谢流年在哪个手机店买手机,同时可能买SIM卡。如果知道卡号,那么,我们就可以从中找出谁曾经给谢流年打过电话,我相信,给谢流年打过电话的人不会多于五人,因为,顾菲菲是他情人,她说谢流年只有一部手机,你想想,他连这部手机号码都不肯告诉情人,他还会告诉别人吗?”
“江队,你太神了,竟然能联想到这上面来。”
“范英杰的是哪里人?”
“她用的是北市的手机号码。我把她的号码发到你手机上去。”吕莹莹掏出手机,调出范英杰的手机号码,复制后粘贴到微信上,发给江一明。
江一明收到之后,把电话拨打出去,一打就通了:“你好,请问你是范英杰女士吗?”
“你说什么……哦,是的,我是范英杰。”
江一明听出对方的环境声音嘈杂,他把声音提高了一倍:“我是长江市局刑警队的江一明,请问你在哪里?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我是北市人,在铜仁路二手手机市卖手机。”她似乎不太愿意说出自己的位置和职业。
“具体哪个位置?如果你能为我们提供线索,我们会给你适当的奖赏。”江一明怕她不说,所以说到赏金。
“奖金多少?”
“这个要视情况而定,如果是你提供的线索让我破案了,奖金五位数以上。”
“好吧,我在2018档口,北市的二手手机市场很大,很好找的,你们导航一下就能看到了。”
“谢谢你,我们马上去你档口找你,请你不要离开呵。”
“好的,如果我有急事暂时离开,我会及时通知你们。”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阳光洒向绵延的群山,春风如温泉般和煦地轻拂着花草,大地一片生机,尽情地吸吮着阳光的热量,让植被更快生长。江一明望着车窗的万里晴空,心情格外舒畅,因为他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江一明和周挺驱车去北市铜仁路二手手机市场,找到了范英杰,为了方便谈话,江一明把她请到市场管理处的办公室里,值班经理打开一个没人的房间,给他们使用。
房间有简单的家具,可能是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里面充满了霉味,江一明请范英杰坐在沙发上说话。
范英杰身材微胖,个子中等,长着一个圆脸,鼻子有点塌陷,但是,皮肤很白,有道是“一白遮百丑”,所以,她的颜值不算太差,却一脸的俗气,一看就像个善于计算的人。
“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曾经看见这个人?”江一明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递给范英杰,那是谢流年的照片。
她看了看说:“对,他就是你们悬赏要找的人,可是吕警官说悬赏已经被人领走了,我迟到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在哪里认识?”江一明最怕她说是住院时认识的,这样就等于将要白跑一趟。
“你要先向我承诺,不追究我的责任,我才能告诉你。”她今年34岁,却很狡猾,竟然向江一明提条件。
“小事我们可以不追究,但是,犯了大法或者重罪,我们不可能对你做出承诺。”江一明讨厌这种与警察讨价还价的人,但是,他们要她提供线索,不能对她表示反感。
“我是个胆小鬼,哪能犯什么大法?不过收购一些旧手机而已。”
江一明明白收购旧手机中有一项是指销赃,这种事全世界每个角落都在发生,他们是刑警,哪有空闲管这样的小事?
“这种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刑警管的是大案要案。”
“谢谢你!有一天,他来我档口买手机,我才认识他的。他看上去像个有钱人,却和我讨价还价,像是家庭主妇,斤斤计较,我好讨厌他。不过,他长得高大帅气,还不至于让我恶心。”她笑起来,脸上的肉把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挤成一条缝。
“他买的是什么手机?”
“长虹牌的腕式手机。”
“什么颜色?”
“黑色。”
“有没有买SIM卡?”
“买了一旧的手机卡,他出的钱特别高,所以,我就卖给他了,他求了我好久,我才答应卖给他的。”显然她在说谎,商人利益至上,只要出得起价钱,买一张旧卡号还要客人苦苦哀求吗?
“他购买SIM时,有没有出示向你出示身份证?”
“没有,他说身份证掉了,一时半会来不及办理,但是,他老爸住院急需买SIM卡,所以,我就没有向他索要身份证。”
“你还记得卡号吗?”江一明一听,有点兴奋,因为这个手机号码很有可能是谢流年用来与主谋联系的。
“不记得了,但是,因为我承诺这号码不会被停机,如果停机的话,我会无偿补给他一张新卡,所以,我把这个卡号存在手机的通讯录里。我把这个号码调出来给你看看。”她掏出手机,从通讯中调出谢先生的卡号,然后把手机递给江一明看。
江一明一看是13459910000。是移动公司的号段,想应该能查出购买SIM卡主人的身份信息,便问:“这SIM卡是怎么来的?”
“是客户连同手机一起卖给我的。”
“你在说谎,哪有客户会把SIM卡和手机一起卖给你的?难道他不怕被坏人用来犯罪吗?”江一明严肃地说。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是个小偷吧?”
“好啦,我们不想追究这种事情,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案子因为你提供的线索被我们侦破了,我们会通知你去领赏的。”江一明收起严肃的表情,和颜悦色地对她说,毕竟她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线索,功大于过。
离开时,江一明把名片给她一张,叫她想起什么可疑的情况时,马上打电话给他,然后与她握手告别。
回到长江之后,江一明和周挺开车去移动公司调查,查出13459910000卡主人名叫李芳,是北市人,今年21岁,在北市福来鞋业上班。
江一明又查出李芳新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给她,向她了解情况。她说半年前坐公车上班时,手机被小偷盗走了,她就在公司门口的手机店买了新卡号,没有去注销被盗的号码。
后来,她尝试过打自己被盗的手机号码,却被告知停机了。当时,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江一明会找上她,她害怕地说自己没有犯法,请江一明不要为难她。
江一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许多法律意识不强的青年人,很少会去办理停机手续,正好被犯罪分子利用。还有的青年人丢了身份证,不愿意回原籍办理新身份证,就花几十元异城他乡了一个假证。因此,身份证被坏人利用的可能性非常大,有的专门靠出售真身份证为生的。
这个被谢流年买走的13459910000号码只打过五次电话,第一次是谢流年打给另一个号码的,另外四次都是对方打给谢流年的。
江一明叫移动公司业务员帮忙查询打给13459910000是谁。业务员把17009599000号码输入系统查询,查了一下说:“这是1700号段的号码,是属于中国电信公司的,这个号段以前是不用身份证购买的,如果嫌疑人早有准备,很难查到使用者的身份。我们没有权力去追查这个号码。”
“谢谢你,我知道了。”江一明当然明白1700、1701和1702号段是诈骗案的重灾区。工信部明令:凡是购买SIM卡必需使用身份证。但是,有的在网上卖家为了利益,他不可能验证购买者身份证的真假,只要传给他一张假的身份证复印件,他就会把SIM卡出售给客户。
谢流年背后的主谋反侦查能力超强,他不可能用真实的身份证来购买SIM卡,首先有可能是在网上购买;其次是伪造身份证在实体店铺购买;第三是窃取别人的身份证购买。当然,还有多种办法能买到1700号段的SIM卡。
江一明和周挺驱车去电信公司查询。把17009599000交给电信公司的业务员罗花红,叫她帮忙查询主人的资料。
她查了一下说:“这号码归属长江市,主人的身份证是长江市黄埔路138号的金定军,1939年出生,是由金汇电子产品网店售出的。售出时间为2015年3月9日,离现在已经两年多了。”
“小罗,这号码通话频繁吗?”
“从激活的那天起,到2016年10月8日通话都很频繁,但是,过后就处于僵尸状态,直到2017年2月初才收到第一通电话,就是13459910000打进来的。然后再由这个号码打给13459910000四次,此后再也没有通话过。”
“你能帮我们查出这个号码是从哪个基站打出来的吗?”
“可以,但是你们得去找黄俊树工程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业务员,不通这方面的业务。”她抱歉地对江一明说。
“没关系,请你把黄工程师叫来好吗?”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他办公室找他。”
“好吧。”他俩跟着罗花红从营业厅右边的楼梯往上爬,一直爬到六楼,才到黄俊树的办公室。双方见面之后,江一明提出想要办的事。黄俊树答应帮他们定位。
很快就有了结果,17009599000每次都是从芳村的基站打出来的。那么嫌疑人住在芳村的某一栋房子里,但是,不知道嫌疑人长什么样,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江一明叫黄俊树帮忙查询17009599000的信号,因为可以通过信号来锁定嫌疑人的方位,虽然不是很精确,但是已经足够了。
黄俊树查了一下说:“很遗憾,找不到这个号码的信号。”
“为什么会这样?”江一明不解地问。
“有几个原因,一是嫌疑人弃用这个号码;二是嫌疑人住在地下室,手机没有信号;三是嫌疑人开启飞行模式。”
江一明一听,有点失落。他认为嫌疑人弃用这个号码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得知谢流年坠楼死亡之后,这个号码已经没有用了,为了防止他们通过谢流年的通话找到他,嫌疑人把手机扔进河里,这样便可以永绝后患。
嫌疑人太狡猾了。这一条价值连城的线索,就这么轻易被掐断了。但是,如果嫌疑人不是故意和他们捉迷藏,他应该住在芳村,最少经常在芳村一带活动,这点值得庆幸。
但是,芳村太大了,即使嫌疑人住在那里,也难以锁定他的位置,更何况连他长得什么都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