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红衣
深夜,余小渔看着许姑苏一个人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方才能入睡。
等她彻底睡熟之后,这才走出住所。
走到镇子上,环视一周空荡荡的街道。
大秦的官吏尚且没有进驻此地,但想来日子不远了。
单从这几日镇子上的消息不难得知,外面的风已经吹过来了。
不出余小渔所料,扶苏按照他的授意,将要开始统一货币度量衡,就此七国大地的世道才算是彻底远去,至于未来的大秦是否长存且安生,那就另当别论。
镇子外的一座荒山上,余小渔披荆斩棘而上,本想一窥镇子全貌。
等他徐徐走到山头上,已然夜半时分,耳畔除了方从土里惊走出的蟋蟀虫鸣声外,安静的可怕,夜幕低垂,即便站在山巅上,视野也显得极为狭长。
余小渔心中不解的是,明明老樵夫徐重的实力在这座天下至少能排进一个巴掌之数,却要蜗居在这一隅之地,儿子徐砗号称三境最强。
这个最强,余小渔深知,可远不止局限在三境那么简单,甚至好不夸张的说,徐砗甚至可能是余小渔眼下亲眼所见的最强武夫!
联想到陈文鸾之前所提及到三方圣贤坐而论道,跃过五境必须外走函谷这一点,难不成老樵夫一家在规避什么?
但还是有些地方解释不清。
解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
“这座天下还真不是最所认识的那个。”
余小渔轻声道。
“单单是这座简单的镇子,眼下势必要鱼龙混杂。”
千蛟聚而一龙腾。
余小渔打算在此地多停留几日,倒也不是对徐砗手中的那柄剑感兴趣,而是想要多见识一些。
等酒囊一空之际,正欲转身下山。
目及之处,却是见到一体态婀娜的长发女子打老远的官道徐徐而来。
那女人一身鲜艳红裙,虽说倒春寒才过,气候尚且并非宜人,可这女人的大好雪白光景还露在外,丝毫不加遮掩。
她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抱着一柄狭长的刀,马头马蹄外加后腿都覆了甲胄,如血一般的深红色,更为诡异的是,在马屁股后面拴着一条铁索,足足有三丈长。
铁索拖在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夜幕星垂下,听起来有些渗人。
铁索不出意外曾是柄武器,等余小渔再往后看,眼神骤然凝缩在一起。
那铁索的后面,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材羸弱满身是血,干裂的嘴唇有些发紫发黑,但好在一息尚存,除了呜咽外,沙哑的嗓子吼不出什么动静,只好听天由命,如死狗一般被拖行。
那年纪不大的红衣女人抬头看了一眼不高山顶上的余小渔,随后就不再关注。
转而清脆开口笑道:“你的命还真是大啊,从白鹿山一路到此地,怎么说也有百里了。”
那满脸血污的年轻人默不作声。
“老娘的裙底光景就那么好看?”
见那年轻人打定主意不开口,女人也懒得呈口舌之力。
“五千两银子换你一条命,想来你老子很乐意。”
笑声宛若银铃,牵马而去。
余小渔转身下山,等回到住处巷口的时候,这才发现那牵着马的女人也停在门外。
老妪弯着腰披着衣服,单手挑灯,等见到那平躺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年轻人后,骇的面色苍白如纸。
红衣女人也不解释不言语,只是大方甩手洒下一枚银锭。
老妪看着月光下亮堂刺眼的银锭犹豫再三,还是让其住下。
等余小渔走上前之际,女人嘴角扯了扯,指使道:“牵到草房里,卸甲喂草料,我这马脾气不太好,别到时候被尥蹶子伤到了,至于身后那个家伙,给他点泔水当狗养着就成。”
还未等老妪发话,却发现那女人的一双桃花媚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余小渔,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余小渔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女子,心知越美的女人越是难缠。
侧身走过,迈进了大门,老妪这才上前解释道,“这位也是住店的客人。”
女人没有搭理,转而道:“要不我再给你几两银子,你把店里都清空一下,实在不行买下来也成。”
老妪面露难色。
女人也没有解释,抱着刀徐徐走进店里。
老妪的店头不大,类似于小四合院,前面的是门脸,正对门脸的那间她自己住,余下只剩下两间房正对,一间住着余小渔和许姑苏,另外一间入住了那女人。
白鹿山距离此地百余里,是个名头不小的匪窝,他略有耳闻。
二十多年前,白鹿山那地还是个香火鼎盛的道观,可惜一夜之间惨遭横祸,山上的道士被屠杀殆尽,杀人的是一伙流寇,也就在此地落草生根。
道观成了匪窝,在齐国也少见多怪,只是道家人的面子挂不住,唯独可惜的是,齐国境内道家被打压的厉害,前前后后有十几个道士上山报仇,但最终也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二十多年里,齐国也剿过匪,可惜那伙流寇根子越扎越深,道行也是越打磨越深不可测。
流寇俨然成了悍匪,危害一方,却无可奈何。
五年前,其中一人传闻入了三境,接着人脉攀龙附凤勾搭上了临淄城的权势贵人,白鹿山也就再无将士士卒问津。
余小渔没有入睡,总觉得那女人后面拖着的年轻人并不简单,晚上怕是要有大事。
果不其然!
到了后半夜,镇子街道上想起了马哨的声音,还有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马蹄嘈杂,声音响彻,可整个镇子不敢有人点灯。
白鹿山的悍匪以马哨为讯,马铃为名,闻马铃声响起,便是匪寇将至,嚣张且不加遮掩。
坐镇白鹿山的家伙有三境实力,在这座天下也足以横着闯荡了。
很快,马铃的声音停在了余小渔落脚的店门前。
火光旋即冲天而起,骂骂咧咧之间,开始砸门。
许姑苏被惊醒,吓得面色苍白,蜷缩在角落里,她本就心思敏感且睡得不深,常年流落在外,多半是为了保护自己。
余小渔微微摇头,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而后徐徐走到门前,侧身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