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表面的平静
第五十六章
表面的平静
安然从衣帽间拿了浴袍回来,把浴室门扒拉开一个缝隙。然后背对着他,扭着胳膊递到了门口,没有好气儿:“给你!”
可里面的人却迟迟没接。
安然有些不耐烦:“你要不要?玩儿人呢是吧。”
“唉……”陈远衡在里面轻叹了一声,隐隐透着几分无辜,“然然,你离那么远,我根本够不到啊!”
安然原地挺了一秒,脚下挪了挪。
“还是够不到,你再过来点儿。”
她吐口气,这次把胳膊往往那边伸了伸。结果……她的手才刚从门缝儿伸进去,便被人握住手腕,一个大力给拽了进去。
安然一头撞上他硬实的胸膛,瞬间炽热的男姓气息笼罩。紧接着,温水便兜头盖脸的喷了下来,下雨一样。
“啊……”安然本能地惊叫挣扎。
可陈远衡却恶劣地紧紧将人抱住,直到她彻底变成落汤鸡才关了手喷扔到一边。他的手不老实的四处游走,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调笑:“然然,想我没有?”
刚刚有少量的水呛进鼻子里,安然咳了一阵儿才缓过劲儿来。怒气冲冲地冲他喊:“哪个神经病院大门儿没关严,给你放出来了?”
陈远衡却看着她炸毛儿的样子一脸愉悦:“然然,你许伯伯没事了,你不该谢谢我么?”
安然怔住,方才还一副打算拼命的架势,这会儿只剩下惊愕。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吗?”
安然一脸呆滞。
陈远衡继续说道:“许天华一场牢狱之灾算是免了。身体重大疾病提前退休,该有待遇照旧。”
“到底……怎么回事?”她仍然有点儿反应不及。
“到底就是你许伯伯逃出升天了!”陈远衡在她的脸上掐了把,“瞧你这高兴的,连谢谢都不会说了。来,赶紧亲亲我!”
“我……”安然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被他轻轻点住了唇。
“嘘……过程不重要。你想要的结果我已经给你了,别忘你说过的话,以后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他低下头在她嘴角轻轻一吻,“洗个澡,等下和我出去。”说完放开仍旧深思呆滞的人,转身出了浴室。
两个多月没见面,陈远衡今天特意在海鲜酒楼订了位置,就为了晚上两个人消停的一起吃顿饭。
这个时候的大闸蟹很是肥美。上午刚刚从湖边打捞运过来的,一道带壳清蒸,一道专挑肥壮的母蟹剔了黄儿做羹。都是这家酒楼的招聘特色。
的确让人食指大动,可安然刚吃了半只螃蟹就把牙龈划出了血。
倒是不怎么疼,可血腥味儿在嘴里扩散,在加上刚刚的酱汁,那味道混在一起实在叫人恶心。
安然皱着眉,赶紧拿纸巾把嘴捂住。
陈远衡见她那一脸痛苦的表情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了?”
“被螃蟹壳儿扎了。”她挺了一会儿才,口齿不清地哼哼着。
他一怔:“严重么?很疼?”说着把筷子一扔就伸手要扶她起来,“走,去医院!”
“嗯~”安然摇头往边上躲他,“我去下洗手间就好了。”然后捂着嘴站起来,出了包厢。
结果也不知道这家酒楼的设计师是不是武当派出来的,整个布置的都深得奇门八卦之精髓。她问了两个服务生也没找对地方不说,反倒还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这会儿嘴里的血已经止住了,恶心的感觉也散了不少。安然踩在柔软的红毯上,看着空荡荡走廊,忽然一阵无语。
包厢号没记住,手机在包里,包在房间里。
她也够出息的,出来上个卫生间在饭店里把自己给弄丢。得了,自己慢慢转悠吧。她记着那包厢门口儿貌似有两盆长青来着。
可安然这一圈儿转悠下来虽然没找对地方,却意外的遇见了熟人。
她这边刚走到拐角,前面一间包房的门便开了。里面四五个人寒暄着,先后出来。其中一个,竟然是许天华,另外有两个是他原来的同僚,剩下的不认识。
许天华比原来瘦了些,不过精神到很好。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前不久就刚刚经历场浩劫。
安然边上有个一米来高的盆栽,正好把她挡个严实,所以那伙人也没注意到她。
其实她很想过去和许天华说两句,问问他身体如何,家里许伯母好不好。可却又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虽然这一切的个中细节她不知道,但是从某方面来讲她算是拿自己和陈远衡做了交换。见了面,她总会感觉心里发虚。
就在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现实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熟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带着些许的惊喜,却吓得她一个激灵。
安然扭头,看着身后近在咫尺的人刚说了个“我”字,就发现陈远衡目光已经往那边看了去。
“原来是看见熟人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半天不回来呢!”陈远衡眯眼,明明是笑着的,可却让她一阵心底发凉。
然后就在安然以为他发火的时候,他却只轻轻拍了拍她头顶:“走吧。”说完拉着人回了自己的包厢。
一切到这里似乎都平静了。
安然不和陈远衡尥蹶子的日子果然让他觉着无比惬意。
不和他顶嘴找别扭了不说,甚至偶尔还有点儿小柔顺。晚上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但却也不会满脸痛苦,又哭又闹的抵触了。
只是这惬意没持续几天,事情就来了。因为他发现安然不愿意和他一起出现在除了别墅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让陈远衡心里酸酸痛痛的,总像是拧了大疙瘩一样,不好受。
他们两个是正当男女关系,又不是搞地下那啥,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还是他在她心里,根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可更严重的问题其实还在后面。
安然不光不愿意和他出去见人,她根本是连自己都不愿意出去见人。
顶层有个阁楼,宽敞而且采光很好,陈远衡便吩咐人给她收拾出来改成了画室。打那以后,安然经常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天,出来时满脸油彩一身疲惫。
陈远衡想,搞艺术的人总会那么有一点儿忧郁气质。所以这种程度倒是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直到某天清晨,他做完有氧运动回来,见时间还早便转身上楼去了那间画室的门。
安然最近在画一幅大型油画,刚刚完成了一少半。画板就立在窗户边上,怕落灰上面盖了层布。
陈远衡过来原本只是出于好奇进来看看,结果把布掀开那一刻却结结实实地被惊倒了。
他对画倒是没什么研究。但是对于人心,他却是再了解不过。
虽然只是副半成品,可他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画中流露出的不同寻常。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
陈远衡一把扔了手里的布,转头看见旁边案子上有几张素描稿,便拿在手里翻了起来。
然后越看,他就越觉着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压抑、阴暗,充满了血腥和戾气,最后却又回归于绝望,无一不是这种风格。
多久了,安然这种状态究竟持续多久了……
控制不住的,陈远衡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吸了口气,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开始四处翻腾起来。
最后,他在墙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是安然平时随手用来涂鸦的。页脚上都标着日期,但是顺序却不是按照时间的。
陈远衡开始一页一页认真翻看,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一副画上,瞬间疼得他整颗心疼都透不过气来,。
密实的网上体型巨大的蜘蛛挥舞着前腿,正准备扑向眼前的小飞虫,将它拆吃入腹。而那只小虫一只翅膀已经残破,垂死挣扎的姿态看上去是那样的叫人难过。
在看看日期,是许墨林去世后的第二天。他记得,前一天晚上,是自己强要了她。
陈远衡是个从都不知道同情心为何物的人。活了三十几年,只有在遇见安然之后才发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个女人能牵动他的心绪。但一直以来也只是看见她难过,他便也觉着不欢喜罢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间对安然那晚的痛苦和绝望感同身受了。原来那一夜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不合时宜的男欢女爱,可之于她却是意志上的毁灭打击。在加上许墨林刚刚去世,怪不得那天葬礼出来她想自杀,
可他还一路威逼利诱她到现在。
陈远衡忽然有些恨起许墨林来。既然不能厮守她到最后,又为什么要把她保护得这般玲珑剔透,近乎脆弱易碎。
如果安然没有遇见他,以后该如何……或许安然不遇见他的话,也不会遭受其余的伤害吧。
陈远衡叹息一声,把本子放进抽屉里,又迅速地将画室恢复原样后才离开。
再继续发展下去,估摸就和精神病不远了。安然现在这个样子是该去看心理医生的,可明显不能直接跟她说。
他头疼,但在头疼也得想个办法让她好好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