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功初成
秦无名独自一人,在他自家庭院中那面高墙的阴影里闭目静坐了很久很久。
从黄昏一直到星月初现,他都遵循父亲所传授的呼吸吐纳之法让气息在丹田内凝聚,然后再缓慢地游走到双耳。
他在聆听,全神贯注地聆听身体周边发生的所有动静。
秦无名知道父亲就要回来了,但却不知父亲这次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回来?
如果今天他还不能在父亲回来时准确回答出父亲进入这家庭院的具体时间和途径?那么明天酣一好友龙儿的约会,就要泡汤了。
明天迎接秦无名的,将是又一个被关在家里一整天痛苦枯燥的训练。
秦无名知道父亲的功力很高深,尤其是轻功,其走路的足音,小到甚至比一只猫更轻。
他也知道从外面进入自家这小院的途径至少有五种,当然出去的也是一样。
但秦无名一直不大明白的是,为什么父亲要把进出这个包括哑仆在内一共只有三个人生活的小小庭院,搞得这样复杂而诡秘?
今夜的月色很好,很皎洁,院里池塘边那颗柳树低垂的枝条,在如水的月光中轻轻摆动,恍如一曲童话中的歌谣。
秦无名的呼吸在功力运转中越来越悠长,心神也越来越凝聚,而静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却感应得越来越清晰,远处的蛙鸣,近处池塘里鱼的游动,尽收耳底。
突然,秦无名发现随着体内气息越来越充沛地流转,自己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渐渐看到周边所发生的一切。
视觉似乎不再是眼睛这个器官的专利,它同听觉混合到一起,打破以往所有的格局,在自己意识的指挥下,自由地向四周延伸。
他听到,看到有二只萤火中在身后池塘上空飞舞;他听到,看到池塘边柳树上的鸟窝里,有只小鸟在夜风中舒适地伸展了一下羽翼;他听到,看到院子中间那块大石凳下有二对蚂蚁兵团正在排兵布阵,做着殊死的战斗;他甚至听到并看到院子里最低矮的那间小屋里,自家的哑篇等候主人的回来,正坐在床边静静地抽着一袋旱烟,并偶尔用手指弹去烟枪上的烟灰。
一时间,秦无名心中一阵惊喜。
他知道,自己终于开始进入家传武功‘天听术’的境界。
以往几次测试失败的原因,原来是自己只想到用耳朵去听,而不能打破听觉视觉的界限同时也用心眼去看,尽管最近那二次测试,自己都能准确地听出父亲进入庭院的微小足音,但却看不到父亲进入的路径。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在父亲失望的斥责下还觉得万分委屈,认为要自己在背对周边的情况下听出父亲进入小院的途径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是父亲为杜绝自己出去玩耍而进行的无理刁难。
但是现在,秦无名知道父亲对自己的要求是可以办到的了。
尽管以自己目前的功力能够听到看到的范围还不是很大,离‘天听术’功法修炼成功应该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不过用来圆满完成在这个小院中的测试,却已经足够了。明天自己又可以和龙儿一起在后山那座不知道是老虎还是神仙住过的山洞去继续探险的游戏。
秦无名开始希望父亲能够早点回来结束今天的测试,那样就可以早点美美地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尽情享受明天那少有的,自由玩耍的时光。
夜,渐渐地深了……
一片不知从哪儿突然飘来的乌云短暂地遮蔽了月光,整个大地随之一暗。
而就在那蓦然一暗的瞬间,秦无名听到;看到自家院池塘的水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水里悄无声息地鬼魅般升起。
那人影升起时,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团浓浓的雾气,在其身形踏上陆地后才渐渐淡去。
他知道那是父亲用绝顶内力,将其身上的水滴在落入水面发出声响前就迅速蒸发掉时所产生的景象。
原来那个池塘的水底也有一条进出自家庭院的路径!
父亲踏上陆地后,一路向他走来,脚下象是踩着一朵云,几乎没发出一点声息,只是在其身形穿过那株池塘边的柳树时,被柳枝拂到发巾惊起一只不知名的昆虫猛然间飞起。
随着雾气的消散,父亲走到他身后时身上已没有任何水迹,池塘的水面也平静如昔,就像任何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父亲在他身后的脚步一停,秦无名就笑吟吟地转过身来。
父亲一时间愣了愣,看到了秦无名眼中略含得意之色的笑意。
父亲的身躯欣长高大,一袭黑色的长衫几乎和此时乌云蔽月的夜色融为一体,那双在秦无名记忆里似乎永远含着冰块一样的眼睛,此时却流露出只有这刻神功初成的他,才能捕捉得到的些微欣慰之色。
他知道父亲已经不用问就知道自己已成功通过了这次测试。
“名儿,明天你不要跑的太远。”
说完这句话父亲就径直向其自己的房间走去。
望着父亲孤独的背影,一股酸楚的感觉袭上了秦无名鼻翼。
咿呀一声,哑仆的房门开了,从屋里探出一盏摇曳的油灯。
秦无名知道,这是自家唯一的哑仆,去给晚回的主人惯例性地热酒备菜去了。
秦无名在房间里靠窗小床上躺下时,发现月光重新又明亮起来。
细心的他还看到在月亮的旁边有颗星,那颗星虽然离月亮很近,但星光却显得异样孤寂,孤寂得就像父亲墙上挂的那把,在他记忆里虽从未被人弹奏过,但却永远光亮如昔的古琴。
秦无名对着满天星光的月亮默默地祈祷,祈祷那月亮上的神仙能让自己在今夜的梦境里看清,那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妈妈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