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 隐姓埋名
苏绮绕了霍府半圈,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
霍冰没有出屋子,隔着窗帘和苏绮说了两句话,看不到她的模样,只感觉到她的确没精打采,女佣说她最近肠胃有些犯病,吃不下东西,因此拒绝了苏绮的邀请。
肠胃不好?苏绮隐隐拧着黛眉,陷入一会沉思。
回到别院这边,凌嗣南看到她孤身而归,霍冰没来,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下。
随即点了点头,男人眼眶幽深,“我们这么多人在,即便克制眼神待她如常,依她的性格,也会感觉到压力。”
霍聿衔着香烟,眉峰紧蹙的低声骂,“向淮生那个东西,最好是死了!霍冰她,太骄傲……算了。”
苏绮点头,霍冰的出生和长大都是极顺利的,造就了她的性格像一根脆针,越韧越不堪一击。
傍晚时,聚餐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男士们往别墅的客厅里送一盘一盘烤好的食物,女人和三个包子只负责吃。
院落外面,天色将晚,食物的香味飘满整个郁郁葱葱的院子,烤架干净,与之不相称的是,围立在中间的三四个十分高大的男人。
三个嘴里都叼着烟,衬衫挽到袖口,结实的手臂暴露着,只有傅珩一身制服,他唯独没有抽烟,保持一定警觉性。
等傅珩带着几个部下走远了,耳目一少,霍聿吊儿郎当烤食物的动作便慢慢停下了。
他眯眼看着炭火,嘴角吸一口烟雾,又时不时偷瞄凌嗣南,
最后,男人始终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烤这么多,生怕你老婆和三个孩子吃不饱?”
“玉米给我留一串儿!”
“没有。”凌嗣南眉目懒得动。
“……”
霍聿看了眼易北鸣,“你说他丫的小气不?”
易北鸣在走神,深邃眼神频频看向别墅的里面,心思不在这里的样子。
霍聿也跟着用狭长的眼尾瞥了眼屋子里面,浓浓吃得像个小兔子,一口一口啃烤焦的胡萝不,一整个的咬。
他喉咙微痒,眯起眼。
好半天才收回了目光,霍聿又看向凌嗣南,薄唇蠕动,但没开口,最后,用手肘顶了堂哥一下。
第一下凌嗣南不为所动,身形伫立。
第n下过去了,凌嗣南投来一记杀光,严肃又冰冷的眼神淡淡的询问:怎么?
霍聿摸了摸北风吹乱的漆黑短发,深邃的鬓角在男人相得益彰的漫画修长手指里,微微窜动,从那个侧面脸都是令少女心思栾动的弧度。
可此刻,心猿意马的是霍聿本人,他咳嗽了一声,朝凌嗣南使眼色,指了指天,“全黑了。”
“……”凌嗣南盯着他,男人的漆黑眼底静谧冷波,换了个手烤玉米。
霍聿不得不动了动了动唇,嘴角泛冷地暗示他,“老子说,等会睡觉的事!”
易北鸣闻声抬头。
凌嗣南饶有兴味的冷笑,“睡觉的什么事?”
面前的年轻气血的男人凭着一股邪气,杀光满满的看着他,“凌嗣南,你别的得寸进尺,我就不信,你今晚不想和苏绮睡!”
“噗!”易北鸣高大的身体侧过去,没忍住把嘴里的酒一口喷出来,他淡淡摆手,眉目轻佻,“嗯,你们继续。”
凌嗣南从容沉静,把目光扭回来,继续盯着霍聿,款款薄唇这会儿有了点坏笑了,徐徐说道,“睡觉还早。还是你现在就想和谁睡了?”
“……”易北鸣温润的面庞略显隐晦,他抬手蹭了下眉心,紧皱起,这真是个燥热的话题。
他擦干双手,摘了摘领带,冷脸想走开一点,不想参与这个明显不会让他开心的话题。
奈何霍聿拽住了他,霍聿冷着脸说,“老兄,你看他气不气人?说的好像他不想似的!都成年人,谁的心思不是昭然若揭,就你凌嗣南喜欢立牌坊,又假又狗!”
易北鸣被逼无奈,挑着眉头举起双手,他投降了,他谁也不打算帮,“别cue我,霍先生。”
“我们同病相怜啊,老子看你也是一脸苦相,高兴不起来,我们这群人里,就属那老家伙高兴,勾着一副悠哉悠哉的笑脸给老婆孩子烤串儿,我呢?老婆没答应嫁我,你呢,比我更惨,老婆连孩子都不想给你。”
“……”易北鸣,刀上狠狠加刀。
易北鸣咬了咬腮帮子,要不是身手有限动不了这个异能人,他还真想把他厮打在地。
毫无知觉的霍聿,扭头又看向沉稳不动的凌嗣南,拐了他一肘子,阴森的冷哼,“你和我去处理公务有多久,苏绮就带着贺浓浓一个床睡了多久,姐妹可以情深,但也不能像连体婴似的,今天我人都回来了,她们得分开睡了吧!你叫你老婆别再霸占我老婆,你呢,等会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千万别整个事儿来打扰我和贺浓浓!”
凌嗣南高大挺拔的伫立,微微弓着宽阔肩弧,把烤好的玉米放进餐盘里。
夜色迷人,微风吹的袅袅烟雾迷进了男人的眼睛里,使得深邃一片,又隐有漆灼,他薄唇轻启,“与你不同,我必定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至于你——贺浓浓不跟苏绮睡,她就能跟你睡?想象力真丰富。”
“……”?
“…………”??
这条老狗是在骂他?是在取笑他是吗?
霍聿指着凌嗣南,眼底邪气狂升,冷酷无比,“妈地,今晚比比,谁声音大。”
凌嗣南深眉邃目挑了一下,还没说话,易北鸣嘴里又‘噗’的一声,呛了满口的啤酒。
男人绷着脸捂着嘴角,一脸阴沉,“闲了思淫,你们两真无聊,考虑下老子的心情?”
凌嗣南看了易北鸣一眼,“是他无聊。”
霍聿对骂:“你无聊!我看你能搞出多大声音,你那种型号,我能直接用,老子配得上,不比你逊。”
“……”凌嗣南摇了摇头,一针戳灵魂,“首先,你得有个心甘情愿的女人。”
霍聿英俊的棱骨一瞬间僵硬。
而易北鸣,则嘴角含笑,又酸又好奇地看了看这两男人的皮带下面。
一场饭局,就在女人们毫不知情而男人们硝烟四起的争吵中,随着夜色寂寥深静而结束。
客厅里渐渐欢声笑语都少了,三只包子跟着凌安安先上楼,小孩和孕妇会先得到女佣的照顾,仔细贴心的洗漱。
易北鸣当然跟着不见了人影。
苏绮在十点一刻的厨房里,被凌嗣南不声不响抓到了人。
女人纤细的腰窝,卡在了男人温热而浅慢摩挲的大掌里。
苏绮不知道是晚上吃的太多,还是这会儿迷惑性缺氧,有了他的气息陡然靠近后,她有点无法呼吸,感觉浑身都想喝醉了,有点懒洋洋的没劲,他的大手动一下,她几乎就往前靠一下,努力站直,佯装镇定,因为浓浓和霍聿还在客厅里,似乎是二哈单方面在周旋。
浓浓啃着一个可爱多在解暑消食。
霍聿身高笔挺,身型精瘦,肩膀有力,男人穿着黑色的修身衬衣,肌肉的匀称完美张力都在衬衫下隐隐若现。
他双手插着裤袋,走近了,长腿笔直而迷人,侧影尤其风流妖孽到了极致。
他低头,朝少女俯身,掐了掐低沉嗓音问她,“你睡哪一间?”
浓浓抬头看他,灯盏昏黄,她的睫毛又俏又长,浓密乖巧得像羽扇一片,在眼睑下垂着清澈的阴影,莹白肌肤越发雪白剔透,软软又好欺,看着令人不由得热血沸腾,她起初对这个问题没在意,随手伸出手指头,白白细细的指头,指向三楼的某间客房。
霍聿抬头,暗暗的眸光看了一眼,勾起唇角,“好巧,我也睡那一间。”
少女看着他,有点面无表情的呆萌,她反映了一下,就说,“那可能是姐姐安排错了。”
“没错,我和你是一间。”霍聿站到她旁边,紧挨着少女香香的身体坐了下来,大手放到她的靠背上,轻而易举,手指握住她的小肩膀,她可真小,清嫰嫰的一只,霍聿的嗓音压了下来,试图和她讲道理,“你我,男女朋友,前一个月我有事,就把你借给苏绮睡,现在我回来了,她得把你还给我,我和你自然要睡在一起,是不是这个道理?”
“…………”浓浓静谧了一会,小脸呆止。
她不蠢,完全没有被男人的言语逻辑套路进去。
小半会,少女啃光了最后一点奶油雪糕,嘴角润泽绵软,不过是冷兮兮的弧度,她转头对霍聿冷静的笑了笑,“没门。”
“什么?”霍聿大手拉扯她。
浓浓把小手压到男人笔挺的衬衫领口,碰触他性感的喉结,就在霍聿呼吸暗沉时,她把他撇了开,压坐下去。
浓浓转身即走,上楼拍了拍小手,白色运动裤下的小臀一扭一扭的,乖巧又干净又诱人,她仔细说了一遍,“现在让我和你睡,没门。”
“…………”
两个光秃秃的绝情的大字,久久回荡在霍聿的脑门上。
厨房里,苏绮有些受不了了,绵绵软软挣脱开男人沉厚有力的手掌,苏绮看到自己家妹妹先走了,而霍聿冷着个西伯利亚的俊俏帅脸,坐在沙发里,半天没动,男人那条有劲的长腿,猛地踢了一下沙发。
霍聿站在起来,苏绮借口走了出去,各地经过了男人的身边,苏绮不若在意地看了眼楼上,“我妹拒绝了你?”
“……”
“啧啧啧,婚前嘛,你真是想太多,一点男女之礼都不顾,有本事快点把她娶回家啊。”苏绮酸的有理有据,开腔就是作为姐姐的训斥,她刚才听到了凌嗣南说霍聿急不可耐的想法,她就觉得霍聿混不吝,现在有她罩着,霍聿这二哈子别想着婚前占浓浓便宜。
霍聿投来一记肃杀的眼神,阴沉得很明显,“婚前?你管好你自己吧,不守妇道!”
特地甩了眼她身后的凌嗣南。
两个人在厨房里腻腻歪歪,霍聿又不是眼睛瞎。
苏绮红了红脸蛋儿,绷起俏腮,“我妹不答应你,那是你勾引得不够,也就是魅力不够,她刚才对你说什么了?至于你脾气这么大?”
一说到刚才就来气儿,小东西哪怕对他有一点恻隐之心呢?她现在就是拒绝负距离式的培养感情!
霍聿心想,得把请吃饭看电影逛街送戒指那些俗里俗气的都轮一遍了。
他冷涔的看了眼苏绮,丢下一句嘲笑,“你们贺家挺穷啊?连门都没有,你趁早给你妹买一副,老子要钻。”
苏绮愣了愣,半晌才懂这个冷笑话,她忍不住笑了,浓浓这小妞,她只是现在面对霍聿,很有些尴尬罢了,毕竟先一夜清了,完了突然要好好的恋爱,她一个小特工出身,单纯迷蒙,做不来这种事。
苏绮回头,被男人高大的身体拥抱住,客厅里的灯影下是两个纠缠的人影。
一会儿之后,男人将她打横抱上了楼,苏绮不敢出声,呜咽都只得忍住……
这一晚,注定只是凌嗣南一个人的快乐。
第二天早晨起来,男人衣冠楚楚、正装严肃地下楼时,易北鸣和霍聿都是格外冷着一张阴沉的脸,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没有理会凌嗣南。
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脆弱。嫉妒,也就是这么赤果果。
凌嗣南挑了挑眉,所幸昨晚他没有弄出什么动静。
直到中午用餐,这两个酸不唧唧的大男人还不理他,男人的浓眉淡淡挑起,吃着饭,等女人走开了,他自顾自地解释了半句,“月中期了,体谅一下我。虽然都将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可夫妻生活,肯定是做不到一个步调的,我和你们的起跑线,并不在同一点,也没你们两个那么能给自己挖坑。”
字里行间不经意秀出的凡尔赛,霍聿,易北鸣:“……”
不想说,说就是杀。
短暂的沉默之后,易北鸣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怂得那个样,拖着苏绮不敢去离婚。要是离了婚了,现在这个坑,又大又深,可真好看。”
凌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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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总府的矛盾解决,接下来的时间,也是将是一个短暂的时代画上句号的结点。
凌嗣南终于将手笔,划向了霍府北山深林那栋震惊着全球暗世界的实验楼。
他开始,终结这一切。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凌嗣南秘密辗转世界各地,寻找一片绝对秘密的领域,他驱散好了实验楼里那些残留性命的实验人体。
他们将会是终生的病人,有的残肢,有的经过半改造,形体怪异,他们的人生,早已经毁在冯墨良和冯知意的手里。
这些实验体,不能残酷的杀掉,凌嗣南不像霍聿年轻狠绝,把沃尔克的实验室里的一切活物都炸毁了。
凌嗣南留有善念。
安置好他们之后,霍府实验楼产出的异能人体,将在全世界趋于覆灭,并且销声匿迹。
实验楼在入秋的前夕,一个深夜,被凌嗣南炸毁了,一夜之间,触犯着人类文明正序进程的那座潘多拉魔楼,不见踪影。
外界各国想要的,关于它那份最重要的基因文件,凌嗣南也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和时间里,进行销毁。
霍沉和霍聿在场,苏绮也在,他们父子的神情格外严肃。
凌嗣南销毁了基因文件之后,缓缓看向了苏绮,眼骨深邃,唇间却是如释重负的淡淡薄笑,他说,“你老公现在,是真的没有潘多拉魔盒了。”
定时炸弹,终于没了,全世界军清和情报部门想要的那份基因改造文件,真的没了。
凌嗣南在一定意义上,安全了,他手上没有了世人皆争夺的筹码。
苏绮想要松出一口气。
可是,她真的就能够从此安心了吗?她的男人,真的从此就平安了吗?
不是的,苏绮深深的知道,凌嗣南本身就是一个最成功的实验体,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身立在c国霍府的这个门邸里,依然会有人想要他的脑基因,身体基因,他的命,宝贵无比,同时充满致命的作用和足以颠覆世界的诱惑力。
所以苏绮面对他,神祇一般的男人,她不敢真的笑,她只是强颜欢笑。
凌嗣南锐眸静邃,他如何不懂她的担忧?
他不想要c国,所以把c国又还给了厉蘅,他根本没将令人贪恋的重权看在眼里,所求也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万丈光芒。
洗净铅华,王者归来,战驭一切之后,他已无心管天下,用他的异能之躯为更多的世人争取利益,公平,平定这个不安稳的世界。
他想管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有了三个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活命变得很重要。
他的心亦不再大,只需要,眼前安稳的,简单的,从容的,一份幸福。
他想保护,也必须保护的,只有女人和孩子。
所以,霍府是不能要的。
凌嗣南这三个字,是必须从全世界范围内,彻底消失的。
凌嗣南和霍沉商量了,其实只是告诉霍沉一个,他最终的决定。
霍沉没有说别的,只说,他一个老头子,他会呆在霍府不走,可霍府这个已经是世人皆知的是非之地,也不可能再让霍聿和霍冰安稳的生活下去。
言下之意,他们这一群人,可能都需要一个重生的’身份‘,世间因为霍府里的异能人,绝不会安稳,争夺将永远继续。
都消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