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香灰烧米
这店铺许是有些日子没开了,推门进去一股潮气弥漫,门外射进来的几道光中灰尘飞扬,像活跃的蚊虫一般。
大堂约莫八九十平,竟然像寻常人家堂屋一般,摆着一个八仙桌,两个木头椅子,凑过去闻闻味儿,霍,还是檀木的。两边是两排茶座,两个小几,似乎更像待客的客厅,而非卖东西的店铺。正堂最里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寿”字,下面则是一个小香炉,香炉中一根黄香已燃尽,屋子里还有淡淡的香味。
“哐哐哐”
就在我满脸新鲜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的时候,拍门声从身后传来,我吓一跳,扭头看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屋里稍稍暗了一些。
“您是?”
我把手里的行李放在檀木椅子上,开口问。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抖了抖,抖出一根,朝我示意了一下,我一看大前门,5毛钱一包,干笑着摇了摇头。刚来帝都的时候还抽烟,后来要唱歌,嗓子总有痰,左小祖咒说我是烟抽多了,得借了,否则唱不久,我就听话地借了烟,硬是大病一场,最可恶的是左小这货还一直抽着,不过他也不怕,反正没怎么好好唱歌。
那人也不客气,把抖出来的那根烟叼起来点上火,深吸一口干咳起来。
我就尴尬地看着他,等他咳了几十下平静下来了才听他说:“我就是看鬼街13号又开门了,过来瞅瞅,怕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小炮儿来偷东西,东西丢了不怕,冲撞到什么那也麻烦。”
我一时间没大听明白,这开铺子的遭了小偷丢东西不怕,怕冲撞,能冲撞了什么,听这话,这人是我那叔叔生前的朋友,索性装明白地点点头。
“老刘的徒弟?”
我愣了下,然后摇头。
“儿子?”
我再摇头。
“我就说,老刘这人怎么可能有儿子。”
我忙说:“我是他侄子,好多年不见了,我收到了叔叔的遗嘱,才来到这里的。”
那人点点头,伸手到裤兜里摸了又摸,好一会儿拽出个塑料袋,里面方方正正的包着一东西,抬手丢给我:“我是来还钱的,老刘走了,钱就还你好了。”
我伸手接住塑料袋,拆开一看,霍,拿纸条绑好的一捆百元钞,至少得七八千起。说实话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脑袋顿时有点懵,呆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转身走出去了。
走到一半,那人回头瞅了瞅正堂的“寿”字,道:“以后少不得要来你这买东西,我还担心老刘走了以后,这大帝都买不到行货了,你来了就好,下次出活来你这买家伙,你有空好好收拾一下二楼的货,有些不新鲜的就拿去烧了,我估计你叔叔给你留了话教你该干什么。哦对了,香炉里的香,别断了,否则你睡不安稳。”
我只看到他拜拜手的动作,就出了门,最后听到一句话:“我叫李强,你叔叔死的时候我也在,可惜了,我住鬼街4号。”
懵过以后,拿着这一捆钱就跟烫手山芋似的,这我那二十年没见的叔叔到底是干什么生意的啊,这一笔钱八九千,该不会是贩毒的吧!
在画家村的时候,搞摇滚的和画画的都有人飞过,我们把抽大麻叫飞,据说能找到灵感,我没试过,但也知道这东西买卖是犯法的,万一我叔叔是搞这买卖,搞不好我要把脑袋也赔进去。
想到这我有点慌,把钱揣怀里,就往二楼跑,二楼是放货的地方,是不是大麻看看就知道,如果真是,这遗产我是不敢继承了。
二楼就俩房间,靠里的一间锁着门,靠外的一间也有锁,但没锁上,我拧了一下开门进去,随手在门口墙上摸到了电灯绳儿,开灯发现房间里十几排货架,第一排三个隔板,上面放着的都是木头,烘干了的木头,有长有短,有粗有细。这个,卖木头的话,不犯法,还好还好,我先松了一口气。
第二排货架就一层,一卷卷纸摞得老高,全都是黄纸,看起来像烧纸钱的,不过摸了两下明显质地要比烧纸钱的纸好。这东西看起来也不犯法,再次松了一口气。
第三排是些小坛子,巴掌大,黄泥封口,拿起一个晃了晃里面是空的。第四排是一卷一卷的字画,都裱好了拿绳子拴上两头。
第五排靠墙,上面摆着鹿角羊尾驴蹄子等等,看起来像炮制好的动物标本,还有一些小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零零散散,都用红绳缠住挂在钉子上。
第六排是一些小木盒,打开每个里面都有个小锦袋,盒盖上写着:“舍利”“佛灰”“灵芝粉”“蝎尾”“蛇牙”等等,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过我摸了摸,只有蝎尾蛇牙这种听起来稍微正常一些的锦袋里有东西,舍利和佛灰锦袋都是空的。
剩下的还有香炉、檀香、玉挂坠、罗盘、念珠、拂尘、折扇、金线等等五花八门的物件。我算明白了,我叔叔以前一定是捣鼓古玩的,也是,乱世军火盛世古玩嘛,建国几十年慢慢古玩也该兴盛了,怪不得我叔叔能在帝都皇城根儿下盘下一个店,古玩这种东西就是赚钱。
这屋子没有窗户,关了灯漆黑一片,也不透气,墙角还有几袋米,最外面那袋开封的已经发霉了,都是糯米,我抓起一把闻了闻,一股子霉味,肯定不能吃了,把口袋一扎,抗下楼准备扔掉。
谁知道刚把那半袋米扛到门口,就被一老头堵上了。
老头西装革领,还有点帅,脚上黑皮鞋锃光瓦亮,我这一身破袄还没换,站在他身边跟个伙计似的。
老头一把从我手中把米袋拽下来,抬脚对我屁股就踢了一下,骂道:“不新鲜的东西要烧掉,一点规矩也不懂!还有这正堂来活人了,香就不要断,没香火的老宅子是给人住的吗?”
我被骂了一脸,面对一大爷又不好发火,关键我还不认识他,只能服输:“得,我烧了还不行嘛大爷。”
转身进屋在香炉旁拿了火柴,先点上一根香插在香炉里,然后走出去寻思着找点纸还是柴火烧这袋米,老头子摇摇头,提着米走到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台面前,呵,竟然是个小的灶王台。
老头把米袋放在灶王台上,抓了两把灶王爷香炉里的香灰,洒在米袋上,划出一根火柴丢上去,结果被香灰沾上的发霉糯米仿佛被浇了汽油一般,哗啦啦地烧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一袋糯米就烧的干干净净,除了地上的黑灰,其他完全看不出这里之前有袋糯米!
老头瞪了我一眼:“小子,看清楚了吗,你那二楼再有不新鲜的糯米,还有其他能吃的东西,都要烧给灶王爷,别偷懒拿去丢了,不懂规矩,那是祸害人!”
我还处于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的状态,这,完全不符合我初中学的物理化学范畴,这香灰竟然跟汽油似的可以烧东西!这太违背常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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