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兄弟相煎
由于聂仁王突发意外身亡,青联社第二号人物汪金城临时代替了他的角色,招待来宾,安置位次,见人都到齐了,招呼大家入座。
范犁夫是今天宴请的主角,在主客位置上腰板毕直,正襟危坐,军人派头十足。
毕四海的师爷李赞坐了副席,这人在国外多年,返港时间不长,没有人清楚他的背景。从面相上看很难断定年龄,不过一头黝黑的假发比较显眼,应该和汪金城一样,是个秃顶。
谷振刚坐在邝名堂旁边,对面是龙敏,当年在北方省城读书时,彼此见过几面,他对这个漂亮干练的嫂子印象深刻。李阿吉、杜迁、山姆士依次落座。
“小弟勉为其难,先坐这个位置,虚位以待有为豪杰之士。”汪金城谦让一番后,在主人位置上坐下。下午刚刚发生了命案,事态如何发展尚难预计,在座诸人各怀心思,彼此戒备防范,气氛上就热闹不起来,略显压抑。
酒过三巡,金牙辉从隔壁偏席走了过来,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套路向范犁夫夫妇请罪。邝名堂喝了几杯山东老酒,脸色通红,借着酒劲训斥了他几句,众人也随声附和。事已至此,龙敏也不好深究,这顿“讲和酒”算是圆满成功了。
正在相互客套,汪金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众人纷纷侧目,听他说话。
“近日,小弟有件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事,借这个场合说开了,请诸位大哥指教!”
“这位振刚兄从台岛过来,家里老少押给了上级,身负请犁夫兄回台复命的指令;而若赴台,则对犁夫兄非常不利,我们三人是歃血为盟的好兄弟,亲如手足,肝胆相照,如此逼不得已,兄弟相煎,进退两难!”
“为此事,汪某人夜不能寐,不知如何是好?!”汪金城动感情了,眼里有泪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范犁夫整了整衣领,低头品茶,谷振刚掏出手帕擦拭眼镜,众皆无语。在隔壁房间的何水听到汪金城拍桌子,立即起身,来到厅外观察动静,陈通和两个台湾人也随后跟了过来。
龙敏站了起来,朗声说;“各位大哥,犁夫与金城、振刚是结义20年的好兄弟,这么多年来都是为国为家提着脑袋流过血汗的,犁夫常说希望有一天能实现当年夙愿,三兄弟一起把酒言欢,痛饮畅谈!”
“可惜命运多蹇,今天有了见面的机会,却面对这样的局面!振刚若不能带犁夫回去,难以交代,犁夫若去台湾,凶多吉少,两兄弟都为难,让嫂子出一条办法,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龙敏shen手从座上手包内拎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来,左手放在桌上,挥刀一砍,血光四溅,半个手掌掉了下来!
“振刚……”龙敏脸色煞白,声音发颤,泪如泉涌,“回去和上级说,你大哥不去台岛,不是怕死,也不惜命,走到这一步……全是命运的安排!”
颜国梁抽调到特别行动组,没参加宴请范犁夫的酒席。
当天晚上,他收到了聂仁王被杀的消息,同时范犁夫和金牙辉已经和解,不过在宴席上龙敏受伤住进了医院加护病房。另外,何水刺伤了两个台湾人,被邝名堂带进了警局,后来毕四海打电话要求撤销立案,放了。
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不去管他,甩给陈通吧,反正这老乌龟整日倚老卖老,正事不干,也应该操点心啦。
他带着吴迪灿妹已经和大富豪李国柱进行了接触,通知他有关讯息,表示警方将全力提供保护。李正忙着数百万投资的工程奠基,没空理会这种事情,无来由的斥责警方无事生非,浪费纳税人钱粮。笔者暗暗合计了一下,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投资额数百万相当于现在的数亿吧,不是个小数。
“绑架我?谁这么大胆?每月缴纳大笔税款,解决这么多人衣食就业,警察也是靠我们来养的,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要担起责任,用实际行动来保护好我!”
摸起电话,直接打给警察总署副署长:“嘿,OK,杰姆斯……”叽里咕噜一通外语,颜国梁也听不懂,好像是表达了一番对自身安全及警方能力的担心和顾虑,同时又说了不少有关高尔夫球红包现金之类的话题。
第二天上午,特别行动组开会,邝名堂说,警察总署非常关注劫匪意图绑架案,副署长专门批评专案组骚扰保护对象,要求加强戒备,采取切实行动让李国柱放心。
刚刚接手就连接碰壁,颜国梁心里烦恼,与吴迪灿妹到歌舞厅解闷。灿妹是个麦霸,一进歌厅就拉国梁唱男女对唱“郎情妾意有缘人”,吴迪看到颜国梁心不在焉的样子,抢过话筒对着灿妹含情脉脉地唱了起来。
三天后,聂仁王的殡葬法事在北角殡仪馆举行,警方出动众多干探在附近巡逻设防,并通知青联社不要过分张扬,如发现扰乱法纪行为将予以严惩。
灵堂内,聂仁王的老婆和两个未成年的女儿披麻戴孝,阿贵阿华等人前后张罗。出事后汪金城到聂家去了一趟,不疼不痒问候了几句就走了,见新任当家人不热心,青联社其他人等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上午十时许,几辆豪华小汽车一字排开,停在灵堂门前,汪金城和湾仔各大帮会负责人来了,最后一辆车上,是李阿吉和“狂龙”丁路龙。
警方出具的死亡结论是,聂仁王处理债务纠纷时,情绪激动,掌掴帮会人员丁某龙,丁的朋友程七不忿,出手误杀聂,目前程七已投案自首。丁路龙在台湾待了两天半,见事已摆平,坐早班飞机回来了,顺便跟着来参加聂仁王的法事会。
汪金城一行进入灵堂,鞠躬致意,慰问家属节哀顺变。聂家人见丁路龙也来拜祭,都面露怒色。聂太太平时不理外事,知道狂龙是杀夫仇人,但汪金城明着欺她孤女寡母,暂且隐忍,含泪致谢。阿贵阿华见来的众人势大,也都敢怒不敢言。
聂仁王死了,汪金城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他掌舵青联社后,全面涉足地产、食品、酒店及博彩娱乐业,逐步发展成了享誉东南亚的综合实业集团。但是世事循环,又过了20年后,他的儿子死在了聂仁王的女儿手上。这里暂且不表。
替丁路龙顶罪的程七是个老实人,有老婆孩子,在路边上摆摊卖牛杂面为生,他根本就不认识聂仁王,怎么会主动承认杀人呢?说起来都是泪啊。
程七有个邻居名叫牛灿,外号“牛屎灿”,平时有了钱就赌博,赌输了喝酒,喝了酒见人就打,还逼着他老婆接客挣钱,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都惹不起的滚刀ròu。当地社团组织怕跌份都不愿收这种臭狗屎一样的奇葩,警察也不愿招惹他,见了装作没看见。“到警局里,吃住的更香更舒服。”牛灿常对人这么说。
有一天,他又在“聚义雀馆”输的口袋空空,来到街口程七的面档,吃了碗面,抹着zuiba打着饱嗝,盯着程七的老婆阿梅,动起了歪心眼。
阿梅上过中学,在一家地产公司做文员,这天正好休班,到面档来帮忙。她的孩子还不到一岁,正处于哺rǔ期,走起路来一弹一弹的,视觉上比较白嫩硕大,引得牛灿直咽口水。
阿梅见牛屎灿吃完了,过来收拾碗筷,穿的家常衣服比较清凉,光线一映,隐隐看见了深色SanJiaokù,不由魂飞魄散,顺手shen过去狠狠捏了一把。
“哎呀!”阿梅吓得尖叫一声,屁.股后面两个脏乎乎的黑手印,真恶心。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无赖,躲到一边不搭理他,红着脸清理kù子上的油渍,
牛灿吃饱了无聊,看看阿梅,既标致又丰满,再想想家里从来不洗澡一脱衣服能熏死人的黄脸婆,心里生气,拿出了泼皮无赖无事生非的本色,要教训一下艳福不浅的程七。
“阿七,叫你老婆过来陪我聊聊天。”他剃着牙缝里的牛杂说。
程七不愿多事,低声下气的说:“灿哥,阿梅要回家奶孩子了,你吃完了就走吧,我不收钱。”
“我没有钱吗?吃你一碗破面是瞧得起你……”站起来,“哗啦”一声,把长条小饭桌掀了个四脚朝天,“大NaiZi白又白,又香又甜真可爱,嘿嘿……”呲着大黄牙嘻嘻笑着唱起了儿歌,shen手就去抓,吓得阿梅到处躲。
程七心中一股火实在压不住了,挡在前面,一拳打在脸上。牛灿鼻子一热,一股血淌了下来,张zui吐出了两颗门牙。
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呐,“我跟你拼了……”头晕目眩的一头撞过去,程七一闪,牛灿身子直接摔到街面上,“咣当咣当”,一辆有轨电车恰好驶过,从肚子上压过去,随着周围人们的惊呼声,zui里喷了几口血,翻了翻白眼,死了。
警察很快赶到,程七被关进了大牢。
当天晚上,有律师来牢里告诉他,与牛灿斗殴致死人命的官司,恐怕会被判终身监禁;还有一条路,如果承认杀了聂仁王,有律师帮着打官司,也有误杀证据,关个十年八年就能放出来。
程七不懂法律,也没有钱请律师,选择了误杀聂仁王,替丁路龙顶了罪。
出面替丁路龙摆平杀人官司的是一个港岛警界高层,他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以后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