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云霁私底下问段康,皇帝这是怎么了。她一向觉得他清清冷冷的,这怎么两年不见变得黏黏糊糊的。

段康说皇帝有几次半夜惊醒一身冷汗,然后去小佛堂跪着诵了半夜的经。

“他不是不信神佛的么,他梦到什么跟你说了么?”

段康奇怪的看她,“皇上怎么可能说给我听,不过我猜也能猜得着,一定是梦到你死了。”

原来李谪也会做噩梦啊,他不是说说出来就不怕了么。然后听明白段康说的什么,云霁一巴掌拍他老背上,“你才死了呢。”

“别去了!”段康由衷的劝道。

云霁心道,我其实也不想去。又想到魏晖给魏无衣分析的,几个皇子眼看大了,皇后又无出,留在京里难免不陷进储位之争里去,要他最好还是远离京畿。

李谪这几日都跑到方府过夜,等到展凤昨晚七日佛事回来,发现自家多了两个非常住人口的时候,他已经进出很习惯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展凤抓着云霁问。

云霁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如你所见,皇帝陛下大驾时常光临。”

“你亏吃大了你!怎么能这样呢?”展凤气愤的说。

云霁捂住她的嘴,“凤姨,你别叨叨了。我可不想进宫去。”

展凤挣脱她的手,“那你们就这么不清不白的住在一起?先生知道了会气坏的。”

“那你打算去给我讨个什么位置?”

也是,就算是先生还在,现在也断没有无故废后的。不废后,那云霁进宫就得日日给蒋敏问安去。当初她打蒋国舅的事闹得这样大,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那皇帝就什么也没说,他不能白吃吧?”

“错,是我不想给他名分。”

展凤一脸的哭笑不得,“是,是,是你不想给他名分。”

这倒不是云霁说大话,李谪的确许过她,先给她栖梧宫,过几年把这些豪门贵族都扳倒了再封后。是她一脚踹了蒋国舅下河,闹得非要发配千里,军前效力。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那你还能一直不给他名分啊?”

是啊,这就是云霁最担心的。

“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啊?回头来了找我要人我怎么说?”

“会朋友去了。”

云霁的确会朋友去了,只是这个朋友身份却有点特殊。她是留香居的花魁刘香,来京城不过半年多顶了家青楼,已闯下不小的名声。云霁是想去问她如何才能不受孕。

“这个,我说你年岁也不算小了,十七了,要装一辈子的男人么?”

半年前,刘香从西陵逃回炎夏,她本是边陲清倌,西陵人来袭时被掳走。趁着随强占她的西陵大将上前线逃跑,幸好遇到云霁巡边救了她。起先怀疑她是细作,又觉得她一个绝丽女子呆在军营不妥,所以带在身边颇多照拂。一次云霁腹痛难忍,还多亏她照料。她自然也就知道她是女子从军的事了。但感念救命之恩与关照之情,并未说破,两人逐渐便熟络起来。

证明刘香不是细作以后,云霁就找人送她离开边关。不想前几日上街临窗有人拿梨子扔她,抬头就见刘香妩媚笑着:“方校尉,上来坐坐呀!”

云霁当年到江湖山胡闹的时候,和叶惊鸿一起进青楼也叫人拿苹果梨子砸过,知道这是表示爱慕之意。又看到刘香一副‘我就是调戏你,怎样’的样子,当真蹬蹬蹬就上楼去了,谁怕谁?

当然只是叙叙旧,问问别来情况就回来了。

今日却是特意去的,刘香和老鸨有约定,三七开账,她并不是卖身这里,而是有权利选择客人的。

“什么,避孕?”刘香压着嗓子问。其实,在云霁让刘香睡在她独立的帐子里时,刘香对这个能打仗又漂亮得不得了的校尉是颇有几分好感的,还勾引过她两回。结果发现跟自己一样是女儿家,这才罢休。还总是追问她为什么不嫁人,要上战场的事。

云霁直说机缘巧合,因为犯了大罪来充军的,立了战功所以才得以升迁。但让人知道不得了,所以嘱咐刘香千万不能说出去了。

刘香也知道欺君之罪大过天,所以守口如瓶。

“你还要装一辈子男人么?不是听说皇帝是你师傅,那蒋皇后还真敢难为你不成。”她起初挺云霁说的可怜,得罪了权贵被发配。结果到了京城才知道方相是她养父,皇帝是她师傅。

可云霁只以一句一言难尽就打住了话题。

“那些药伤身子的,而且青楼女子用的多是烈性药,一劳永逸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别的法子,我只听说过,你试试吧。”刘香告诉云霁的是点穴避孕的手法,说来倒是宫里太监惯用的。她以为云霁怕暴露女儿身,所以不敢有孩子。但想着她这般如花似玉,还是希望她将来有后。

云霁一听一劳永逸也怕了,便细细问她那点穴手法。她说是听人说的,回头再去问仔细。

云霁便准备回去好好再接着研究医书。她是以为刘香会有简单一点的法子才来问她。一看更漏,时辰不早了,如果那位最近天天到方府报到的大爷手脚快,折子怕都批得差不多了。

正要起身告辞,小丫头急急来敲门,“刘香姑娘,兵马司的人来了,前门后门连窗户都堵上了。妈妈说叫方校尉上屋顶,从旁边的人家走。

“兵马司的人,不是打点过了么?”刘香疑惑道。是有明令不许官员嫖宿,可谁都知道这就是瞒上不瞒下,或者上都不瞒的事。兵马司巡城,也监管这个。但要来查都是要提前通知的呀。

“说是临时得到上峰命令,下得急根本没办法遣人来报讯。”云霁一听,这个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忙忙的按妈妈说的法子上了屋顶一路猫着腰跳过几座屋子这才落地,方才在屋顶时低头看了下下头热闹着呢。被逮出来的官员着实不少。虽然妈妈的法子有效,但也不是人人都能上得了房顶的。

估计明早这些人就得被御史弹劾了。说起来又是打板子罚俸的事。

回去,果然李谪已经在她屋里喝茶了,冷着脸,她一进门就问:“没让逮着?”

还真是他叫人去的呀。

“我是谁,我让逮着了,不是给我师傅脸上抹黑么。”

“啪!你还知道你上青楼是给我脸上抹黑呀。”李谪把茶盅顿在桌上。今日事少,他早早就来了。结果云霁不在家。说是会朋友去了,虽然有点失望,但是知道她不是喜欢被拘束的性子,会就会吧。结果等到晚饭后还没回来,再问展凤才知道是上青楼去了。

“当真是先生一去就没人管了,无法无天了他。炎夏有明令不准官员嫖宿,她倒是连这个都干上了。当即让段康出去叫人去捉人。所以兵马司这一次办事效率才这么高,而且没人敢去通风报讯。

云霁想起那些两股战战被捉出去的官员,肩膀抖了两抖。

“笑,你还有脸笑?”李谪窝了一肚子的火,看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什么朋友,竟在青楼栖身。以后不准再去见了。”

“青楼也有奇女,凭什么不让见?”云霁小声嘀咕。

这段时日两人互动良好,有时她顶顶嘴李谪也不在意。今天却勃然大怒,“叫你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上一次就为了杜生生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一次她是怕自己干脆让她恢复女儿身入宫,故意搞个丑闻出来,这再让人逮着她上青楼的把柄以后就更不好办了。

眼见她压根不拿这当回事,还青楼出奇女,李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小霁,你考虑过日后么?”

来了,下午展凤说‘你总不能一直不给他名分’,她就头痛。这位大爷显然是想跟进一步,而不会满足目前这种类似偷情的关系的。

“我听皇上的。”

听到这样简短有力的回答,李谪突然走过来伸手捏住云霁的下巴,“我今儿才认识你呀,两年前就是,一边拿好话稳着我,一边打跑路的主意。我这回是再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了。你说,云相知道我都住到你这里了,他还会不会反对?”

那当然是不会了。

“你上青楼去做什么?什么时候见识了青楼中人?”

云霁便把认识刘香的经过讲了。

“她知道你是女子?”

“嗯,她不会乱讲话的。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她帮过我,”

“嗯,急什么,我又不是要一直隐瞒你的身份。只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不能叫人先知道给你揭破,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到时候,到哪个时候啊?

“皇上,臣私下跟您打听个事。”

“什么事?”

“这一次,我去哪里?”歇了十来日,他们这帮人论理该去干活了。有进兵部行走的,还有进宫做侍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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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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