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il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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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走得突然,我们来不及告别。这样也好,因为我们永远不告别。

——三毛

容茵怎么都没想到,那天吃火锅时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竟被唐清辰这样记在心上。

后来林隽趴在桌上抱着蛋糕盘诉苦,某天他被唐清辰叫去办公室,交给他一张房契、一份联络表,让他务必在入冬前把那间院子拾掇出来。

毕竟是北方,一般入冬之后装修师傅就不动工了,也不接活儿。

自那之后,林隽就过上了上班忙完下班忙的日子。不过这段时间他每天和杜鹤蜜里调油,再苦的日子都被这俩人过得沁出蜜来。每天林隽下班从君渡走时,都专程去一趟甜品部的休息室,桌上不论何时都摆着一份为他准备的甜品,放在两人共用的一个藏蓝色书包里。说是甜品,口味却有甜有咸,很多时候还冒着热乎气儿。

比如有一天,林隽打开书包,见里面放着一只保温瓶,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大汤圆,还是荠菜猪肉馅儿的!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是深秋时节,荠菜多难得啊!不过想想君渡后厨一贯的食材供应,能弄到点儿新鲜荠菜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令人感慨的,反而是杜鹤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姑娘,怎么和大厨套近乎弄来的这点荠菜,又专挑吃晚饭工作间没人的时候,做了这么一份新鲜热乎的汤圆来?

林隽吃着吃着,突然觉得眼眶热乎乎的。尽管从小到大,父母对他也称得上关怀备至,但杜鹤是什么人?是他刚交往不到一个月的女朋友,是被汪老钦点过的新晋甜品师中的翘楚,天资能力不输容茵,也是如今君渡酒店甜品部的顶梁柱。这么优秀的人,愿意做他的女朋友,还每天挖空心思为他准备晚餐和甜品……这样的绵密心意,每每思及,总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众人眼中,杜鹤是个眼高于顶极难相处的人,而林隽,是个八面玲珑每天笑嘻嘻的乐天派,哪怕后来她私下穿过女装,大家也渐渐知悉她女孩子的身份,可长久以来形成的刻板印象很难改变。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人,也有着许多诧异和不理解。但这个姑娘有多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了杜鹤的小灶喂养,忙碌了一个多月,林隽不仅没见瘦,还胖了两斤。尽管没能拯救得了眼底的黑眼圈,可这家伙的精气神儿看着实在太好了,以至于当着容茵和小石的面卖惨,效果实力打折。

对比小石的摩拳擦掌、叶诏的含笑以待,容茵还有点儿回不过神:“这意思是说……让我搬到老姜和叶大神的隔壁去开甜品店?”

有过唐清辰的殷勤叮嘱在先,林隽早有应对:“也不是说这间店就不开了,这小子帮忙把店里的几款蛋糕炒成了网红,容小姐的粉丝要知道城里有了一间店,我想生意肯定错不了。”

小石也机灵,劝道:“师父,接下来您和叶大神不是要为来年比赛做准备吗?在城里你们互相沟通也方便些。这边店其实也用不着关,平时我来看着。您如果有空就回来看看,反正离得也不远。一切有我呢,您也别太惦记了。”

小石的话倒是给容茵吃了一颗定心丸,容茵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在林隽殷殷期盼的眼神里点了头。

林隽“呼”地出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心脏的位置:“幸不辱命啊!总算是说服容小姐答应了。不然我真是要提头回去见老大了。”

容茵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林隽投以幽怨的小眼神儿:“那是对容小姐您。对着我们这些人,老大从来不讲道理。”

容茵又看叶诏:“看来唐清辰的面子还挺大的,竟然能说动你来帮忙说项。”

叶诏摊了摊手,承认得很是大方:“我也是有私心的。”

容茵难得笑出了声。

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清晨,容茵搬进了位于城内的新店。甜品店仍然叫“甜度”,这回不光有小石和林隽帮忙,唐清辰特意批了假,连杜鹤也一天到晚跟着忙前忙后。因为容茵当初那句戏言,新店的地址竟然真选在了老姜的火锅店隔壁。老姜这样处处周到的仗义人,自然不肯缺席,叶诏和弯弯忙完了手头的活儿,也都赶来凑热闹。

容茵在平城仅有的两位好朋友—毕罗和孔月旋也都赶来捧场。

老四合院的结构,前面用来当店面的房间空间本身也不太大,这么多朋友赶来捧场,顿时让房间显得更拥挤也更热闹了。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朋友和宾客,容茵难得有点儿感性,小声对杜鹤感慨:“刚来平城的时候,哪想到会有今天?”

当初容茵离开君渡时,两人在电话里的交谈称不上愉快。但容茵在电话里留足了分寸,杜鹤本身也不是寻常女孩子的性格,又觉得本来就是自己不坦诚在先,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件,两人再次见面时,竟然谁也没有半点尴尬。又兼当时容茵送她的那套衣裙实在贴心,配合一包点心里那份意韵深远的“不如你”,令杜鹤首战告捷,一举拿下林隽。两人一见面,目光相交的瞬间,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杜鹤饶富兴致地问:“说起来我一直挺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你的这间甜品屋取名叫‘甜度’。我想了好久,也没能领会个中玄机呢。”

容茵笑了:“以前在蓝带学甜品,给我们讲理论课的是一个满头银发、很优雅、说话很有意思的老太太。偶尔我会在学校附近遇到她,她也穿得和每周给我们上课时那样,套裙,礼帽,永远搭配得恰到好处的手提包。对了,她几乎一年四季都会戴手套,哪怕是很薄的蕾丝质地。虽然不用香水,但因为职业的关系,她身上永远有一种甜甜的香香的味道,就和烘焙房里的气息一样。”

容茵说话的声音温润好听,或许是说起这段回忆的表情太过神往,杜鹤也听得入了迷。

“后来我连那些同学的名字和面孔都记不清了,却常常能回忆起她说的一些非常有意思的话。比如有一天讲到‘甜度’时,她说,甜度,又称比甜度。果糖、蔗糖、葡萄糖,生活中我们接触各式各样的糖,它们拥有不同的分子结构,也拥有不同的甜度。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甜品师,不是一味做‘甜’就代表你成功了。能令人们交口称赞念念不忘的甜品,那份甜度永远是‘刚刚好’。甚至有前辈创造出‘提拉米苏’这种甜品,苦甜交织,更令人难忘……”

杜鹤恍然:“所以你后来会创造出那款‘苦甜交织’,Bittersweet,灵感就是源于这位老师!”

“是的。”容茵笑了笑,“虽然在自创甜品这条路上,我还不是大师,但总觉着,只有不停地钻研和创新,才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甜品师。”

杜鹤若有所思地笑了:“所以我很喜欢你。”

“嗯?”容茵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调侃,“这话要是让林隽听到,不得心碎一地?”

杜鹤倒是说得很认真:“是不一样的喜欢。当初大伯和我爸都让我来君渡酒店试试水,我也就怀着无所谓、试一试的心态来了。但来到这儿之后,我真觉得这里大概是我的福地。因为君渡让我收获了事业,结识了你这样一位知己,还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

容茵浅笑着说:“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很荣幸。”

杜鹤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和她响起:“能和你做朋友,我很幸运。”

说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两人不免相视一笑。曾经有的那点儿心结,也在这段充满回忆和思索的交谈中随风消散了。

杜鹤原本正要接着再说,突然神色一变,看向容茵身后的眼神也透出提防。

容茵若有所感地转过身,就见穿了一袭浅粉色羊绒大衣的殷若芙提着一只手提袋,站在进门的位置。见到两个人都看向她,她捋了捋头发,表情也透出几分尴尬。

容茵走上前,朝她露出一抹浅笑:“来了。”

殷若芙半垂着头,米色毛衣领子里露出半节天鹅般白皙的脖颈:“听说你新店开业。”她双手递过自己手里的袋子,“这是我最近琢磨的几样甜品,想带给你尝尝。”

容茵接过礼品袋:“谢谢。”

有段时日没见到殷若芙,再见到这位表妹,容茵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已无波动。她已经听说了殷老太太和殷筱云离开平城返家的消息,说起来她也有点儿好奇,那天在医院,她和殷筱云激烈地争吵,说起了当年的事,却没想到被殷若芙听个正着。她还以为接下来家里这位小姨肯定又要来骚扰或吵闹,却没想到她们母女俩沟通过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容茵猜想着这里面应当有殷老太太的手笔,但殷若芙坚持留在平城并签约君渡的选择,也确实令她意外。

这位表妹看着柔柔弱弱,却继承了殷筱云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平心而论,容茵对殷若芙本人谈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多喜欢。她只希望殷若芙能把握好这份“倔强”的尺度,不要像殷筱云那样,只以自我为中心,而忽略了他人的感受。

大概是觉察了容茵的寡言,殷若芙主动开口攀谈:“店铺装修的风格很简单,也很别致。唐先生对你真的很好。”她说话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歆羡,笑容却颇温软,“不请我坐一会儿吗,表姐?”

“这边请。”容茵朝杜鹤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邀请殷若芙到隔壁的茶室小坐,“待会儿店里还有其他安排,不能和你聊太久,希望你别介意。”

姐妹俩在圆桌的两端坐下来,容茵快手快脚地泡了一壶祁门红茶:“也不清楚你的口味,我记得小姨最喜欢喝这个。”

殷若芙双手攥着手提包的手柄,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开口说:“我妈妈很喜欢饮茶,尤其是大红袍和祁门红茶。但我不喜欢,我更喜欢喝绿茶,味道比较清淡,夏天放凉了喝也没关系。”她深吸一口气,看容茵,“我不是说你准备的茶不好喝。我只是想……只是想……妈妈这次会选择和外婆一起回去,我也劝了她很久。我知道,妈妈和外婆在你面前说了很多不太合适的话,但我想告诉你,虽然我也是殷家的女儿,但我和妈妈并不完全相同。”

容茵笑了:“你别紧张。我去帮你沏一杯绿茶。”

“不用这么麻烦。”殷若芙见容茵起身,也跟着站起来,“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喝什么无所谓。”

容茵示意她坐,茶叶和热水都是现成的,只是换了一套玻璃茶具,重新端回桌上:“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实说,经过那天医院的事,你会选择留在平城,小姨会同意和外婆一块儿回苏城,这个结果我确实蛮意外的。”

殷若芙说:“其实那天在医院……外婆是有意识的。你们两个说的话,不仅我在门外听到了,外婆躺在床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容茵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这些事情……她应该都知道的。”

“心里明白,和亲耳听当事人承认,是不一样的。”殷若芙说话轻声慢语的,却很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我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我看得出,这件事对她刺激挺大的。但我觉得这个刺激,是好的方面大于坏的方面。”

难得两个人能有这样心平气和交谈的时刻,容茵手托着腮:“怎么讲?”

“出院之后,外婆在家里养了一周左右。我看她没从前那么凶了,倒有点儿像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外婆了,很坚强,很能干,但又不是一味地……凶悍刁蛮。”说到这儿,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歪了歪头,“我这么说外婆,好像有点儿不太礼貌,但我真的更喜欢现在这个外婆。”

容茵听得心头雪亮,看来经历了这场风波,殷老太太应该是彻底想通透了。哪怕是家务事,也应该一碗水端平,一味和稀泥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会制造和导致更多的状况。

殷若芙又说:“虽然是我开口劝我妈跟着外婆一起回去的,但我看得出,妈妈表面不乐意,心里其实有点儿欣慰我的改变。她那个人……有点儿刀子嘴豆腐心,是性格很别扭的一个人。我过去……确实太依赖她了。”她看容茵,眼睛里流露出歉意,“从前你在君渡工作的时候,我做的很多事,都是因为太听我妈的话。我这样说不是想推卸责任,而是……其实从小到大,你就好像每天都会悬在我头顶的一块乌云一样。不论我做什么,妈妈都会拿你来和我做比较。考试、比赛、学做甜品,我妈的口头禅就是:如果是容茵,她会如何如何。表姐你,就好像网络上说的亲戚家的小孩,总被父母拿来鞭策自己的孩子。其实这次在平城见到你,我心里既高兴,又害怕。我看到你比学生时代妈妈说的还要优秀,我看到唐先生总是对你另眼相看,连杜鹤也总是站在你那边……我把刚遇到你那天的高兴忘记了,心里只有害怕,还有嫉妒。”

殷若芙的容貌很是甜美,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眉眼透出淡淡的困惑,却比从前在君渡时的盛气凌人看起来美多了。

容茵说:“其实我有什么好让你嫉妒的呢?不过是小姨为了激励你,把我的一些优点放大了说。我那些缺点,还有过得不好的那些年,她大概一个字都没对你提过。”

殷若芙不禁笑了:“想明白之后,觉得真是你说的这样。”

容茵说:“小姨对别人再差劲,对你的慈母之心从没作假,只是手段过激了。”

“她做事不就是这样吗?”殷若芙眼底透着无奈,“她希望寄味斋的未来好,希望我的婚姻顺遂,但那些做法其实反倒把我们自己放得太低了。后来想明白之后,我觉得,换作我是唐先生,也不会喜欢我这样性格的女孩子。”

殷若芙这样大大方方地把对唐清辰的喜欢说出口,别人反倒不好评价什么。

这方面容茵也有自己的智慧。与如今的殷若芙相比,她真的已经得到太多,不好再做高姿态肆意点评。而且她也看得清楚,与其说这位小表妹今天来是想对她说点什么,不如说她是想对自己二十二岁的人生做个短小的总结。

看起来,每个人都有了崭新的开始,真好。

火锅的汤水滚着,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每个人面前一只小锅,大家围桌而坐,白雾蒸腾,热意融融,甚至看不清坐在隔壁的人的面孔。唐清辰轻声问容茵:“喜欢这儿吗?院子里的土地都留出来,明年开春你喜欢什么就种点什么。前面的店铺和左右两侧的茶室,做了中国风的设计,后面的休息室不算大,其他空间都留给烘焙房了。”

或许是因为火锅的热气,容茵脸颊红扑扑的,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恋爱中女人的娇媚:“你都想得这么周到了,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轻声说,“今天殷若芙来找我,我看她倒是想得通透了。寄味斋与唐氏的合作,我相信你有决断,我不会多过问。不过有关这个甜品屋,我倒是有个新的设想。”

“是什么?”

“眼下距离比赛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平时我想到什么新鲜有趣的甜品,就都做出来放在甜品屋贩卖,接下来我会问一下叶诏有没有兴趣,至于杜鹤和殷若芙,他们都是君渡的人,具体自然要看你的意见了。”

唐清辰脑子转得飞快,看向容茵的目光透出兴味:“赛前阶段这样操作,既是练兵也是造势,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这算是对我之前求合作的回应吗?”

“不然呢?”容茵神色狡黠,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比赛结束后,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想他们三位的名次都不会差。到时候大家知道这几位‘名家’的甜品都在我这家小店贩卖,我可是最大受益者。”

唐清辰低笑,以手作拳掩在唇际,凑近容茵的耳朵低声说:“你以后也是要成为唐家人的,能令你收益,最终不还是我最受益?”

容茵觉得脸庞热辣辣的,低头咬了一口筷子上夹的辣味萝卜酱菜,不小心呛得咳嗽起来。

“怎么了?”杜鹤眼疾手快地递了一杯清水过去,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眼睛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老大对你说什么了?”她最近也学着林隽,私底下喊唐清辰“老大”,“是不是跟你求婚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那么恰好,唐清辰听得一清二楚,朗声笑着说:“杜鹤是越来越机灵了。”

唐清辰抬头看向叶诏:“叶大神的小提琴拉得出神入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参加我和容茵未来的婚礼呢?”

“喂!”容茵偷偷掐他的胳膊,“大家聚餐呢,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叶诏每次旁观这一对都旁观得兴致盎然,听到唐清辰的邀请,自然欣然应允:“能参加你们两位的婚礼,是我的荣幸才对。”他放下筷子,双手交握托住下颏,“不过我记得老姜说过,唐先生的萨克斯也吹得很好。不考虑什么时候切磋一下?”

唐清辰失笑:“我哪里够得上和你切磋的水平?”

噫!不意竟有今日!餐桌边的每一位都对这位唐先生性格有着充分了解,真是想不到,向来眼高于顶、言辞犀利的唐清辰,也会有这样谈吐谦逊的时刻。

叶诏说:“演奏乐器,技巧还在其次,演奏者的情怀更重要。唐先生就不要谦虚了。”

唐清辰倒也落落大方:“那就等过些日子容茵的生日好了。”

容茵讶异:“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林隽吃得两腮鼓起来,听到这话险些步容茵的后尘呛到喉咙。他们家老大不仅知道容小姐的生日,而且早就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好吗?隔壁那间甜品屋就是最好的证明!

唐清辰说:“这有什么难?当时你们每个人的履历我都仔细看过。”

容茵没再说话,可心里的甜怎么都藏不住。她已有许多年没有好好过生日了,从国外回来选择定居平城时,哪里想得到,父亲昔日的故乡,竟是她未来长久岁月的幸福所在?

火锅飘起的雾气氤氲了大片玻璃窗,而玻璃窗外,是无垠的广阔蓝天。一群白鸽在小院的上方盘旋片刻,呼啸而过。初冬正午的阳光浓烈且温暖,将雪色的鸽翼照射出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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