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玉罗,起床啦!”

听到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杨玉罗睁开迷糊的眸子。朱红木雕大花床,复古镶镜三门柜,原色木窗,土黄木板浮现在她眼前。橘色木门拼接的缝处,许多阴冷的阳光或成点或成线的照进来,刺得她双眼生痛。

接着那扇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室内霎时亮堂,母亲伴随着那苍白的有些不真实的光影出现在门口。侧面映出她颀长的影子,只是母亲真的好年轻,好年轻呵。杨玉罗在心里说,这样真好,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有些发懵。

杨玉罗下意识地扬起自己的手,一看,天啊,怎么是白白胖胖的莲藕节。莲藕节上边是5个小树丫一般的指头,玲珑剔透。她想站起来,但全身都不怎么听使唤,费了不少劲总算是踉踉跄跄的站好了。

自己现在居然是一个不到2岁的婴孩。

这是怎么回事,做了一通乱七八糟,奇怪诡异的梦,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啊!

光原子,光原子,她歇斯底里的喊道,然而除了听到自己咿咿呀呀的哭声,什么也没有。

啊!我不能说话,我的话怎么都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咿呀喊叫,杨玉罗焦急恼火至极,但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现在是婴儿宝宝,只能有婴儿宝宝那混沌的语言。

自己这到底是作为一个婴儿宝宝,做了一个长长的,有关系统、宿主、光原子的梦重生了,还是自己穿行到了与地球平行的世界,然后要从婴儿宝宝,一切重新开始?

杨玉罗幽深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绞尽脑汁的想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想来想去,也不得其解,即便想清楚了又能怎样,她现在这么小,能做得了什么,还是过一步看一步吧!

可是女儿呢?小芭蕉呢?她今天有没有去上幼儿园,谁去送的她?另一个新的问题又困扰起她来。她急得直问母亲,但一切又变成了咿呀的哭喊,她觉得自己简直憋闷得快要窒息。她现在终于明白,婴儿期的小芭蕉每每哭喊,她不能领会其意时,小家伙狂流的眼泪,做婴儿,原来这般遭罪!

杨玉罗终于镇定了下来。她想起那个有关系统,宿主的梦,重生也罢,平行世界也好,总之这个世界并非她原来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也太损了,居然把她变回不能言语的婴儿。

大脑有时候要去想一些事,岂是心所能控制的。她又想起了车祸,想起了诡异的紫瞳,继而马上想起了小芭蕉,她才6岁啊,还有房贷,网店。眼泪禁不住扑簌直流。

“茂才,女儿怎么啦,我就是要她起床,她刚才一直叫喊过不停,现在怎么一眨眼,便流下四颗泪来,还哭得没完没了。”是妈妈刘美香在疑惑地问爸爸杨茂才。

杨玉罗泪还在流,却认真地竖着耳朵听起来。

“我哪知道,我要出去,你自己弄一下。”

听完这话,杨玉罗想到了上一世的父亲,那个年轻时,脾气暴躁,行为懒惰,不顾家,没有耐心,老年孤寂落寞的男人。她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父亲已经雷厉风行的离开,背影消失在一片浓绿的小径拐弯处。

“妈,茂才走了。你帮大妹子穿穿衣服,小妹子醒了,在闹。”刘美香一边朝杨玉露睡的床走去,一边大声喊道。

杨玉罗一听这话马上不哭,心里涌上一些酸楚,同时又有些激动。

这一世,母亲还是与上一世一样,最在乎的是妹妹,妹妹只要有风吹草动,母亲便紧张得不得了,马上抛却自己,赶赴而去。

可是刚才母亲呼喊的可是自己的祖母。奶奶,她马上就要见到奶奶了,真好,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了,她高兴的手舞足蹈。

那个她十二年不曾相见,她断定永远见不到的奶奶。真的是她吗?

真的是那个唯一把自己装在第一位的奶奶吗?那个她当之为最亲最亲的奶奶吗,那个她抱愧最深最深的奶奶吗?

她就要见到她了,她终于淡化了对小芭蕉的担忧,毕竟那些担忧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现今,一切又能重新开始,难怪光原子说许多人都会爱上这个世界。一个让人重生的世界,一个可以让人在前世的借鉴遗憾中而重新选择,弥补过错的世界,一个或许可以设法改变命运车轮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谁会不喜欢呢?!

杨玉罗曾无数次想,如果人生能重来,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而今这样的事,竟然在她杨玉罗身上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她杨玉罗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听长辈说,她出生的时候,天有异像,一大群的大雁在空中摆出不同的形状,竟然摆了一个多小时!看来她还是有些福气的。

难道她那非凡的命格,正是指她有重生的机会。难怪她上一世,选错的东西会那么多,路会走得那般偏,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宝宝,大宝宝,怎么没有穿衣服就钻在被窝外,要冻病啦!”杨玉罗顺着那熟悉的带着心痛的声音望去,便在门口看到了奶奶。真的是她,真是自己日思夜想,有一段日子几乎想得走火入魔的奶奶。

她也好年轻,40来岁的光景,头发都是黝黑黝黑的,眼睛也是清亮清亮的,原来奶奶年轻时的容貌竟是这般秀美。

杨玉罗小手紧紧地抓住奶奶的衣角,生怕这是一个梦,生怕奶奶一会就会离开。她记得奶奶过逝后她很爱做梦,每三个梦里有一个是有关奶奶的。

“宝宝,真淘气,要冻病了,快放手,别抓着奶奶的衣角了,奶奶给你穿衣服哈?大宝乖哈!”奶奶一边帮她取衣服一边充满怜爱的说道。

杨玉罗放了手。

看到奶奶对自己那般细致的关爱呵护,杨玉罗眼睛又湿润了。

毕竟上一世,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直到奶奶说她这里痛,那里痛,难受时,她还觉得奶奶是老小孩,想得到家人的关注——矫情。有一天,奶奶突然的走了,她才懂得那些细碎的锁事里,到处洋溢着奶奶对她无私的挚爱。

自打奶奶过逝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一个人,那么爱她,懂她,关心她。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角。

直至有一天,她突发其想,希冀着有轮回转世,希望奶奶能再投胎成她的女儿,以便她能好好的去爱她,去痛她,去回报她。于是她仓促的与李云舒,那个不在乎把家安置在何处的男人结了婚。

只是她生的这个女儿,无论怎么看,也没让她半点觉得那是奶奶转世。

她试探了太多次,比如她在心里常常这样默默的想,如果女儿今天喊我妈妈的次数是单的,她就是奶奶转世,是双的便不是,然后她就认真的去数,结果不是。

再比如,女儿哭的次数,或者女儿乱抓的颜色,乱抓的东西,凡此种种,无论是巧合还是别的,总之,结果都告诉她,她女儿绝对不是她奶奶的转世,但她也从未甘心过。

她真正再不去做这荒唐的测试,还是因为她父亲与她说的一件事。

前年,她的女儿小芭蕉四岁,她父亲告诉她,说她奶奶真的走了。

父亲说,前不久,村子里的侯绿遥(她同学罗金花的母亲)去割猪草,看到奶奶的灵魂在阴暗浓密的林间如疾风般倏然离开,飞升上天。正是侯绿遥见过这情景后,家里便不再闹腾,晚上再也听不到一些诸如舀水,洗菜的奇怪声音,除了正常的鸟叫虫鸣,一切安静起来。

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知道奶奶最爱槐花田那个家,最舍弃不得那个家。

在奶奶行将就木的那两年,奶奶经常这样念叨:“如果我走了,你爸爸可能会回城吧,你和你妹妹都是女儿家,将来都是要出嫁的,真不知道以后谁会再来守着这个家。这样一个好地方,再过几年,或许会变为一片荒地吧!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土地,这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家业啊!”

她能理解,因为她同样最爱槐花田那个家,那里水碧山青,鸟语花香,风景秀美,与世无争,真真是仙境般的地儿!

父亲与她说了这事后,她梦见自己回到故乡的家,晴空白云,那颗千年古枫树下,饱经风霜雨雪的木瓦屋还凄然的,好好矗立着。那颗杨梅树,结了红红的杨梅,那颗狗尾巴草长出两个尾巴,屋中抽匣内那颗精致的水晶石还闪耀着五彩冰纷的光芒。

木屋还是熟悉的木屋,菜园还是之前的菜园,只是没有奶奶,更没有爷爷。任凭她如何寻觅,如何嘶喊,却始终寻不到故人的踪影。

她一度很伤心,想不到自己在梦里都很难见到奶奶的踪迹了。

一个月没有梦见奶奶,她有些绝望。但是看到可爱的女儿,她很爱她。是的,很爱很爱,大抵就如当年奶奶爱她,那么爱。一切原本都是一场轮回,又何必太执拗于是何人,一代,又一代,无私的爱着下一代,想到这,她又释然了不少,尽心尽力的爱她的女儿。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女儿。

“穿好了,快去火炉那里,奶奶给你留了米汤。”

杨玉罗马上想起,爷爷奶奶总是很喜欢做饭时多放水,然后把米汤弄出来,给她洒上些晶莹细小的白沙糖,让她喝,当然她也爱极了那如牛奶般纯白浓稠香甜的米汤水。

后来她长大了,妹妹也长大了,奶奶还那么做,有一次父亲看到便质问奶奶:“难怪你煮的的饭那么难吃,米汤都弄出来了,饭还有什么味,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弄什么。”

奶奶没有作声,从此之后,她才改掉那个习惯。

她看得出奶奶很爱父亲,虽然父亲并非她亲生,但丝毫不比亲生的差。

有关这些血缘亲情,她杨玉罗也曾猜度过,大概奶奶心里还是最爱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只是女儿嫁人,成了别人的媳妇,不太靠得住。儿子虽然非亲生,但毕竟能养老送终。

杨玉罗甚至在考上乡里第一名时,一度得意的想,或许奶奶对自己么好,将来是要靠自己的。

尔后,经历过很多事。又尔后,在某个春和景明的晌午,杨玉罗无意中听到奶奶与一个邻居聊天说:“月亮都靠不住,又何必去靠星星,竹子都靠不住,又为何要靠竹笋。”杨玉罗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荒唐可笑!

她想起了奶奶的死,她的死是那么惨烈,她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有些事,她不能妄下论断,但她当年的那种死法,那种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结束一生职业生涯,赔其安葬费,为父亲省去办后事开销的死法,却生生地证明了她谁都不愿去靠!

杨玉罗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喝着奶奶喂她的米汤,思绪四处游走。看着眼前这个对她呵护倍至的女人,她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事,太多太多。但是眼下的米汤,她绝不能让它们洒出去一点点,因为她知道奶奶不喜欢。

当然,因为前世艰苦卓绝的训练过一心二用,这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思维。

从小到大,她怎么浪费,奶奶大抵是很少说她的,但是奶奶自己却丝毫也不喜欢浪费,奶奶会检起自己掉到地上的肉,洗洗,然后塞进嘴里,吃掉。哪怕是不花钱的水,奶奶也很喜欢让别人不要浪费,记得那年她的亲爷爷,城里来的许老头,来看他们,炒黄瓜时削了皮,被奶奶狠批一顿。

“大宝真乖。”奶奶说着亲了杨玉罗一口,杨玉罗收起了思绪,咯咯的笑着,不是灿烂的笑,只是心酸融合着苦楚的笑罢了。

此时,她爷爷杨承忠走了进来,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帅啊,全村最帅的男人,他当之无愧。杨玉罗想到难怪爷爷的女儿,她的姑姑是村花的。难怪老外都要与姑姑,也只与姑姑拍照。难怪爸爸那从城里来,在县林业局当官的同学熊胜之想娶她的。只可惜她杨玉罗的容貌与他们扯不上半点关系,毕竟没有血缘!

现在,爷爷正是村里的村支书吧!这个在一方土地上,大权在握,威严霸气,刚正不阿,不喜多言,关怀宠溺她的亲人,事实上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敬畏爱戴的男人。

只是后来,爷爷老了,对于很多事,无能为力。在爷爷走后,村子里又对他有了颇多她闻所未闻的下流传言,那些大损爷爷一世英名的事件,直到她上一世活到31岁也未弄清真假。

不过,她相信,爷爷在她们村子里是一个极富影响,响当当的人物,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原因很简单,爷爷活着时,十里八乡的人都尊敬他,他死后,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有人跟着离逝,爷爷走的那一年,那真是村子里白事最多的一年啊!

爷爷离逝后,村子里陆续有人跟着离开的事,也许仅仅是巧合,是因为年纪相仿的他那一代人,有不少人,在那一年,在这繁华绚烂的人世间的确熬不住了。但她却宁愿相信,那是天命!

“大宝,来,爷爷抱抱。”

杨承忠从手里接过了杨玉罗,杨玉罗用小手碰了碰爷爷那帅气逼人的脸,又是一阵咯咯的笑,这次她是满意的笑。

她清理了一下思绪,心想,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切都从头开始,无论在哪个世界,她都要活出生命的精彩!她要拼命为修练积分而做准备,同时,她一定要改变自己这一世的命运,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家里所有人的!她想到这,兴奋的小手小脚直舞腾。

“玉罗这妹子,不错,不错,真灵唤,长大了必成大器。”阅人无数的杨承忠高兴的赞美道。

上一世,她还是这么个小布点时,也一定很招爷爷欢喜欢。

不然,淘气的她在6岁那年,把烧饭的木柴灰撒在煮开的米饭上,说要为饭添加一些调料,捣乱好几次,爷爷却从来不曾责罚她,只是把那饭倒进泔水桶里重煮。倒是奶奶的确心痛那白花花的米饭了,带笑说过她几句。

不然,爷爷在得知她把妹妹全身都弄湿透后,本欲在她头上狠狠敲几下的手,触碰到她头发时却变成了怜爱的轻模。

不然,为了满足她的口福,爷爷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去挖那半天也可能挖不到的竹猫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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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之一笑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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