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伤情却在逢君后
“平身吧。”
慕雪抬头,余芷青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正啧啧的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她不难发现,她看的正是那夜司马羁宇在她脸上留下的指痕。
她慢慢抚上自己的面颊,轻轻一触竟然还有些疼。
“妹妹,女人一生可就是靠着一张脸活着,这脸弄伤了可就不好了。”余芷青说着伸手拂开了慕雪的手,又轻轻的抚了抚她脸上的红印道:“去,找太医要些消肿祛瘀的药来。”
身边的人应声,便向着太医署走去。
“你们在这等我,我要和妹妹单独说几句。”余芷青说着,拉起了慕雪的手,把她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突然幽幽道:“妹妹,你可知道为什么近日大家都人心惶惶,心神不宁吗?”
一旁的柳枝还在摇曳,闹的慕雪心里乱乱的,她愕然的抬头看着余芷青,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摇了摇头:“不知道,还烦姐姐相告。”
“皇上最近像是在找什么人,只是找了好多,发现都不是要找的那个人。”余芷青飘渺的说着看向了远方。
但是见到慕雪并没有向她想象中的那样沉不住气,又幽幽的道:“但是听说太子似乎也很紧张。”
果然慕雪一听到太子二字,便乱了方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脑海里也不停地回响起那日司马羁宇在他耳边说的话:“如果让我知道萧雨是谁,我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不是开始怀疑到了司马浩天了?
果然是他!
余芷青看到慕雪紧张的脸色,心中也便有了答案,又回想着几日前她撞见的场景,那个所谓的萧雨应该就是他司马浩天!
两人很可能是在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认识的,但是她也知道,人也就在那种情况下是最容易倾心!
念思及此,余芷青笑吟吟的看着慕雪,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娘娘,药来了。”也就在这时,宫女春荷也恰到好处的拿来了药膏,余芷青从她手中接过药膏,轻轻的放到了慕雪的手中,还殷殷叮嘱,不要忘了涂药。
慕雪拿着药回到了屋里,仔细的回忆着余芷青的话,她明显是话里有话,她是在试探她?
司马浩天为人严谨,萧雨这个名字应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而且司马羁宇也不可能把那天晚上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当时在场的也就只有,只有。
是,只有雨棉一直在外面候着。
但是,雨棉,雨棉不会出卖她的!
但是想到这,她的心却是慌了,思前想后,仿佛一切就像是她自己安慰自己,她再也坐不住了,开始满屋子寻找。
这里有十里桃花,万家酒铺。
那是司马浩天写给她的请柬,眼下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行,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那字迹会把他出卖的!
一室的红纱软榻,余芷青斜斜的倚在床头,一旁的司马羁宇看着那脸白如纸的她,深深皱着眉头,他最不喜这后宫里众人因为争宠而争端不断,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司马羁宇不停地在原地转着,他怎么也想不到,慕雪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事情却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而此时的他,却是在等那搜查结果,刚才太医已然给余贵妃把了脉,说是余贵妃中的是一种较为罕见的毒药,但这罕见却是由于它产自汐汀国的国都洛城,这样嫌疑最大的便是从汐汀国而来的慕雪。
“报!皇上,这是在紫荆宫中搜出来的,请皇上过目。”
片刻便有一人呈物来报。
“呈上来。”司马羁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死死的盯着侍卫手上的那封密函道。
密函交到了司马羁宇的手上,司马羁宇皱了一下眉,呲的撕开了信封,抖开了里面的信函,只见上面写道:“北榕一切顺利,如约。”
司马羁宇怔怔的看着上面的寥寥几个字,却是像一只匕首一样插进了他的心里!
猛的心中涌出了一股恨,手上不自觉用力,信已然揉成了一团,紧紧的握在手里,恨不得这就是那方慕雅!
“皇上!”可是就在这时,余芷青突然指着他的手指惊呼一声,司马羁宇看去,心里猛的一凉,他的指尖竟然呈现出了暗紫色!这可是中毒的迹象!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着了一个黄毛丫头的道,他姘起双指点了手臂上的若干穴位,又传了御医诊治。
赵御医诊完脉,轻轻的擦了头上的汗水,跪拜回道:“皇上此毒是通过肌肤而渗入体内,好在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臣已施针,毒素已然被制止住了,只要接下来每天施针逼毒便可痊愈。”赵铭深深一拜道。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了。”司马羁宇对着赵铭挥了挥手,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冷冷道:“来人,把那方慕雅给朕带上来!”
左右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听说余贵妃中了毒,而且是汐汀国的一味毒药,当然慕雪就成了首当其冲,但是她和那贵妃娘娘只见过一次面。
但是听着众人描述的情况,那确实是中了汐汀国的嫣然红之毒,可是这个世上有这味药的又何止她一人!
但是慕雪只是静静的望着宫门前死守的侍卫,这里已然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传皇上口谕,押方慕雅进殿。”李公公带着一群侍卫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看着慌张的慕雪不禁摇了摇头:“想不到皇上对你百般宠爱,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报答。”
慕雪闻言一惊,身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什么?皇上?”
之前她得到的消息是说余贵妃中毒了,可没有想到此时竟然扯到了皇上的身上。
“押走!”李公公的手轻轻一挥,拂尘轻轻一摆,便押着慕雪出了紫荆宫。
“跪下!”进了大殿,慕雪被侍卫用力一推,跪倒在了地上,她抬头看了一眼满面冰霜的司马羁宇俯身道:“方慕雅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羁宇慢慢走了下来,来到了慕雪的身边,低头看着她,他怎么也想不出,她竟然会给他下毒,他食指轻轻勾起了慕雪的下巴嘴角噙笑道:“慕雅,真没有想到,朕竟然会着了你的道,若不是发现得早,呵呵,朕都没有命在这跟你说话了。”
司马羁宇说着拇指轻轻捏住了慕雪的下巴,慢慢往上拨开了慕雪的下唇,慕雪猛然觉得一股甘甜之气融入了嘴中,而且舌尖竟然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不好!司马羁宇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情急之下,慕雪急忙死死的闭上了嘴,却没有想到司马羁宇的拇指还没有抽出,生生的被咬下了一大块皮肉。
“慕雅,真没有想到,朕竟然会着了你的道,若不是发现得早,呵呵,朕都没有命在这跟你说话了。”
十指连心,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司马羁宇愤怒之余,狠狠的甩了慕雪一个耳光。
慕雪一下子被打的匍匐在地了,头咚的一声跌到了地上,疼的没有力气起身了。
司马羁宇也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慢慢走过去,抬脚踩上了慕雪按在地上的手指。
“啊。”
慕雪痛呼着,但是司马羁宇的笑容却更大了,谁敢找他司马羁宇的麻烦,他就让谁痛不欲生。他的脚尖不禁碾了起来。
慕雪一只手被他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忍受着眼前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一切,慢慢的像是疼的习惯了,她也不再喊了,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便慢慢的闭上了眼。
但是也就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司马羁宇刚才喂给她吃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叫做相思草的毒药,中毒之人会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做出超出理智的事情,慕雪恨恨的闭上了眼,她没有想到,司马羁宇竟然这样对她。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钻进了慕雪的鼻孔,慕雪厌恶的皱了皱眉,她睁开眼,打量着四周,却发现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左上方的半尺宽的小窗子还透着微微的光,想必外面的天气也好不到哪去。
再就是她身后依着的牢门,她苦笑,今天的这个结局她早就料到了吧,只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进一步罢了。
之前她只是要司马羁宇将她打入冷宫,却没有想到今天她竟然成了汐汀派来的细作,又下毒毒害司马羁宇,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她也只能怪自己,是她太容易相信人了,她忘记了,这皇宫中本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是她还天真相信她余芷青。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里的人只要一逮到机会,便会让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那日余芷青去找她,告诉她:“你的汪伦我先给你收着,如果哪天想要,就来找我。”
这句话不咸不淡,但是慕雪却知道,她这是在告诉她,她与司马浩天的信笺就在她的手里。
慕雪屏退了所有的宫女,独自来到了余贵妃的兰芷殿,慕雪轻声报上了名讳,只听里面低低的应了一声,慕雪有些踟蹰,甚至想打退堂鼓。
推门而入,一室的麝香暖气迎面而来,慕雪抬头微微看去,只见一道纱幔后面若隐若现着一个斜躺着身影,在一旁便是青烟缭绕的蔓草镂空的香炉。
想必那人就是余贵妃了,慕雪轻步向前,盈盈屈膝跪下:“慕雅参见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但是半响却不见有人答话,慕雪也不敢抬头,只低头跪着,等着。
不知跪了多长时间,慕雪已然觉得双膝发麻了,但是那软榻上的人却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一动不动。
慕雪伸手揉了揉双膝,正准备起身,却听到一丝哈欠声:“哦,是妹妹来了,都怪姐姐不好,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
纱幔后面的身影坐了起来,玉手轻轻一撩,撩起了纱幔一角,侍女急忙走了过来,将两边的纱幔都拢了起来,这样慕雪才见到余芷青。
可能是真是刚睡醒,云鬓之下双腮红晕,更应了那句古话,杏脸桃腮春含笑,当真是春水缠绵。
“唉,你们这些人啊,真不知道我平时怎么告诉你们的,妹妹都来了这么久,竟然也没人叫我。”余芷青伸手搭在婢女的手上,走下软榻埋怨着。
“奴婢知错了,娘娘恕罪。”
一句话宫女们跪了一地,慕雪一旁看着,真不知平时就是如此,还是做给她看的。
“妹妹来。”恍然间面前已搭过来一直素手,慕雪犹豫着轻轻握了上去,只觉素手轻轻用力,她的身子便跟着起来了,只是跪得久了,双腿有些站不稳,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你们也都起来吧。”余芷青将她扶起,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婢女们道。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在余芷青的示意下,慕雪与其也纷纷落了座:“姐姐。”
慕雪欲言又止,余芷青却是慢慢放下了手上的碧螺春,嘴角轻轻扬了扬:“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鱼贯而出,慕雪看到宫门轻轻关上,走到了余芷青的身前跪倒:“姐姐,我求你,还给我吧。”
“还你?什么?”余芷青脸上一愣。
慕雪也被她问住了,那些话她本来就说不出口,可是余芷青却明显是逼她。
“求姐姐。”
她与司马浩天只是知己之交,原本不惧怕什么,但是那天她却发现,不仅是之前的信笺不见了,就连她那凤钗也不知所踪,她所迫切的是那枚凤钗,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母亲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还有母亲临行前的嘱咐,想必那凤钗是关系重大。
“哦,你是说。可是现在在哪我也记不清了,等我回头找找吧。”余芷青假意用手敲了敲头。
“不,姐姐。”慕雪不知为何,突然急切的想要回那只钗。
“好,给你也可以,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余芷青看着慕雪急切的样子,慢慢的把她拉了起来:“我也知道,你正是花样年华,也不甘一生就这样老死宫中,那我就给你一个办法。”
说着余芷青便在慕雪的耳边说了几句。
“不行!姐姐不行。使不得。”
慕雪没有想到,余芷青竟然要她在她的食物中放毒!
“闭嘴!”忽的慕雪脸上一疼,安静了下来。
余芷青又缓缓地道:“我自然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只是这样一来,你便会被赐死。”她说着一顿又道:“但是后宫一向是由我来掌管,你的生死也不例外。”
慕雪回忆着,那时余芷青还拿来笔墨,写下了如约两个字。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噗噗。
突然慕雪听到外面有人走了进来,一颗心又忐忑了起来,屏住呼吸,后背向着身后的栅栏靠了靠,那人在微弱的光下一闪,慕雪的心也兀的一紧,来人并不是别人,却是那司马羁宇。
他走到了她的身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歪倒在地的慕雪,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越是如此,慕雪越觉得害怕。
“来人,把她带出来。”司马羁宇不紧不慢的道。
哗啦啦,牢门的锁链被人打开了,慕雪也被粗鲁的提了起来,转而带到了司马羁宇的身前。
“现在能跟我说说那萧雨是谁了吗?还有你们如约,都约了什么?”
突然司马羁宇身边一方士拿出了一个铃铛在她面前摇了摇,慕雪猛的觉得头脑中一阵恍惚,朦胧的眼前就是那司马浩天的身影,但是还有一丝理智告诉她,那都是幻觉。
但是那一丝理智却越来越弱了起来,忽的,慕雪突然双手相握,顿时钻心的疼痛涌上了心头,头脑中也是一阵清醒,随即便闭目,努力的让自己的心稳下来。
那方士骤然也一楞,他没有想到慕雪竟然知道破解之法,而且懂得这门玄功,他手上忽的一停,将铃铛收了回去道:“陛下,此法已然破解了,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哼!”司马羁宇却是冷哼一声,拂袖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人道:“用刑!这可是你自找的!”
慕雪闭了眼,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说出司马浩天来,不然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两人听到司马羁宇的吩咐便立即上来,将慕雪带到了一个木桩前,用绳索将她的手反绑在木桩之后,在司马羁宇的示意,扬起了皮鞭。
一鞭鞭打下去,可是慕雪却都是咬牙忍着,司马羁宇猛的夺过了皮鞭,用了十分的力气。
啪。
一鞭下去,鞭子骤然断裂了。
噗。
慕雪忽的胸头一涌,喷出一口鲜血,疼晕过去了。
“泼醒!”
司马羁宇像是问不出什么誓不罢休的样子,冷面吩咐着。
“陛下,还是在等等吧,她只是性子倔,身子还是受不住的。”方士突然有些不忍,伸手制止了。
司马羁宇转头看了看双目紧闭的慕雪,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点点血痕,冷哼了一声道:“算了,把她带回去,明日再来,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说着拂袖扭头走开了。
深夜。
寂静。
慕雪虚弱的躺在干草堆里,贝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似乎生怕一松口便会叫出声来,身上真的好疼,那几鞭下来,浑身上下已然是没有好的地方,但是她也只能这样一分分的熬。
噗噗。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乱响,慕雪侧头看去,几个狱卒在还没有拔出佩刀,便被人以不知名的手法点倒了,慕雪挣扎着爬了起来,她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希望余芷青来。
她迫切的瞅着,那个黑衣人一步步向她走近,在离她一步远的时候停住了。
是他!
慕雪心里一惊,她永远也忘不掉那双眼睛,但是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眼神一暗,头又垂了下去,这个时候他不该来。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那人劈头问了一句。
“呵呵,出卖?”慕雪闻言顿时一愣,她如果要出卖他,又何苦为落到今天这份田地。
“北榕。”司马浩天慢慢拉下了黑色面罩,握住了慕雪手腕,顿时慕雪只觉一阵剧痛涌遍全身,但是她的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抓住了栅栏,幽怨的看着他。
“告诉我,你有没有?我要你说。”司马浩天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番,慕雪顿时额头渗出了汗珠。
“我没有。”慕雪眼中含泪,可是在他面前,她逞不了强了。
“好。”司马浩天也猛然松开了手,又将一个瓷瓶交到了她的手中,叮咛:“不要乱来,好好活着,等我。”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慕雪见他走后,慢慢松开紧握的十指,打开瓷瓶一看,竟然是一瓶金疮药!双手又紧紧的握住了,但是片刻的柔软已经刺到了她的心,闭上眼,泪水便再也忍不住,滚滚而出。
外面的夜色,如一层薄薄的蛋壳在不知不觉中被剥去了,蛋青色的曙光柔和地洒了一地。一片片的云由红色而变得发白发亮,像给强烈光线照得透明的、轻柔的羊毛卷一样,它们朝着蓝天远处冉冉飞去,就如同白帆朝远天航去一样。沉睡了一夜的生命,又投进了新的开始。
司马羁宇沉思着坐在养心殿中,他还在为慕雪死活不肯开口的事凡烦心。
“明日,你也看到了,摄魂术被她破解了,用强,她也是死咬不松口,你可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司马羁宇伸手插入发髻,顺势向后捋着,每次遇到什么头疼的事,他似乎都会这么做,有时候也奇怪,就这样三五次,也能缓解头疼,甚至会想出好的办法,可是这一次,不同了,他也只好问那明日了。
明日并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一起同去审问的术士,明日听到他如此问,却也皱了皱眉:“陛下还是容臣再想一想吧。”
司马羁宇眯着眼使劲睁了睁,他实在也是累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东征西讨,眼看要稳定下来,想过一段安定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又起了一场风波。
“启禀皇上,太子求见。”忽然一人来报。
“好,喧。”
司马羁宇放下手,正襟危坐的看着那人,臣子面前他还是不愿失了风度。
司马浩天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也可能是多年来一直冷落于他,父子两个一直关系很是微妙。
司马羁宇记得那段时间里,他一见到浩天便会想起风瑶,所以对于司马浩天他一般都是避而不见,但是他却忘记了,他失去了皇后,而小浩天同时也是失去了母亲,他没有抚慰他失去母亲的痛,却还在雪上加霜,对其冷言冷语。
所以闹到现在,父子两还是一直疙瘩不断,但是没有想到今日,司马浩天竟然主动来找他,他又何乐不为。
“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万万岁。”
司马浩天屈膝叩拜,司马羁宇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眼角的鱼尾纹也深深的拉长了,抬手:“平身吧。”
“谢父皇。”司马浩天利落起身立到了一旁,又向着一旁的明日见了礼。
曾经明日教过他五行术数,他便也按照礼节尊其一声师父,只是明日不愿深陷宫中,所以一直都半推半就。
“天儿,你找朕不知所谓何事?”司马羁宇看着自己得意的儿子,顿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父皇,儿臣听闻父皇正在为一细作而劳神,不知儿臣能否给父皇分忧。”司马浩天说着一抱拳。
司马羁宇的脸色则是暗了下去,浩天可能还不知道,那所谓的细作就是那汐汀国的和顺公主,但是也不妨说给他听听,或许还真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准。
司马羁宇缓缓站了起来道:“天儿,你说的没错,朕正是为了一细作,但是这细作也并非普通人。”
司马浩天:“谁?”
司马羁宇叹了口气道:“是那汐汀来的和顺公主。”司马羁宇说着一顿,目光中也露出一丝杀气,如果是别人,他大可一刀把她给杀了。
“竟然是这样。”司马浩天低下了头:“父皇打算怎么处置?”
司马羁宇正是为此事而烦心,他不语,只对着司马浩天摆了摆手。
“那女子很是倔强,用了酷刑都不肯说,但是眼下还有一丝线索,那就是萧雨,只要找出这个人,或许也能知道些什么。”明日道。
“萧雨?”司马浩天惊愕,他紧紧握起了十指,不敢相信,慕雪竟然拖他下水!
“是的,萧雨可能是她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在情迷之时叫出的,但是却问不出他身在何处,眼下一方面可以继续审问方慕雅,一方面也可以从这个萧雨下手。”明日逐一分析。
司马羁宇听着不由连连点头。
“儿臣还有一个办法。”司马浩天听说还要继续审问,心里不由得一痛,所谓审问他还不清楚吗?多少人都是活活死在审问之中!
他脑海里飞速的转着,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能拖延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将整件事查个清楚,以他对慕雪的了解,她是不会对他说谎的。
“你说说看。”司马羁宇一听还有别的办法,眉间也是一喜,猛的回头问道。
“既然她是汐汀的细作,还有一个对于她万分重要的人萧雨,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萧雨来做文章,关心则乱。”
“继续说。”
“我们可以告诉她萧雨已经在我们手上,或许便能试探出什么口风。”司马浩天行了一步险棋,将自己都绕了进来。
但是司马羁宇沉思了片刻却摇头道:“这个萧雨我们的确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但是那方慕雅绝非一个等闲之辈,心计也不可小觑。”
“不错,太子殿下不知,那方慕雅在细作身份被识破后,竟然还能想到下毒!真可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明日也是忧心忡忡的说,因为他们的对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当下明日便将事情的始末跟司马浩天说了一遍,司马浩天却沉默了,她是不是真的太在乎萧雨了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就在三人都沉默之时,突然余芷青手里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司马羁宇忽的哑然失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人都过来献计,但是余芷青的主意他还是很是好奇:“爱妃有什么办法?”
余芷青将手上燕窝放到了桌上,嫣然一笑道:“皇上您看这是什么。”余芷青说着拿出了一张字条递到了司马羁宇的手上,司马羁宇皱眉看了一眼,念道:“这里有十里桃花,万家酒铺。”
“这是什么?暗号?”明日也凑了过来,司马浩天却是双手紧握,没有想到余芷青竟然拿来这些。
“这不并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找人模仿这笔迹,与之通信。”余芷青说着眉毛一挑,很是得意。
“好!妙计,真有你的爱妃。”司马羁宇拊掌叫好,这的确算是好办法,司马浩天无法,也附和着说好,但是心中却暗暗叫苦,余芷青这是在逼他现身。
这样三人各怀心事的走了。
似乎真该好好想想应对的办法了。
出了养心殿,司马浩天望了望天,难道他们的相遇就是一种错误吗?
“爷,已经查到了。”忽然一个黑影鬼魅似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说。”司马浩天知道余芷青到底要的是什么,她一直希望皇上能立她的儿子司马风澜为太子。
之前她就曾经利用了他和司马羁宇之间的隔阂而做过手脚,但是或许司马羁宇还真的是太在意风瑶,还是坚持嫡出的司马浩天。
所以不难想象,这次她可能又要兴起风浪,再夺一次储位。
司马浩天此次也不敢大意,便让人查了事情的始末。
那人在司马浩天的耳边低语几句,听得司马浩天连连皱眉,不错,这种傻事是那个傻丫头做得出来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相识相知。
可是这样一来,他要怎么救她出火海?真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余芷青织了一张密密的网,已经死死的把她缠了进去!
“一,二,三,四。”
慕雪望着唯一能看到的半尺方圆的小窗,数着一颗颗冒出天空的星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身上的痛。
也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因为有月亮陪在她的窗外,因为有着星星在跟她捉迷藏,静观万物皆自得。
“妹妹还真是好兴致啊。”
突然一句凉凉的话传进了慕雪的耳朵里,慕雪心中不由一阵害怕,身子也不由得向后缩,紧张的看着她。
“呵呵,我又不是老虎,你干嘛吓成这样了?”余芷青慢慢走到了慕雪的身边,向着一旁的狱卒道:“来啊,把门打开。”
狱卒应了一声,拿了钥匙,哐当一声门打开了,慕雪却看着她慢慢后退,现在似乎她宁愿与虎谋皮,也不愿看到她。
“来,我答应过你,只要年我说的做,我便会放你一条生路。”牢门打开,余芷青走了进去,伸手抬起了慕雪的下巴:“但是你这张脸。”
“你们都下去吧,这没有你们的事了。”余芷青侧头对着一旁矗立不动的狱卒道,狱卒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去了,这时余芷青才急迫的来到了慕雪的身边:“来,我答应过你,只要年我说的做,我便会放你一条生路。”牢门打开,余芷青走了进去,伸手抬起了慕雪的下巴:“但是你这张脸。”余芷青说着闭上了眼心道:“留着早晚都是祸害!”
慕雪惊怔的看着她,拼命的想要往回缩,但是她的背已经紧紧靠住了墙壁,她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可是就算后面还有路,只要有她余芷青在,又怎会放过她。
“你走吧。”余芷青见到慕雪害怕的样子,突然拉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慕雪却一直不肯,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怎么会再相信她,她余芷青又怎么会那么好心,真的放她走。
“妹妹,你这是不相信我吗?”余芷青突然也不再勉强她,松开了她的手,伸手细细抚着她的面颊:“我不这么做你怎么回到这里,不这样皇上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你知不知道,当初他就是为了你这张脸而率军百万,一路杀到了汐汀,你说说,是不是?”
慕雪被她说得一怔一怔的,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她说的不无道理,她是不是该抓住这个机会离开这里?
余芷青见到她已然有所动摇,不由得又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妹妹,你就听我一言吧,晚了,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慕雪突然心中一动,用手握住了余芷青的手道:“谢谢,履行诺言。”说着便向外面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方慕雅。她跑了!”突然慕雪听到身后的余芷青喊着,顿时顿住了脚步,但是抬头已然见到了司马羁宇一张冰冷的脸。
慕雪慌张的向后退,司马羁宇也是步步紧逼,直到她撞到了牢门,砰地一声,又是无处可退:“我没有。我没有。”慕雪摇头看着司马羁宇。
司马羁宇却是凑到了她的面前,似乎一字一顿的道:“来人,我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她,不,配!”
司马羁宇说的几近咬牙切齿,曾经他为了这张脸而动用百万大军,劳民伤财,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阴谋,算计,报复!
为什么他掏出一颗炙热的心,换来的却只有这些!不!既然得不到,那就丝毫不要留,毁的彻彻底底!
慕雪被带到了大殿中央的一处高台,四处都是灯火通明,照彻了整个宫殿,司马羁宇遥遥的坐在高台上,一览无余的望着场地中央的慕雪,慕雪却是满心的忐忑,惊恐的看着一旁手里端着匕首的内侍。
“皇上。”内侍尖尖的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请皇上示下。”
司马羁宇冷眼看了一下慕雪,提笔,龙飞凤舞,一个大大的淫字映在了纸上,慢慢拿开了镇纸,轻轻一吹,纸张翩然落到了地上:“墨刑。”
“皇上,这。这。不好吧!”一旁的余芷青看着落在地上的字,秀眉微微一蹙,眉间也隐隐出现了厌恶。
“动手。”司马羁宇却缓缓起身,傲视的看着下面骚动的人群。
慕雪惊得连连后退:“不!不!不。”
但她只走了几步,几人便将她擒住了,呲。
破帛声声声入耳,慕雪使劲护着胸前,在高台上四处奔走着,她看到了台下有好多人,真的来了好多人,一双双眼睛里面都是扼腕,叹息。
她慌张的跑着,衣服的碎片却是掉了一地。
“你们怎么还抵不过一个女人?”突然司马羁宇冷冷地道。
众人一见,立即上来两个人,死死的按住了慕雪的双手,呲。
背上的一凉,衣服已然不附体,光洁的背部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的眼底,有的人自觉地低下了头,但也不乏一些喜欢热闹之人,低头偷偷的看着。
慕雪顿时僵住了,他要的是不是就是要折褥于她,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刑!
背部的凉意一点点扩大,慕雪深深的闭上了眼,忽然一件白衣飘然而落,缓缓的盖到慕雪的肩上,慕雪瞬间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死死的抓住了从天而降的衣衫。
司马羁宇突然一愣,慢慢的转过头去,明日一身白衣犹在空中起舞,不!
“等一等。”
又是一个声音飘起,一人轻轻走上了刑台,低头跪拜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浩天。”司马羁宇不悦的道:“你让开。”
“父皇,这方慕雅毕竟是汐汀的和顺公主,还请父皇三思。”司马浩天说着深深下拜。
司马羁宇却是紧紧的握住了双手,不行,此女留不得。
看着司马浩天的神情,他真的很担心,是不是她又让他想起了风瑶,因为他向来不会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而出头。
“不用了。”司马羁宇转身,拂袖将手背向了身后又道:“但除衣也免了,就刺于额头吧。”司马羁宇说着便离开了。
对于慕雪,他,恨固然有,但是又能明白,他倾注于一个让他用千军万马换来的女子的感情!
但是感情却是脆弱的,脆弱的像是一只被人用心呵护也能破碎于瞬间的青花瓷,越美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似乎成为了一个亘古的定律!
匕首在慕雪的额间蜿蜒着,那代表着耻辱的字眼便永远的留在了慕雪的脸上。
慕雪轻轻的抚着额间的痕迹,指尖一点点的抠了进去,不,她不要!
疼痛一点点蔓延,泪已然模糊了双眼,但是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指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谁能还她清白?孤身一人深陷囹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雨,你在哪?
慢慢的闭上了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像汩汩的溪流,直到她蓦地感到眼前一暗,才慢慢睁开眼抬头看去。
是他!
慕雪惊怔,那日明明就是他拿出了铃铛,蛊惑于她,那日也是他的一身长袍遮住了她的羞辱,她真的有些不明白了,她抬眼怔怔的看着他,他还是那样的一袭白衣,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他眼里那是什么,是鄙夷,还是可怜?
“慕雪。”
明日看着深受折磨的慕雪,轻轻叹了口气,慕雪却是再次惊怔!她睁大了眼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慕雪我知道是你,是你母亲让我来的。”明日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递到了慕雪的手上道:“她说你忘了这个,让我带给你。”
慕雪愣了好一会,才缓缓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玉佩,那玉佩是那样的熟悉,莲开并蒂,就像又见到了久违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