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途中遇事
宁静的山野间,几道弧烟从一处低矮的山谷中升起。一场大雨过后,仿佛换了人间。万物皆新,充满生机。
在山谷中,散落着七八户人家。一间二三十个平方的小客厅,坐着十几个男女。
“我们要回南边,最近的一条路,要经过东平、沂州、海州等地。到海州我们若是坐船,能很快赶到南边。”
说话之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叫马向前,是马向南的亲弟弟。两人是刘病愈的爷爷刘赞,以前当官时收的两大护卫。现在这一屋人,刘病愈基本上已经认识。他发现魂穿过来后,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身子也恢复得很快。刘伯说:
“走水路也不安全,虽少些堵截,要是碰到金兵,连逃都无法逃走。水路也多些难测的风险,我觉得还是走陆路好。”
“走陆路不但慢,碰上金兵的机率更大,走东平那条路也不保险。”一时间大家都在争论走什么地方,只有几个女人和刘病愈没插嘴。在刘病愈旁边的少女问:
“少爷,你觉得走哪里好?”
少女问出后,大家都不说话了,齐齐看向刘病愈。此时刘病愈一直装着一个天大的疑问,实在忍不住站起来:
“惜春,你出来一下。”
少女叫陈惜春,是刘病愈的丫鬟。这一路上他除了记人想事,还花不少时间想诗词。陈惜春跟着他走出门,外面有上百人蹬在地上吃饭。两人来到屋后:
“惜春,我生了场大病,脑子现在有些迷糊,一些东西想不起来了。我以前会不会写诗词?”
刘病愈实在不敢肯定,他都能叫刘病愈,人家也能。一路上他想过不少事情,也想到过一些诗词,什么“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类的。因为名字的原因,他虽然是学渣,词中之龙的词他能记得大半。可让他立马想一首新的出来,脑袋想破也没能想出一首,还以为魂穿到一个普通的同名人身上了。
陈惜春一脸痴呆,比听到刘病愈失忆还要震惊:
“少爷,你可是响誉北方的大才子,与党楚城齐名。要我说,党楚城的文才远逊于少爷,也不知是哪些好事者,非将你们并叫作“刘党”的。你该不会是、不会是将那些写过的诗词也忘了吧?”
“忘我倒没忘,我背一首给你听听。”刘病愈说完,随便背了一首耳熟能详的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刘病愈再次看向陈惜春,见对方的脸色由惊转到喜,忘形拉着他的手: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美的意境,少爷,你这首青玉案,简直写绝了,比你以前写的那几首还要好。”
刘病愈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以前不是傻子,现在脑袋更聪明。知道这首青玉案元夕,还未写过。想将话题岔开:
“惜春的文才也不差,知道这是首青玉案。”
“都是少爷教得好,我还会写些诗词呢。”陈惜春有些得意:
“少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问的我就回去将这首青玉案记下,怕等会忘了。”
刘病愈有些脸红,他要是听一首不知道的词,绝对听不出词牌名。害怕露陷,没再问诗词。
“我脑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被那些官兵打的?”
刘病愈很满意现在这副模样,要是在后世也有如此英俊,哪还会找不到女朋友。长得肥不说,还满脸的红痘,害得他除词中之龙外,还多了个绰号:“词中蛤蟆”。左额上方有个不小的伤痕,暂时影响到他的外观,让他颇为不爽。
陈惜春轻轻摸了摸刘病愈的伤疤,心痛说:
“十天前少爷在城外为老太爷寻药,听到老太爷去世的消息,赶马太急,从马上摔了下来。大家劝少爷休息几日,少爷为老太爷连续几日守灵,老太爷下葬后,少爷一直陷入昏迷中。还好老太爷在天有灵,保佑少爷清醒过来,要不了几日,少爷就会完全好的。”
刘病愈暗自叹了声,这一世他的运气也背得可。才失去亲人,又从马上摔下,已经算是挂了。两人在这里一问一答,从山谷小道跑来一个年青人。
“少爷,山那边来了一群人。”
“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逃了一天一夜,在这里才遇到一户相识的人家。现在刘病愈还未完全适应过来,要是官兵到了,想也不想就会让大家逃。年青人回答:
“不知道,他们没穿官服,看样子不像是官府中人。”
刘病愈松了口气,想了想说:
“让大家全都躲起来,说不定对方只是过路的,尽量别让人发现了。”
两人来到客厅,大家还在争论走什么地方。刘伯问:
“少爷,你说我们应该走哪里?”
刘病愈见大家都在看着他,正在乱猜,陈惜春在他耳边轻声说:
“少爷不但诗词天下闻名,才智也冠绝天下。要不是有少爷想到做些买卖,我刘府也不能养这么多人。大家对你都很信服,你的话也从未出过错。”
虽然不大相信陈惜春的赞美,不听还好,一听更加惭愧。要是魂附在一个无名小足身上,刘病愈还没什么负担,居然附身于一个大才子身上?
不过还好,其它可能比不上身体的主人,逃命做买卖之类的,他有后世那么多的见识,想来也不会差。来到马向南几人面前,皱着眉头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
桌上有一张两尺多长、一尺多宽的地图。比刘病愈这种学渣画的更不如,除了线条就是地名,连山水之类的也没有标识。地名虽然多,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远近方向,谁都能看懂,可谓一目了然。
“这条黄线是什么意思?”
地图中间有条很不规则的黄色,在黑白地图上十分显眼。大家呆了呆,懂事的陈惜春又凑到刘病愈耳边:
“少爷,这是你画的地图。以前你借做生意便利,花了不少时间才画成。黄线以南是我大宋,以北是金国。”
这下轮到他震惊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刘病愈,会画出如此渣的地图。一想自以为明白了,好像没听说刘病愈有绘画天赋。再次细看,觉得画的也不差,什么山什么寨之类的全都有。正要开口,孙平跑进来:
“少爷,好多金兵朝这边赶来”
马向前几人站起来,顺手抄起家伙。马向南很镇定:
“让兄弟们全都退回来,这里比较隐秘,他们不一定会发现我们。”
“且慢,”刘病愈听得有些懵:
“开始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赶来,现在又来了一队金兵?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开始那队人马的事,大家还不知道,听完后连马向南也不轻松了。如果真是一伙的,可能是专门来这里。正要开口,外面人未见,声音已经传来:
“少爷、马大哥,那帮人和官兵在大道上打起来了。”
……
山谷在一座大山后面,只有一条人马可行走的小道。在大山前方,有一条宽平的大道。此时在大道上,正在上演全武行。
两三百个官兵,将四五十个穿着简陋的男子包围。地上还有一些尸体,看穿着双方的人皆有。从山上看去,可以看清双方战斗情况。
最激烈的地方是中间,一个身高臂长、相貌颇为威武的半百老者,骑着一匹黄黑大马,拿着一条像流星锤的武器,与一个身穿盔甲、手持大斧的壮年将领大战。刘病愈看到时,壮年将领正被一颗碗大的铁胆扫退。
官兵这边人虽多出好几倍,壮年将领一脸怒意。他这一退,左边一个准备偷袭的步兵,被一锤砸到右肩,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怒叫一声,将近两米长大斧横在胸前,正待冲近。一颗无刺流星锤从他头顶砸来,一点没考虑,大斧向上一挥,在快接近时,流星锤突然一缩,被老者收回。
比看杂技还令刘病愈不可思议,老者的速度极快。攻出去的流星锤刚被他收回,另一头的流星锤如一颗真正的流星,划出一条乌青光芒射向壮年将领,快得令刘病愈根本无法看清。壮年将领的反应也不慢,大斧一挥而下。
这次大斧锤中了,只可惜锤到系流星锤的铁链上。流星锤顺着惯性力飞快绕了一圈,将斧颈套住。不待壮年将领冲近,老者双脚一紧,坐下马匹上前一大步,将另一只已经收回的流星锤砸出,流星锤再次划出一道光芒,砸向正在拼命想收回武器的壮年将领。
刘病愈以为壮年将领再难幸免,对方十分干脆,放开大斧,身体朝马背后面倒去。刚倒下,一道乌青光芒,从他身前直直穿过。冲到与他头齐平时,力道刚好用尽,还未收回,他伸出大手一把将链颈抓住。
这样的武斗虽不是太夸张,刘病愈只有在电影上才看见过。正看得津津有味,旁边传来马向南的声音:
“原来是牛头山的宗大当家、铁三当家他们。他们人少难敌这些金兵,我们快去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