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还看张云廷
这次是张云廷打来的:“董事,你也出城了吗?”
贺天闻言,心不由一紧:“怎么了?”
“那个人,好像冲你去了。”
“怎么可能呢?”贺天拿着手机,匆忙四顾,“我不想绝人之路,刚让小赫把她甩掉。”正说着,他想到什么,连忙趴下来瞧车子地盘,结果,真的让他发现了一枚微型定位仪。
蔡清赫把定位仪拿过来,双掌一搓搓成了灰。
风骤紧,贺天念头飞转,过了会儿方才问:“小赫,杀人你会吗?”
蔡清赫一怔,旋即道:“道上的,当然会。”
小丁不由自主靠蔡清赫近一点,蔡清赫则有意识同时护住两个人。
银白色的车却迟迟不至。
张云廷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目标已经到了。”
四周很静,只有风吹得后脑勺不断发冷。
小丁很害怕,悄声对贺天说:“董事,我们还是回车里去吧?”
贺天强装镇定:“不用!”
一直话唠一样说个不停的小赫换了个状态,嘴巴紧闭,拢在袖子里的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一身肌肉隐藏在衣服下面,一块一块,其实已经从皮下凸起来。眼睛好像猎食的猛兽,不住四下里凝视。耳朵如同鹿耳,耳根子轻轻颤动着,哪怕是脚踩在落叶上传来的沙沙声,也清晰无比传进耳朵来。
杀气,渐渐凝集在方圆二十米以内。贺天选的这个地方很不好,十五米之外,树木交错视线完全被挡住,低矮茂密的灌木丛更加是杀手潜伏袭击的好屏障。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举起在绿叶之间。
保险栓拉开的声音轻微得三尺之外便听不分明。
但是,小赫的耳朵却一下子停止不动。
子弹飞出来之后,二十米以内打中目标,时间大概只需要0.06秒。也就是这0.06秒,蔡清赫挥手一枚硬币弹出。硬币飞行的速度接近于300M/S,二十米以内取人性命毫不困难。不过,硬币的取向并不在二十米以外,而是在十米左右。子弹飞出来在先,硬币弹出去在后,十米左右,两者相遇。只听见一个极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子弹、硬币相撞之后,彼此动能相互作用,造成二者一起改变方向往变出激射。子弹重,呈下坠趋势落在十几米以外的土中。硬币轻盈,旋转飞出后,深深嵌进一棵树的树干。雪白的白桦树树干上多出一道新鲜的印痕,只有凑近了,才可看见深处一抹银色闪光。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小丁反应还算快,催促着贺天赶紧上车。
贺天却先得嘱咐小赫:“小赫,记住我说的。”
蔡清赫双手各持数枚硬币,一边激挡子弹,一边往子弹射出来的方向飞奔。直线行进,最后五米他才转弯。而这时,潜伏的对方已经心惊胆战,收手欲走。蔡清赫的耳力好到变态,依然听清力度差异心中快速判断出对方运动的方式。转弯之后,几个大步,接着便是一个虎跳。
小丁刚将东G95888的车门打开,灌木丛中,一个女子呼声传来。贺天被勾起了好奇心,对结果的渴望压抑住了求生的本能。他挥开小丁,往小赫那边跑去。
小赫和一个女子已经激烈打斗起来。
果不其然,这个女子正是沈安琪。
贺天紧盯着小赫和沈安琪激斗,双手紧握,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汗。
沈安琪的枪应该还有两颗子弹,小赫看到贺天居然跑过来,没奈何,只得先顾忌董事的安危来。这个孩子年纪不大,本事确实了得。沈安琪出身黑道,自幼跟随沈燕枝身后,也算是武学上的高手。但是,便是这样,在蔡清赫家传螳螂拳以及旁支蛇形拳的压制下,无论哪个方位的出击均占不到任何便宜。如果不是屡屡地方她出枪,蔡清赫早就将她给拿下。那沈安琪也是个心窍极多的女孩,早看出这个身手了得的年轻小伙是个刚出道的新手,每每自己招式间出了破绽,就假装向贺天方向伸右手。小赫耳聪目明,看得清楚,忙不迭得硬币扣在指尖,发射的手势做出来,进攻的姿势立刻没有。被沈安琪寻找到破绽,还踢中他好几下。最后,沈安琪左手之间寒光一闪,同时,右手掏出手枪指向贺天方向。
沈安琪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蔡清赫攻击范围之内。如果这时,小赫全力出拳,或者用硬币代替飞镖出击,沈安琪即使真的要杀贺天或者反击他,最终都无法成功。可是,沈安琪看准了毛头小子不会有这样的行动,她也认定,这个在贺天身边突然出现的小年轻只会忙着救贺天的命而忘记自己。
所以,就在蔡清赫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硬生生将身体扭了个方向,然后拦在贺天和沈安琪中间时,沈安琪左手的寒光匕首刺出。
“噗——”蔡清赫左胸正中。
沈安琪推开蔡清赫的身体,血淋淋的刀垂于身侧。看着贺天,她笑得有些狰狞。
一刹那间,贺天的呼吸几乎停止,若非小丁拼命推他,他都忘了该怎么移动。
怎么移动,也没法快过子弹。这个林子,短距离之间,空旷得想要找一个掩体都不可能。除非沈安琪的枪法很差,否则,根本不可能射不中。
小丁只有将自己当作盾牌。
他将自己拦在贺天身前。
沈安琪冷冷笑着,举着还有两颗子弹的枪,朝着他们一步一步逼近。
贺天不仅有点儿发傻。
他孤注一掷,还是没架得住蔡清赫还只是个孩子。
小丁连沈安琪的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贺天不禁苦笑,伸手把小丁拨去后面。
沈安琪用枪顶上他脑门:“没想到吧,延时这么久的世坤家族大战,今天会结束在我手上?”
“砰!”血光暴现。
小丁吓得闭上眼睛,接着抱住贺天大叫:“贺董、贺董!”
贺天却拍拍他:“我没事。”
小丁抹了一把眼泪外加一把鼻涕,果见贺天头好好的,什么洞啊眼的都没有,倒是侧目看见沈安琪右手手臂洒满鲜血。和沈安琪缠斗在一起的,则换成张云廷。
虽然将蔡清赫配给贺天,接替自己的位置,可是,到底蔡清赫初出茅庐,作为举荐人,张云廷本身自然谨慎。
自从接近楚正哲成功,沈安琪就成为世坤大华夏区密切关注的对象,张云廷手下专门有人负责盯梢目标,而贺天的坐标,随时随地都在张云廷的手机上。
沈安琪离贺天距离越来越近,张云廷怎么能掉以轻心?
紧赶慢赶,还是没抢在蔡清赫中刀前。蔡清赫这枚菜鸟,进了东州后自以为脱离了武道过上了普通日子,拿手的飞镖都没带一枚,关键时刻只用硬币替代。张云廷却是持有执照随身带枪的。沈安琪要枪杀贺天,时间紧迫,他也没来得及瞄准,随手一枪,打中了沈安琪右手臂。接着移形换位,又一个飞扑,将沈安琪扑倒。沈安琪手腕翻转,要拿匕首刺张云廷,张云廷侧身猛压在沈安琪右臂伤处,同时格挡沈安琪左手腕。锥心的剧痛让沈安琪嘶声痛呼,张云廷小擒拿夺下她的匕首。
早已经回过神来的贺天这时冲上来,猫腰把地上的枪给夺过来。
沈安琪和张云廷的缠斗变成了沈安琪的困兽斗。血淋淋的右臂根本帮不上忙,还连累她头脑一阵阵发晕,左手的攻击力更是大打折扣。再看她的样子脸上身上沾满碎叶、泥土,昔日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开了,变得乱糟糟的。
贺天端着枪,突然放下来,对张云廷说:“算了,还是放她走吧。”张云廷这才虚晃两下,跳出游斗圈。
沈安琪站在原地不停喘气,突然,眼睛一翻,仰面栽倒。
送蔡清赫去医院的同时,贺天还是把沈安琪给带上了。
蔡清赫的伤不轻,需要立刻做手术。费用交了,字是张云廷签的,贺天紧紧握住主刀医生的手:“一定要救活他,他才21岁。”人送进去之后,贺天、张云廷和小丁都在外面等,三个小时,表示手术中的红灯方才熄灭。主刀医生走出来,三个人一起围上去。
贺天问:“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没有伤到主动脉,不幸中的万幸,手术已经为他缝合了破裂的血管还有受伤的心肌。病人体质很强,应该可以恢复得很好。这几天需要留院观察,没有异状,就可以顺利出院。”
Vip病房里,蔡清赫从昏迷状态醒转,吸着氧,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不。
贺天坐在他病床前:“这次连累你了,让你躺在这里。”
蔡清赫想说话,贺天按住他的手。
张云廷补充:“还在观察期呢,不要乱动。”
贺天说:“这几天,我们都会陪着你。”
蔡清赫眼睛里顿时滚出两颗大泪珠。
去见沈安琪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沈安琪也住在VIP病房里,不过,她的待遇与众不同。通往房间的要道有人把手,同时,张云廷还给沈安琪加上了电子手铐和脚镣。平时手脚活动不受阻碍,但是一旦口令启动,马上手脚就会粘在一起。
贺天由张云廷陪着走进来。沈安琪坐在床上面朝电视方向,张云廷将正在播放的一部古装剧给关了,贺天自己拖了张椅子,在沈安琪对面坐下来。
坐在沈安琪对面的贺天,西斜的太阳一缕余晖映照在身上,那张漂亮的脸依然让人不由自主侧目,心生愉悦。
可是,沈安琪却厌恶地皱起眉。
贺天感觉得到:“你很讨厌我?所以才不为任何人,单纯只想杀掉我!”
“没错。”
“为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原因?”
“对。”
沈安琪“哈哈”笑了:“一个无耻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断利用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卑劣。更何况,小哲视你如兄弟,你却只把他当棋子。”
“邝森屋顶上偷窥的人,就是你。”
沈安琪冷哼一声,默认。
贺天眼睛里不由得射出森冷的光。
沈安琪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要硬气,偏偏心里发酸。她止不住一声抽泣,再用力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份心酸尔后说:“如果你要杀我灭口,就先成全我几件事情。我想有一个远离江湖纷争的清静地,让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被安葬在一个普通的地方。我妈曾经说过:能有高僧超度,灵魂可以转世投胎得好一点。你也替我找一个高僧,为我做个道场,这样,我的来世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
贺天认得很认真,但是,等她说完,他却笑了:“沈小姐,我很遗憾破坏了你和小哲的感情,但那是我妹妹的意愿,即便你觉得我卑鄙无耻另有所图,时间倒流,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至于老K,他是我的人没错,包括我算计我妹妹也好,和利用小哲,我承认,你发现的都是真的。可是沈小姐,你同时为飞儿、光之子服务过,明白我爸爸和沐继伟公爵之间的恩怨旷日持久,何止我妹妹是诱饵,小哲充当着棋子?我本身,难道不是被利用得最多那枚棋子吗?至于你想要一份普通人的生活,不必投胎,先前也不必搞那么多事,直接找我就好了。”
沈安琪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以为,抱上了天河就等于抱上了大腿?其实小哲还没那么大势力。”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贺天挥挥手,张云廷将一张支票放在病床上。
沈安琪低头一看,乃是一张金额为一百万的支票。
“这笔钱可以存在银行里,即便你短时间什么都不做,领利息也可以度日。然后,也是最关键的,我可以送你去武陵塘。武陵塘的陈二爷可以照拂你,保证你从去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都能平平稳稳、安安乐乐活得像个正常人。”
沈安琪心里面那道坚固的堡垒开始动摇。
贺天的声音反而柔和起来:“你可以尝试一下,左右都打算赴死了,还能有更糟糕的事情吗?”
她抬起头。
贺天嘴角一挑:“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