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状元
[对导演的提示:这一幕的前半段,在全剧中属于“谐谑部位”,与前后形成明显对比,并构成全剧美学风格的调节。谐谑中,就会有不少漫画化造型。]
[这正是京城发榜的日子。地点在皇榜前面。]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热闹,就是拥挤。各地考生和京城民众挤在榜前,指指点点,胡乱祝贺,开着玩笑。突然,“哐啷”一声,紫锣鸣响,揭榜了。一阵肃静,然后就是一片喧哗。]
歌队
(合唱)
揭榜,揭榜,
紫锣鸣响。
揭榜,揭榜,
万里遥望。
请到榜前看一看,
此地风景不寻常。
都是青衫作背影,
人人都在仰头望。
这些背影渐僵硬,
转身满脸是严霜。
这些青衫频抖动,
回首通体是春光。
严霜,春光,
春光,严霜。
小步默默回旅馆,
行李竹箱泪数行。
大步款款甩衣襟,
一曲在喉放声唱。
[台角一对市民父女的对话。]
市民父
女儿,走快点,听大曲去!
市民女
大曲?哪个戏班唱?
市民父
中榜的考生唱。这是规矩,中榜了,为了给家乡长长脸面,唱几句地方土曲,但那些书生都唱不来,磕磕巴巴还在唱,太逗了。
市民女
那才好玩,快去!
[榜前,一些考生低头离去,一些考生昂首四顾。他们现在的衣履,尚无差别。因此,在演出技术上,可让这两种考生围绕着皇榜以不同神貌轮流行转,即以“同群流转法”造成一种没完没了的队列长流。]
[昂首四顾的考生中有几个特别得意,他们来到了人群中央,从架势看,要唱点什么了。]
考生1
(白)
我是湖南长沙来的,中了!
[唱花鼓曲调。请注意,要唱得有板有眼,非常认真,并不荒腔走板。在这里,越是演唱得地道、认真,就越有谐谑效果;相反,越是演唱得油滑嬉闹,越会成为谐谑效果的灾难。此为戏剧辩证法,顺便一提。]
我这里,与诸位,
好有一比。
刘大哥,你是比我差啊,
胡小弟,我是比你强啊,
得尔来,得尔来……
我骑上白马去喝酒!
歌队和民众
你是状元吗?
考生1
不,不是状元,我是一甲二名,榜眼。
歌队和民众
咳!我看也不像,不像,不像……
考生2
(白)
我是浙江绍兴来的,也中了!(唱越剧曲调)
天上掉下个喜讯来,
分明是我的名字在上头。
别看它密密麻麻让人晕,
却原来我水到渠成得风流。
歌队和民众
你是状元吗?
考生2
不,不是状元,是一甲三名,探花。
歌队和民众
啊呀!我想也是,相貌不对,相貌不对……
考生3
(白)
我是江苏昆山来的,中了!(唱昆曲曲调)
原来千卷万卷读遍,
似这般都付与金榜梦圆。
歌队和民众
你是状元吗?
考生3
不,不是状元,是一甲第四名。
歌队和民众
哦,那还好,还好,万一是了,就不对了……
考生4
(白)
我是广东惠州来的,也中了!(唱粤剧曲调)
谢一声太君老上苍,
我今天越过万人上,万人上,万人上……
歌队和民众
你是状元吗?
考生4
不,不是状元,我是第五名。
歌队和民众
哎呀!又一个不是,不是不是,又一个不是!
妇女甲
奇怪,一个个上场了,问下来都不是状元,这状元到底在哪里?
考生5
(唱广西山歌)
唉——
南腔北调都上榜哟,
歌队
(合唱)
嘿,都上榜哟,
考生5
(领唱)
不见状元心里慌哟,
歌队
(合唱)
心里慌。
众考生
(合唱)
雁群无头不成队哎,
毛笔无头是竹棒哟。
歌队
(唱)
雁群无头不成队哎,
毛笔无头是竹棒哟。
[一声锣鸣,传来两位朝廷差役的喊声。差役上。]
差役甲、乙
新科状元金河!
歌队和民众
(唱)
状元在哪里?
状元在哪里?
差役乙
(声声呼喊)
新科状元金河!金河大官人您在哪里?(对观众)
咦,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怪事,状元考出来了,却找不到了。这不急死人了嘛!
差役甲
我知道状元大人您就在这人群中,故意看我们笑话。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早一点站出来吧!
差役乙
新科状元金河!
差役甲
金河大老爷!
[两位差役敲锣下。]
[孟河蹑手蹑脚上。她仍然身穿男装,见人注意,忙避开视线,假装大方,迈出正步。]
孟河
(读榜,大惊)
头名状元金河?那是我考的呀,我考的呀!哈……(急急捂嘴。四周察看后,躲到一边,轻松、愉快、自我陶醉地唱):
我女扮男装进考棚,
想考个功名送个人。
谁知笔下不小心,
考成了状元第一名。
原来天下狂书生,
只在嘴上玩斯文。
倒是乡间弱女子,
还有一点小本领。
这点本领也无用,
只把套话拼一拼。
看来拼得还不错,
罩住了几双老眼睛。
[孟河不断踮脚张望。两个差役绕了一圈之后又巡游到这里,边敲锣边喊:“新科状元你在哪里?”“金河大老爷你在哪里?”“我们已经找了你很久了!”]
孟河
(自语)
金河的手伤到底怎么样?他会不会不来京城了?如果来了,他会不会被挤到了远处?……我怎么找到他呢?对了,我还是应该与这些差役合作,把金河的特征告诉他们,大家一起找!(向两位差役)
哎,官差大人,我见过你们要找的金河。
差役乙
他见过状元!
[两位差役大为惊喜,后退一步打量孟河。]
差役甲
你真见过?快说,他长得什么样?
孟河
(要描述又发蒙了,便凌乱地回忆起来)
他长得……比较高,比较瘦……
差役甲乙:
比较高?
孟河
(努力地想)
又不太高。
差役甲、乙
比较瘦?
孟河
(努力地想)
也不太瘦。
差役乙
他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差役甲
你不是在故意作弄我们吧?
差役乙
你敢作弄我们?
孟河
不是,不是,我真的见过他。(转身自语)
但奇怪,真要说他的特征,却说不出来了。想想也是,我从小跟着母亲读书,总共也没见过几个男人!
差役甲
他在说什么呢?
差役乙
我们再问问?问问!(对孟河)
他,身上有没有一点不顺畅的地方,譬如——
差役甲、乙
斗鸡眼?
孟河
他,眼睛很正。
差役甲、乙
酒糟鼻?
孟河
他,鼻子很挺!
差役甲
(唱)
没有口吃没有谢顶也没有罗圈腿?
孟河
(唱)
没有口吃没有谢顶也没有罗圈腿!
[两差役打量孟河,站一旁商议。请注意,此段Rap饶舌唱段,可重复。]
差役乙
状元老爷没特征,状元大人没毛病。
差役甲
找人就要凭特征,特征就是小毛病。
差役乙
自古来考生无画像,咱光喊名字满城乱转从早到晚他就是不答应。
差役甲
莫奈何只能依靠他,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莽莽撞撞来路不明的小后生。
[这种Rap饶舌唱段可根据舞台演出需要拉长。]
差役甲
小后生,今天只能麻烦你了。我们要抬着你,让你在高处四下寻找,那就容易找到状元金河了。
孟河
抬着我找?好啊,我可以省得走路了。可是,要是我也找不到呢?
差役乙
那就一直抬着,一天天找,我们供应伙食。等到三年后新的状元考出来,就可以不找了。
孟河
(大惊)
啊?(退后两步)
要是我不愿意呢?
差役甲
那就由不得你了,我们会想个办法把你固定起来。(吩咐差役乙)
去,给这位小后生找根麻绳,不,找根布条,不,找根缎带,好看一点的,轻轻地绑上!
[差役乙去找缎带。孟河拍头、顿足,十分后悔,却又倒退着试图逃走。差役甲笑咪咪地逼近她。]
[孟河发现差役乙手上带着一根缎带上场,自觉大事不妙,拔腿就逃,在人群中灵活穿梭。两位差役手脚笨拙,几次都让孟河滑走,两人忙乱地追进小巷。街上民众热热闹闹地跟随他们而去。]
[这时,有一顶神秘而高贵的小轿悄悄地停在舞台一角。两个轿夫放下轿子后静静地站立在轿子后方成了守卫,两个原来跟在轿子后面步行的妇女则静静地站立到轿子前方也成了守卫。这种无形的架势,令人期待。]
公主
(轿内唱)
满街见我就肃静,
而我却是热闹人!
[那两位妇女掀起了小轿的帘子,叫声“公主,请下轿!”公主随之出轿。这是一位具有现代气息的公主,显得活泼、开放。]
公主
(唱)
今天出宫浑身爽,
想要会会状元郎。
刚才面影一恍忽,
似乎他就在前方。
[两个差役抬着孟河一路寻找金河,上场,遇到了公主的小轿。公主的一个轿夫走向差役,在耳边轻轻吐了几个字,两个差役立即从肩上放下孟河的椅座,快速跪到了小轿前面,恭敬地叫一声:“公主!”又恭敬地后退,为她让路。公主走到孟河面前。]
差役甲
还不赶快拜见公主!(对差役乙)
快松绑!
公主
(打量孟河)
不错,是他!那天我在考场门缝里看中的,就是这个人。身材相貌,处处合意。我还对了名册,叫金河,没想到恰恰是他中了状元,可见我眼力不错。(拱手行礼)
拜见状元郎!
[孟河惊讶万分,与公主同时开始了一段表示内心独白的二重唱。]
孟河
这位公主太惊人,
竟然一眼把我认!
看来我已露破绽,
大事不好慌了神!
公主
中了状元却遁身,
天下哪有这种人!
须知我在找夫婿,
一见钟情刻在心
公主
(指着绑在孟河身上的缎带)
状元郎,你这是怎么回事?
孟河
这,这,(看了一眼差役)
一言难尽。
公主
该不会是在为新科状元游街仪式,作事先排练吧?
差役甲
(慌乱中捞到了救命稻草)
对对对,事先排练,事先排练!
公主
怎么还绑着一条带子?
差役乙
是……这样,这椅子太简陋了。万一状元公掉下来,那岂不是摔坏了一个青年才俊、社会精英,岂不是伤害了一个朝廷重臣、国之栋梁,岂不是丢掉了京城的脸画、百官的威仪,岂不是……
公主
(阻止)
别,别,别,我一听这种官场排比句就头晕。还不赶快让状元公更换衣装,立即举办状元游街的隆重仪式!
(两差役恭敬地领受公主旨意后,挟卷孟河而去。孟河回首想对公主说个明白。)
孟河
公主,你搞错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差役
走吧,走吧。
孟河
公主,我有话要告诉你!(已经被差役抬下。)
公主
(突然羞涩地)
我会听你说的,说多久都行。现在先去参加仪式吧!(轻声自语)
搞错了?我找了那么多年,越找眼睛越尖,错不了。
歌队和民众
(唱)
找到了,找到了!
头名状元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
我们的公主……
白
今天终于……(唱)
今天终于高兴了!
[民众似乎很熟悉公主,喜欢她。]
公主
去!谁要你们多嘴!
[众下。]
[在另一个区间,金河和老丈出现了。他们显得十分疲惫,步履踉跄。]
金河
(唱)
满城都在声声喊,
听得耳熟又心惊。
原来今科状元郎,
竟然与我是同名!
老丈
咳,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金河,我告诉你,这不是同名,正是你的名字!
金河
我的名字?可我没来考啊!
老丈
还记得那个叫孟河的“小后生”怎么与我们约定的?叫我们一定到京城,在金榜之前与她见面。这就是见面礼,头名状元,是她送给你的!
金河
他考的状元,送给我?这怎么可能?
老丈
她看到你凿冰受伤,不能考试,大为感动,是代你考的。你不要,她也不能拿,因为她是女的!
金河
(惊骇万状,口中喃喃)
女的?女的!……老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老丈
揭开自己的装扮,是她自己的游戏,也只有她有这个权利。如果由别人窃窃私语,那就把事情降低了。
金河
那我怎么能要?
老丈
现在的麻烦,不是你要不要,而是她这样做犯了大罪。女扮男装,冒名顶替,参加殿试,条条都触犯了王法。考得名次低一点还能逃走,但她考中的是状元,众目睽睽,逃不了啦!
[金河着急地转了半圈,抬起头来。]
金河
唯一的办法,我立即到朝廷说明一切,承认我是金河,愿意承受一切处理。
老丈
我跟你一起去。
金河
何必搭上一个去冒险?
老丈
我也算一个证人。
[老丈见金河还想阻止,便默默道出了自己此刻的心声。]
老丈
(唱)
年逾古稀阅世深
未见如此年轻人!
只道是万事全参透,
两番奇行令我惊。
只道是人世如荒原,
双重壮举动我心。
看残躯从此又新生,
这破船今后有航程。
[金河看着凝思的老丈,自己也凝思起来。他想的是孟河。]
金河
(唱)
女扮男装又冒名,
错上加错陷困境。
小妹你此举太莽撞,
不顾一切就帮人。
无月的冬夜走错了路,
你一脚踏进了黑森林。
小妹请你等等我,
我立即就去闯宫门!
[金河与老丈,相持相拥而下。]
[乐手列队上场,乐声齐鸣。差役执锣上场。]
[舞台灯光突然变得壮丽炫目。]
[状元游街,理应骑马,但囿于演出限制,用金椅替代。金椅由四名轿夫抬着,又有一群跟随簇拥,孟河被高高抬起,宛若骑在马上。]
[孟河一身华贵状元服,显得气度非凡。]
[全场被这种派头震慑,继而欢声雷动。]
孟河
(自我吟唱。她一开口,舞台上的民众静如群雕)
欢声阵阵为我吗?
有谁知道我真相?
不由分说就喊叫,
世界是否太荒唐?
荒唐之中我独笑,
弄假成真我心坦荡。
比比历届真状元,
孟河是否更妥当?
再比满朝大官员,
孟河是否更像样?
我真想,停下来,
跨莲步,换女装,
当街舞胡旋,
扬裙为云裳。
猛然作收煞,
静穆如雕像。
且听多少惊叹声,
波涌浪叠卷城墙。
小女一笑潜人群,
如蝶翩翩入苍茫。
一场游戏半场梦,
留个传说任回想。
孟河
(白)
我想得倒美,但这个局面已经越闹越大。我知道危险在步步逼近,这该怎么收场?金河,你到底来了没有?
[正在这时,她看到街边一个石台上,笑吟吟地站着公主。]
孟河
(自语)
啊,又是公主。想来想去,只有她能帮我了,试试看吧。(对差役下令)
停!
[孟河以潇洒的步伐向公主走近,作揖行礼。差役、轿夫扬手驱赶民众。]
孟河
参见公主。
[公主一笑,摆手支开差役、轿夫,场上只剩下她与孟河两个人。]
公主
状元郎,你知道,你刚刚一上一下,潇洒走来,有多光彩吗?
孟河
(鼓起勇气)
公主,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我不是来考试,而是来找父亲的……
公主
(兴奋地)
你是说,你来找父亲的时候,顺便拐到考场玩了一把,就考中了状元?这真是: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迈前一步,大胆地面对孟河。]
(唱)
我曾苦苦寻索,
依然孤单寂寞。
自从那日相见,
心里早有定夺。
请你细细看我,
本人还算不错。
如果两情相悦,
何必还要推托?
孟河
(唱)
不知如何来说,
事情已经出错。
也许其错在我,
也许你也有错。
也许无关你我,
不知何处出错。
在下并非男子,
全然阴阳倒错!
公主
什么?并非男子?(以为是托词)
你那么喜欢开玩笑?
孟河
我……(孟河完全回复女儿状态,走向公主)
公主……(以更女性的姿态,把手伸向公主。
)
公主
(迟疑地以手相触,突然产生明显的性别感觉,震惊。)
这怎么可能?你真是个女的,这怎么可能?这,你……(生气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河
公主息怒!我不叫金河叫孟河,父亲二十年前上京赶考,从此音讯全无,母亲不久前也已去世。我到京城来找父亲,一个女孩子要远行千里,除了女扮男装,我没有别的办法。
[公主情绪有所缓和。]
公主
女扮男装就女扮男装了,为什么又冒名顶替去考状元?
孟河
(突然充满激情地进入讲述状态)
公主你不知道,那日进京途中,船行半路遇到了一场大寒潮,两岸都是悬崖,那么多大船被冰封在了江心,那么多考生眼看着都要被活活冻死了。就在这时,有个考生站了出来,一个人拿着斧子凿冰,救了整个船队!
公主
哦,真是个侠义之士!
孟河
可就是这个狭义之士,因为凿冰却把自己的手冻伤了,不能进京赶考,我就……公主,你说要不要代他一考?
公主
(脱口而出)
要!如果是我,我也会代他一考……(自觉表态太快,不好意思地语噎了。徘徊几步,才故意转移话题。)
对了……刚才你不是说,你出来是为了寻找父亲,你父亲在何处?
孟河
我想他早就考中了科举在京城做官,改了名字又重组了家庭。
公主
那好办,只要他在朝廷做官,我一定能帮你查出来。
孟河
谢公主!但我这一路,变了一个人,有了不同的想法。我这一找,也许会伤害他现在无辜的家人……算了。
公主
那你不找了?
孟河
不瞒公主,我不找,也不完全是因为大度。
公主
那还为了什么?
孟河
(略有犹豫)
更重要的是,我一路上看到那么多考生,实在太不像样,为了做官无情无义、装腔作势。我父亲,多半也是这样的人,否则就不会“玩失踪”玩了二十年。这样的父亲,找着了反而恶心,不如不找。
公主
一点不错,我见这样的考生多了。他们后来做了官,那就更加奴颜婢膝、装腔作势,要不然,我怎么到今天还是单身!
孟河
公主,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人!
公主
(对孟河倍加敬佩)咳!你为何不是男子汉,为何不是大丈夫!我苦找多年,就是在找你这样的器宇轩昂、堂堂正正!
[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连响三下。]
公主
不好!廷鼓响了,这是众大臣在殿外迎接新科状元。你已经触犯好几项王法,千万不要撞上去!赶快逃出京城去,这个地方太险峻!我赶过去与他们厮磨一番。(下。)
孟河
(准备离去又回身。徘徊几步抬起头来,昂扬地,唱)
我为何逃命,
只因为我是女人?
我为何逃命,
只因为我考赢了男人?
我何必逃命,
每一步都堂堂正正;
我何必逃命,
耳边有那夜斧声。
我已经失去父母,
无牵挂单身一人。
有灾祸坦然相迎,
只面对日月星辰。
小女子立身山岳,
大丈夫是个钗裙。
我要与宰相争辩,
我要让朝廷吃惊。
[唱罢,打开发结,让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泻于肩背。然后,用大动作撩撒长发,转身,以坚定的步伐,向逆光的玉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