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扑朔迷离

第十章 扑朔迷离

据赵正所说他也不记得这刺青到底是何人在何时何地给自己纹上去的,印象当中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他在村子里一直是个孤儿,被一个拾破烂的瞎婆收养,受尽了村民的欺凌。后来村子里的人发现他的刺青可以动,都把他当怪物而更加疏远他。可是村长的女儿喜欢他,非要和他在一起。这事惹恼了村长,说自己的女儿是被妖怪施法迷住了,于是带着村民放火烧了他住的木楼,瞎婆被木梁砸死,而他却逃了出来,躲到深山之中。

这件事情很快被传开了,没多久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找到了他,并花重金请村民把他从山里带了出来。而那个人就是唐门赵家大当家赵林阳。

赵正清楚的记得,当年赵林阳找到他的时候,一看到他身上的刺青就激动得大哭起来,说这是天官赐福,老天爷赐给他驱邪除恶的禳青,是保佑他们赵家子孙祥瑞兴旺啊。如今他们父子终于得以团聚,这是天大的福荫,他一定会好好弥补自己的儿子,以报答上天的恩赐。

之后的几年间,赵林阳对赵正是百般疼爱,并用唐门祖传秘药调养他的身体,让他养尊处优的过着大少爷的生活。后来他们听说乌盘寨有个尸洞,赵林阳说那里可能会有尸香玉魄,而赵正的至寒体质戴了玉魄能去病消灾益寿延年,于是他们才会去乌盘寨,因此也遇到了封鬼的爷爷和二叔。

封鬼知道接下来的事,就让赵正一带而过。从乌盘寨回来的第二年六月的某一天,突然有一个人来找赵正,而这个人的出现,就是让他离开唐门,彻底改变自己之后命运的原因所在。

“那个人是谁?”封鬼见不得赵正卖关子,见他顿了顿,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赵正皱了皱眉,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封鬼,半响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爷爷封九公。”

“我爷爷?!”

封鬼一下子就叫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了他爷爷呢?而且是离开从乌盘寨第二年的六月,那不就是爷爷从战国地宫回来之后?

“没错,就是你爷爷。他要我必须马上离开唐门,否则命不久矣。”

赵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让封鬼不由得不寒而栗,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为什么?我爷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因为那个自称是我爹的人,想要我的命。”

赵正说,当时封九公告诉他,说他身上的龙纹身根本就不是什么禳青,而是一种十分古老神秘的封印,那条龙是为了镇封他体内的某种活物,几十年来与其融为一体,所以才会随之而动。赵正属百年一遇的纯阴至寒之体,就像个天然冷冻仓,将活物镇封在这个冷藏活体之内,可以使其不受外界干扰达到休眠状态。尸香玉魄又属至寒之物,可以寒气压制其躁动,所以赵林阳才会到处寻找尸香玉魄,终于在乌盘寨得到这种稀世珍宝。

而赵林阳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才谎称是赵正的父亲,想要将他控制在自己身边,好有机会得到他体内封印活物,以此炼制长生不老药。赵林阳自己没有本事给赵正解封,而杀了赵正也会令他体内的东西损伤,只好在药中下蛊,说是为他调理身体,实际上是要令那东西复苏,破壳而出,一旦自动离开封印载体,赵正就会死亡。

赵正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封九公又是如何知道的。封九公说他是在一个战国古墓里发现了玄机,只是自己也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知道当今世上有一个人可以解除他身上的封印,让他做回一个普通人。于是他们避开唐门的眼线,偷偷北上回了封九公的老家江苏徐州,来到云龙山兴化寺,找到寺中方丈行灯大师。

行灯见到二人之后,与封九公密谈许久,便将赵正安置在经楼之中,派三十二名弟子以四星二十八宿阵守在经楼下,昼夜念诵金刚经,念得赵正头痛欲裂,不久便昏死过去。

他并不知道之后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如何被解封的,只是自己醒来之后,发现寺内到处披麻戴孝,所有和尚见了他就躲。封九公说方丈为了给他解封而死,并将那东西镇封在一颗檀木佛珠之中。

赵正问封九公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会把一个如此厉害的法师害死。可封九公说这事再也与他无关,从此以后他就是个自由人,劝他远离唐门,再也不要回去。不久之后他们果然得到消息说唐门正在追捕叛徒赵正,于是赵正把唯一可以暴露自己身份的尸香玉魄珀交给封九公,自己改名换姓逃往北方,投奔到了须厄门穆玄典手下。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赵正这个人,只有穆玄典的师爷,钱串子。

如今事隔三十多年,他又闻到了尸香玉魄的味道,才推断出那宋阿拽是另外一个自己,成为了新的封印活体,只是不知道封鬼的爷爷封九公为什么又要将那个东西封在这个人的体内。

故事说完,封鬼很久都没有办法缓过神来。钱串子讲的这些事情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令自己难以消化完全。通过他讲的事情封鬼证实了之前的一些猜测,并把许多无法连接的环节全都串联到了一起,事情的真相好像开始清晰了起来。

三十五年前,爷爷不知什么原因和国家军队去了趟战国地宫,在那里发现了一些事情,回来之后告诉赵正他身上刺青的秘密,并带他去兴化寺找行灯方丈解除封印,而那五行珠之一的木行珠就是行灯交给爷爷的。之后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爷爷不得不将封印在木行珠中的东西转移到了同样是至寒体的宋阿拽身上,用和赵正一样的龙纹身将其镇封在他体内,并把尸香玉魄一并交给了他。这就解释了宋阿拽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番古怪的话,他说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副空壳容器,他们只想要得到他体内的东西。

可是他们到底指的是谁?是江宁的外公?还是唐门赵林阳的人?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宋阿拽身上封印的秘密,都想得到那东西去炼制长生不老药?可按照钱串子所说,如果爷爷封九坤说的是真的,那行灯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解除这个封印,宋阿拽岂不是要背负那个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的邪恶东西一辈子?

不知道宋阿拽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呢?自己是否应该把真相告诉他,然后再和他商量该怎么办?可是自己又不是爷爷,更不是行灯法师,又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去帮助他呢?

“如果你不想害他,就千万不要告诉他。”

钱串子好像又看穿了封鬼的想法,发出语气不善的警告。封鬼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怎么会害他?”

“因为他没有我好命,没有你爷爷和行灯可以帮他,你要是告诉他这一切,他只会想尽办法驱除体内的东西,正道不成就走邪道,最终只能自杀。”

想到宋阿拽对探寻自己身世的执着程度,说不定他知道了真相真的可能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封鬼心中不免忐忑。

“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呢?”

“因为你是封九公的孙子。我欠你爷爷一条命,我只是想警告你,离那姓宋的远点,否则你一定会被他害死。”

钱串子言辞十分犀利,封鬼却不以为然。虽然他很感激这人的知恩图报,不过说自己会被宋阿拽给害死,这也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自己和他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顶多也就是个同伴,加上这回算是一起共事了两次,话也没说过几句,连朋友都谈不上。要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会害死自己,那不是太扯淡了嘛。

“哼,你别不信。你和他注定有所纠葛,若是不趁早了断,早晚都会受其所累。”

得,钱串子这是越说越离谱,简直就把自己当成算命郎中了,而且还是个江湖骗子级别的,实在不怎么高明。封鬼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只得敷衍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遂又想到一件事,之前周翎花在机场和自己说“小心那个姓赵的”,难道指的就是赵正吗?如果真是他,那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于是就问:

“钱老爷,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周翎花的?”

钱串子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看来这老爷子不爱听戏。封鬼只得试探的再问:

“那唐门的赵麟,您听说过吗?”

没想到这回钱串子的反应比较大,猛然转过头盯着封鬼说:

“赵麟?你是说赵林阳的孙子赵麟?”

“对,就是他!”

看来是认识啊,封鬼突然紧张起来,迫切的等着对方做进一步的说明。

“他是赵林阳长子赵真的儿子,我离开唐门的时候,他才刚出生,算来现在也有三十五六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通过朋友认识的。钱老爷,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你就是赵正了,因为之前他并不知道是陈癞子假扮了你,以为我和你一起去了战国地宫,还提醒要我小心一个姓赵的。我怀疑,他说的那个姓赵的就是你啊。”

封鬼谨慎的做着分析,钱串子听完摇了摇头,一口咬定说:

“不可能!他要是知道,早就来找我了。”

“可是,如果他知道你已经没有了封印,就算找你也没有用啊。”

这点倒是没错,如果说赵林阳只是想要得到被封印的活物,那钱串子既然已经被解封就失去了任何的利用价值,就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完全不必在意。可按照已有的线索推断,周翎花所说的那个姓赵的应该就是指钱串子没错,既然他的存在对唐门没有任何影响,那又为什么会提醒封鬼要提放他呢?而这又怎么会牵扯到自己的头上呢?难道说他们是怕钱串子会告诉封鬼什么真相吗?而这真相就是指那个龙纹封印?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封鬼本以为找到赵正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让真相大白天下,可没想到这只是才刚刚开始,他不过是又打开了偌大迷宫入口处的一道门锁而已,突然出现在的自己面前的,是更加扑朔迷离,完全看不清方向的未知迷途啊。

见封鬼陷入迷茫彷徨的表情,钱串子闷哼一声,叹道:

“谁知道他们赵家有什么阴谋。不要忘了,唐门是最阴险狠毒的门派,叫你那个朋友小心,与毒蛇为伍,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候穆巴音来敲车窗,说雪要下大了,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去。封鬼还想再和钱串子说些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好像他知道的和自己想知道的他已经全都说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了,接下来只有考虑究竟要不要向宋阿拽坦白这一切了。

回去之后,他们按照当地人的习俗将两名同伴的尸体火葬。因为死相实在是太过恐怖,他们的亲人应该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只好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带走一些骨灰回去让亲人们祭拜。

吃罢晚饭之后,封鬼本想把二胖拉回屋商讨钱串子和他说过的那些事情,可二胖正和江宁聊得火热,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男人都围着那个养眼的洋妞摇首摆尾。封鬼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去,就看到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解鸦门正和一个高大的***在雪地里交谈。那个男的背对着自己,虽然灯光昏暗,可封鬼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宋阿拽。

好笑的摇了摇头,本想离开是非之地,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鸦门竟然抱住宋阿拽,事发突然惊得封鬼僵硬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他本就知道这小妮子对人家的那点心思,可没想到出手竟然这么快,刚再次见面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了。估计也是被江宁那洋妞给刺激的,看到两人在一起,还这么亲昵的称呼对方,就算是文弱女子那都不可能轻易将仰慕之人拱手相让,更何况是鸦门这种有强烈控制欲的女强人。

不过更让封鬼想不到的是,这宋阿拽竟然完全没有躲避?他不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对鸦门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吗?怎么就这么让人家霸王硬上弓了?以他的身手别说鸦门了,只要他自己不愿意,就算是头草原狼也别想轻易的接近他啊。难道说他真和二胖说的一样,根本就是个伪君子,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暗地里是个来者不拒的花花肠子?!

我靠!封鬼不由暗骂一声,真为自己认识这种人感到羞耻,顿时胸口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按理说人家私下作风如何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他就是不敢相信这种平常男人都会干的事竟然会发生在向宋阿拽这么不平常的人身上,在他心目中,宋阿拽就算不是个神圣,那也绝不是个凡夫俗子,是没有任何凡人的感情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俗事呢?这简直是让他刚建立没多久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封老弟,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不去喝酒啊?”

刚从后面解手回来的巴音突然冒了出来,搂着封鬼醉醺醺的说,声音大得吓人,引起了不远处那两人的注意,封鬼眼睁睁的看着宋阿拽挣脱开鸦门,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本想赶紧走人,可巴音实在又高又壮,醉醺醺的压在自己身上跟头熊一样,怎么推也推不开。等宋阿拽走到跟前,二话不说就把巴音扯到一边,也不管人家会不会栽倒,就拉着封鬼朝蒙古包走去。

“干什么呀?”封鬼不怎么客气的说,这要是搁了旁人肯定知道是生气的语调,那一定会看脸色行事,无奈眼前这个人情商几乎为零,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反而表情严肃的对他说:

“有事找你,我……”

“停!你先别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拿着我的邪牙就这么跑了,没死怎么也不来还刀啊?你他娘的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恶劣!啊?我说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怎么可能逃出来呢?我说陈癞子到底死没死啊?”

封鬼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等问过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话实在太多了,简直像个多舌的八哥一样惹人厌。宋阿拽怔了一下,显然也被他的反常惊到了,不过还是很快做出了回应。

“不知道,离开地宫他就失踪了。可他说地宫八卦门的石兽来自不同的地方,而我发现其中有两个,就是从伏牛山古墓中得来的。”

地宫八卦门的石兽?要不是宋阿拽突然提起,封鬼早就忘记了这回事。可马上自己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说发现那石兽中有两个是伏牛山古墓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陈癞子当时去伏牛山的时候确实发现地上有石兽被凿窃的痕迹,可连他都没见过那对石兽,宋阿拽怎么能肯定那就是伏牛山古墓中的那两只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和陈癞子一起去伏牛山了?!”

封鬼明知道这不可能,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果然得到宋阿拽的否认,可接下来他说的话,让封鬼再一次陷入了难以形容的震惊之中。

“不,在那之前,我已经和你爷爷进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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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阿八部之须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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