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解围
萧琴无意和居正开玩笑,又正色道:“而另一半,有被逼良为娼的青楼女子,有被重男轻女之家抛弃的姑娘,也有自幼孤苦无依、受尽欺凌的可怜女子,你要她们回到哪里去?”
笑声停止了,四下忽然一片安静,竟无人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半晌,公孙谨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无论你们是什么出身,都不能成为你们为祸武林的理由。居正掌门,我们不能对魔教妖人太仁慈,若不斩尽杀绝,恐怕后患无穷。”
“不错!”
“公孙先生说的对极了。”
一群人附和道。
居正抬手示意安静,对萧琴道:“萧姑娘,你是仙箫的后人,是秀清女侠的弟子,为何要加入魔教趟这浑水?今日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要将你带走,送到萧大侠身边。至于其他人……如果魔教一日不散,我等‘除魔大军’便一日不退。就算不为我的徒弟,也要给曾经惨死于魔教的亡魂一个交代。”
萧琴道:“我也是魔琴的后人,虽然只做了半个多月的护教,但仙乐教如果在我手中灭亡,我有何颜面再去娘的坟前祭拜。我不知道仙乐教曾经都有哪些恶行,但我做护教一日,便会约束教中弟子不再为恶。至于之前的恩怨,我无能为力,但……”
“但还有我在。”
骆秋凉走上前来站到萧琴身边,在她左肩轻轻一拍,朗声道:“我骆秋凉也算在江湖中混了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想灭了我们?呵呵,这话不知听了多少遍了,我倒要瞧瞧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今日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守卫我自己的家。”
肖墨也上前一步道:“我肖墨虽然从前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但如今已是仙乐教三大护教之一。我可不想刚刚坐上这个位子,我教就没了。虽然我不是在教中出生,但已经决定死在这里,不是今天,就是几十年之后。从今以后,我要让肖墨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叫响,是肖墨,不是别的。”
肖墨目光坚定地看着对面的公孙谨,似乎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
“誓死守卫仙乐教!”
“誓死守卫仙乐教!”
“誓死守卫仙乐教!”
船上的姑娘们齐声呐喊,人虽不多,声音又很尖细,但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气势,颇为骇人。
公孙谨“哈哈”一声大笑,道“居正掌门,你也听见了,这群妖女死不悔改,再与她们多费口舌也是徒劳无益。我就先拿这两个丫头开刀,看看她们能硬到什么时候!”
公孙谨命人将被俘的田笙和飞泉拉到前面,向公孙暗使了个眼色。公孙暗会意,伸手锁住飞泉的脖子,便想运力一招要了她的命。哪知刚要用力,忽听身后树林传来一个清亮深长的声音:
“前面的人全都住手!”
萧琴见公孙暗要对飞泉下手,又气又急,却来不及上前营救。没想到紧接着听到这个声音,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是他?!”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觉树林中马蹄声越来越大,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穿墨绿色斗篷的年轻公子骑马奔来,身姿英俊,气势如虹。他身后跟着五个骑马的女子,再后面是一群精壮武士,他们以步代马,少说也有五十人。
萧琴看见他们,登时安心。五个姑娘中,有一人竟是叶风瑶,令萧琴大为惊喜。
就在这批人马到来之时,南边的河岸道上也传来一阵马蹄声。行近到处,却发现是打扮各异的一群人,有的似武林中人,有的似富甲商贾,三教九流,各不相同,但同样声势浩大,足足有近百人。其中有不少都是萧琴熟悉的面孔,包括本教的苏风琬和红袖。
原来叶风瑶和苏风琬并没有被擒,她们拼力逃走并分别搬来了救兵。
这两批人的到来令岸上众人面面相觑,却让船上姑娘们喜出望外。
云眉皱眉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居正不解地摇了摇头,左顾右望,最终走向那个年轻公子,说道:“贫道武当掌门居正,请问阁下是?”
年轻公子下马还礼道:“在下追魂庄游惊魂,见过居正掌门。”
居正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追魂庄的少庄主,不知来此……”
游惊魂远远地向萧琴瞥了一眼,道:“我是来赴约的。半个月前弊庄和仙乐教就有过约定,今日来找萧护教商谈城中经营之事。不过想不到萧护教面子如此之大,竟有这么多客人比我早到一步。”
公孙谨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地道:“追魂庄和魔教有什么经营之事可商谈?”他见游惊魂带来如此之多人马,心里清楚绝对不是谈事这么简单。
游惊魂听到这声音,面色惊变,厉目盯着公孙谨片刻,才道:“这十几年来庄上一直与仙乐教有生意往来,无需跟外人道来。”他与各派一一见过,便穿过人墙来到萧琴身前,傲然道:“萧护教,请问你什么时候能解决眼前的事,来与我叙叙旧呢?”
萧琴知道游惊魂特意前来解围,心中感激,冲他和颜一笑,高声道:“恐怕要让游少主久等了。武当、峨眉、南宫家、公孙家、唐家、沱水帮等武林各大帮派想要将我教中人尽数剿灭,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和游少主叙旧。”
“什么?居然有人想灭了仙乐教?”
游惊魂还未开口,却听南边一个声音大声说道。
众人都向那边看去,只见南边来的那群人中走出一个华服公子,看起来年轻英俊,一身福贵之气。
“我荣府与仙乐教有一笔药材生意要谈,却听说有人想灭了仙乐教,那谁来赔我这上万两白银?”
公孙谨皱眉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在下荣魁,是太原城第一大药庄‘有荣堂’的当家。我不管什么武林恩怨,但妨碍我做生意,就是与我荣府过不去,也是与太原城十分之一的流水白银过不去。”
“荣老板说得对!我‘彩云仙’也与仙乐教有一笔丝绸买卖要谈。我们为仙乐教的仙姑们做了十几年的衣服,岂能说断就断。”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上前说道,却是绸缎庄‘彩云仙’的老板云有良。
“要灭仙乐教,我‘丝竹馆’第一个不答应!”
“‘游龙馆’不同意!”
“我‘尚意轩’也不同意!”
听到最后一个,萧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那人不是尚意是谁?
太原城内大大小小的店铺当家、帮派掌门一个个此起彼伏地喊起话来,居正、云眉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虽说他们看起来多半都是不会武功之人,但这么多人在此叫嚷,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伤及无辜,那“除魔大军”也妄称正义之师了。
能有这个场面,骆秋凉深知半个月前的游龙馆之宴功不可没。她运筹帷幄,并在这半个月内亲自一一拜访,此时不禁得意一笑。
居正见来者与“除魔大军”在人数上势均力敌,其身份又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与之相拼未必会输,却失了道义,可谓得不偿失。其实他本人对于围剿仙乐教并不赞同,但迫于公孙谨在“除魔大会”上慷慨激愤的煽动得到了半数以上人的支持,才不得已“主持公道”,率各派围攻魔教。
居正叹了口气,说道:“看来魔教气数未尽……”
公孙谨道:“居正掌门,你可不能被这些来历不明之人蒙骗,说不定他们都是魔教随便找来一些人假扮的。”
云眉也道:“我们来都来了,难道因为突然冒出这些人来,就无功而返吗?”
居正道:“那各位有何想法?”
堂皇愤然道:“我不管什么有荣堂、彩云仙,今日来就是报杀父之仇的,如果不杀了魔教妖女,我是不会走的!”
南宫甲插口道:“唐公子,令尊被谁所杀,至今仍是个谜,未必是仙乐教所为。”
“什么?那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检查过唐老爷的尸体,身上毫无伤痕,但肩膀以上被一刀切断。从切痕来看,应该是死后所为。我想凶手这样做是为了掩盖唐老爷的死因。”
“什么意思?”
“因为唐老爷脖颈以上一定有能够追查到凶手的致命伤。在我家惨死的四人中,只有唐老爷被割去了头颅,而其他人都看似死在转旋双剑之下。这说明凶手不高明的陷害并不能在武功高强的唐老爷身上奏效,凶手一定是用本门的功夫杀害了唐老爷。而这门功夫,很可能是致命的锁喉功,或是其他高明的剑法、刀法。”
“锁喉功?”堂皇忽然怒视公孙谨,吼叫道:“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堂皇也不算太笨,他深知父亲的武功在江湖上虽非数一数二,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杀害的。三个月前他们去南宫家本是为了商讨结盟对抗公孙家之事,如果凶手不是魔教的人,他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公孙家了。
公孙暗挡在父亲身前,喝道:“放肆!我爹根本没去南宫家,你别听信旁人挑拨,在此血口喷人。”
“那一定是公孙谋那老贼!”
“哼,我叔叔人都死了,你还想冤枉一个死人吗?”
“那……那……”
一阵叫喊,堂皇又没了主意。
南宫甲却冷冷地道:“死人未必生前不会作孽。”
“你……”
公孙暗刚想还嘴,却被居正拦住,大声道:“大家都稍安勿躁。”
公孙暗和堂皇都不敢在居正面前无礼,只好住了嘴。
居正走到萧琴身前,正色道:“萧护教,在南宫家发生的命案无论是否牵扯他人,都不能否认你教催命琵琶犯下的恶行。这些年来,武林同道中人有不少深受其害,你虽年幼不知,这些事情也与你无关,但你既然做了护教,我们也只能找你讨回公道了。”
萧琴道:“居正掌门所言极是。”
居正点了点头,接着道:“灭教一事我并不赞同,不过既然你无意解散仙乐教,又请来这些朋友帮你解围,也是摆明了与武林同道为难。我们自然不会与不相干的人动手,但也希望仙乐教能有江湖第一教派的担当,是时候为你们这几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了。”
居正的话令萧琴无可反驳。虽说主谋是公孙家,但仙乐教的确有帮凶之罪。而她深知仙乐教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所谓血债血偿也不无道理。
“那居正掌门究竟想将我们怎么样呢?”
“我提议解散仙乐教,但你们做不到。既然这样,萧护教就应该拿出些诚意,让武林各派可以心服口服的与贵教和解,各自散去。”
萧琴心下为难,在场的武林各派,如不想剿灭仙乐教,又怎会不远千里来此刁难。想让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自愿撤离,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两位肯不肯听我这个不相干之人一言?”
站在萧琴和居正之间的游惊魂忽然插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