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谜团
骆秋凉将昨晚之事全都告诉了萧琴,她并没有隐瞒的必要。
而萧琴也没有大哭大闹,反而平静了很多。她拿起桌上的那张字条,说道:“余长老跟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也曾写下这四个字,不辞而别。秋姐姐,你猜她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
“她去复仇。一去就是五年,归来后物是人非。”
“南宫乙也知道这个故事?”
“他知道,我们一块听的。”
“所以,你是猜测他去复仇了?”
“他的仇人只有公孙家,但公孙家已在前日家破人亡,他没有必要对公孙谨赶尽杀绝。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还有别的仇人。”
“那就不要去想,老老实实等他回来好了。”
萧琴摇头道:“不,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干等。无论他是去复仇还是做什么,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所做之事一定很危险,他不告诉我是不想让我同去。”
“既然你知道他的心思,就更应该听话,安心待在教中。你安全了他才能安心,而我也不会失信于人。”
“昨天爹跟我说他打探到了夺命先生的下落,要一路追查。紧接着南宫乙也离开了,他们会不会一起去追查夺命先生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更没有必要隐瞒你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还怕你会担心吗?”
萧琴晃了晃一片混乱的脑袋,愁眉道:“那他到底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还是半夜离去,连打听去向都无从下手。秋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做些什么?”
萧琴抬起头,无助地看向骆秋凉。
骆秋凉端起萧琴的下巴,正色道:“你真的想知道你该做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第一,想好如何处理肖墨的事情。第二,两日后跟我一同去追魂庄赴宴。第三,月底前在游龙馆设宴,答谢城中各门各派。其他教中琐事,你多多少少担待一些,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秋姐姐……”
“记住,你是仙乐教的护教,做你该做的事情。至于男人,该回来的,总会回来。他若负你,又不是没有人可以替代。听明白了吗?”
萧琴没想到骆秋凉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的表情十分严肃,甚至有些严厉,这是萧琴极少见到的。而她的话又那么无法让人反驳。
萧琴别过了脸,看向镜中的自己,已不复昨日红妆娇容,平添了几分愁眉与憔悴。她虽然心中又气又急,却无法在骆秋凉面前发作,更不愿以哭泣来博得她的可怜和安慰。想着骆秋凉刚刚说的那番话,萧琴挺了挺腰身,回道:“我不明白,如今肖墨有叛教之罪,如果我此时离开,秋姐姐又可以独掌大权,为何还要留我在此呢?我虽声称是护教之首,但实权仍在秋姐姐手中,如今仙乐教外患已除,还要我这个‘傀儡’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被骆秋凉用手指在脑袋上狠狠一戳。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利用完仙乐教帮你的男人揭露公孙家的阴谋,就想一走了之了?你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萧琴起身,毫无惧色地看着骆秋凉的眼睛。
“打你入教,就别想随随便便离开。你若不想当护教,就给我做一个普通弟子。我留你在这儿,自然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我需要你为仙乐教笼络人脉,讨好追魂庄。你的脸,就是仙乐教的脸,我教的脸面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如果你不服气,就好好做护教,功劳盖过我,你想怎样就怎样。如果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骆秋凉的冷言冷语让萧琴稍微清醒了一些。
二人对视半晌,萧琴道:“好,我明白了。那我就以护教的身份,宣布对肖墨的处置。等她一醒来,就把她关入牢中,听候我的发落。骆护教,你可有异议?”
“哦?你想如何发落?”
“你猜呢?”
“我懒得猜。反正她护教是做不成了,倒不如想想立谁来取代她。我本就想提携风琬,此次对敌她也算有功,不如趁此机会……”
萧琴打断道:“这个想法,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
“苏风琬不能做护教。”
“我不明白,她救过南宫乙,也帮过你,你对她有何偏见?”
“别的我不多说,只想告诉你,余长老不喜欢她。骆护教,你虽在教中时日比我长,威望比我高,武功才能也都远胜于我,但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单凭这一点,你就无法让我完全听命于你。你若想留我在教中,还想让我好好做护教,那很多事可能就不会遂你的意,但愿你不要后悔。”
骆秋凉怔住了,紧接着“呵呵”一笑,说道:“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还真是新奇。”
萧琴轻叹一口气,垂首道:“秋姐姐,我不想那样跟你说话,你也不要对我端起面孔、百般试探了。你对我的好我都心知肚明,只是南宫乙突然不辞而别,让我有些心乱。”
二人都缓和了表情,相视一笑,恢复了姐妹之状。
不过萧琴笑得有些无奈,有些勉强。
骆秋凉看得出她在克制心中的难过与怨气,便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发泄一通。
骆秋凉一边抚摸着萧琴乌黑柔顺的长发,一边轻声道:“死丫头,我可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这么贴心过,你可要感恩戴德,别做些没良心的事让我失望。”
***
萧琴没再对任何人说起过南宫乙,包括余长老。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并不十分尽心地履行着护教的职责。
肖墨昏迷三日后方才醒来,萧琴毫不客气地将她关入了江南雁住了二十几年牢中。尽管独幽百般央求,甚至拿那晚的事来威胁,萧琴都不为所动。最终只是答应她可以每日来给肖墨送饭。
入夜,萧琴利用屋后的密道,独自一人来到牢房探望肖墨。
肖墨手臂的断骨刚接好没几日,麻药过后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睡,此时正坐在石床上望着铁栅栏发呆。
看到萧琴从一条不寻常的路进来时,肖墨却笑了。
“这些日子,你是不是每晚都通过这条密道来牢中看望南宫乙?”
萧琴淡淡一笑,“你错了,我无需来看他。这半个月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在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
“你还真是得意,过来跟我说这些。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还留在教中,我以为你跟着南宫乙离开这里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留下呢?”
“仙乐教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新鲜的地方,利用完了,你应该就没有兴趣了。别跟我说你喜欢上了这里,想一辈子待在这。”
肖墨一副看透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琴面无表情的脸。
“南宫乙……不见了,他离开了,我却不知他去了哪里。我无处可去,只能留下来。”萧琴没再跟任何人起南宫乙,却不知为什么跟肖墨说了起来。
肖墨却毫无惊讶之色,淡淡地道:“他那么喜欢你,离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并不想你参与。”
萧琴无奈一笑,“你和秋姐姐都能懂他,却只有我在怨他。是我们之间太缺少信任的缘故吗?”
“不,你是关心则乱。而我和骆护教才不会在乎他的去向、他的死活。”
萧琴又是一阵心乱,不愿再想此事,转移了话题,问道:“我把你关在这里,你就毫无怨言吗?”
肖墨轻声一笑,“我知道你这是在帮我。”
“哦?”
“我做的事,处死也不为过,你却只是将我关入地牢,还将我关入有石床的这一间,足见你带我不薄。这几日想必有很多姐妹替我求情,那都是我平日积下来的情分。但也有不少人希望我彻底消失,这样她们就可以毫无顾虑的争夺最后一个护教之位。你不提我任何功过,在我重伤未愈之时就将我关进冰冷的地牢,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往来,其实是在庇护我。”
“别把我想的那么善意。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往日有功,我不想教众对我留下残忍滥杀的印象。我不逐你,是不想你做第二个骆秋凉,几年后东山再起。将你关入牢中,是因为你还有用,并不是要庇护你。”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还有什么用呢?请萧护教明示。”
“上个月底的游龙馆之宴,你一定将消息透露给了公孙家。但为何会引来夺命先生的人,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此事一直困扰着萧琴,直至肖墨身份揭露,也还是想不通。
就连肖墨自己也想不通。
“我不知道,我只将此事告诉了大哥。其实我一早就知道父兄会随除魔大军前来围剿我教,将游龙馆的消息告诉他们也只不过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回事。我笃定他们不会在宴会上动手,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却想不到会引来夺命先生的人。”
“你公孙家跟夺命先生可有往来?”
“我爹再有野心,也不会和恶名昭著的夺命先生打交道。毕竟公孙家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表面上的脸面还是要的。至于会不会有暗中勾结,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萧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金黑面具,这是那日游惊魂带来的,她特地留下了一个。
“游惊魂的面具?说起来,当日他拿出这个面具,我还吃了一惊。记得小时候偷偷溜进爹的房间时,我见过一个类似的面具。这个面具的颜色很特别,让人过目难忘。当时我很奇怪为何游惊魂会有这种面具,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姑姑公孙语的儿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面具在你家出现过?”
“我只在爹的房间见过一次,但从未见他戴过。我曾问过大哥那是什么,但大哥却捂住了我的嘴巴,让我不要再提,似乎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
“如果追魂夫人,也就是你姑姑公孙语,如果她从小跟你有同样的经历,为何她会害怕这个面具,而你不会呢?”
“我从未见过她,只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她连我爹都不怕,没有理由会怕一个面具。除非,这个面具还有其他的秘密。”
“游惊魂曾经说过,追魂夫人有两个心结,其一便是公孙谨,而另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夺命先生。”
“你说这些,到底想问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们公孙家和夺命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南宫乙想要复仇之人究竟还有谁。追魂、夺命,公孙语、公孙谨,还有侍命、惜泪、南宫行……所有的事情,夺命先生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真想知道,就去问问游少主吧,或许他才是知道最多真相的人。”
“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哥哥,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们有些像。”
肖墨笑道:“大哥说,公孙家的孩子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正常,游少主也一定如此。我看得出他对你很有兴趣,与他打交道,还是小心为妙。”
“我记得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日你为何将你大哥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他的胸口为何会有竹箫的文身?”
肖墨收起了笑容,脸上凝聚起痛苦之色,隔了半晌才道:“大哥为我黑暗的幼年点亮了火光,却又亲手将它熄灭了。萧护教,你尝试过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吗?不仅仅是背叛,还有……”
肖墨没有说下去,萧琴也没再追问。
换了支新蜡烛,萧琴离开了地牢。
第二天傍晚,精心打扮了一番的萧琴和骆秋凉如期前往追魂庄赴宴,却被告知游惊魂在三天前离开了家,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