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过劳死
我有些绝望。这股绝望延缓了我辞职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心情纠结,最近的胃痛有些频繁,而且感觉越来越严重。只好去大医院看病,向大夫说了自己的症状,开了一堆药回来,加上简单的化验,花去了四五百之多。我摇了摇头,暗想小淫这一场大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小淫突然摔倒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他在医院里打点滴之后醒了过来,跟没事人差不多,医生也没有检查出小淫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松了一口气,在他在家养了几天的时候,看了他一下。我问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倒了下去。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几天感觉很累,突然就没知觉了。
我笑着说“就是工作太拼命了”。
事情却还没有完,小淫后来又晕了两次。大家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建议小淫去北京看看。于是,小淫的女人和小淫一起去了北京,他们怕双方父母担心,没有叫亲人陪护。我有些担心一个弱女子照顾一个男人,叮嘱他们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没有过几天,小淫的女人突然打来电话,哭着喊:“怎么办?医生说他有危险进手术室了,我该怎么办?”
如五雷轰顶般,我一下子慌了手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淫走时活蹦乱跳的,怎么说不行了就不行了,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怎么会……好了,你别哭。”我稳定下情绪,告诉小淫的女人不要怕,我很快就会过去。
没有任何借口,我原原本本地告诉王惕我要去看看小淫。王惕对于小淫的事情当然也知道的很清楚,听说病危关心不已,嘱咐我万事不要急,要我记得通知他的家里人。
我果然忘了这一点,可我不相信小淫会出事,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淫一定要好起来。在没有见到事情真相的时候,我阻止了自己的悲伤。
我坐着快客没有耽搁地向北京进发,一路询问着小淫的情况。那个哭泣的可怜女人早已经六神无主,我的电话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是他比我想象的坚强,她小声地抽泣着告诉我小淫还在抢救,只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阳她没有能拿主意的亲人和朋友,只想到了我,问我是不是该通知家里。
我果断地说:“通知吧。但是你一定要稳定情绪跟他们说,不能乱,并且不要把事情说的很严重,否则他们会崩溃的。”
小淫的女人会意,果然强忍着悲伤,情绪稳定了下来。
我终于到达了小淫的医院,小淫的女人一看到我就哭得成了一个泪人。我跟她接触的并不多,而此时却像阔别多年的朋友。她将所有的艰难和不易写在泪水里。
看着那个弱小的女人,我觉得是自己主持大局的时候了。
我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扶到长椅上坐下,安慰她千万不要悲伤过度,不要到最后变成两个人躺在病床上。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情绪稳定了下来。我见时机成熟,开始问她小淫怎么样了,究竟是什么病。
“不知道,没有查出来,医生说小飞的生命意识正在衰竭。所以……”
“真的那么严重么?”
“不知道,进去了好几拨大夫了。我早晨看他还在睡,就叫他,怎么叫也不醒,觉得好像睡得不对劲儿,我就叫大夫了。大夫,大夫说我发现的早,要不就睡过去了。”女人终究是女人,又哭了起来。
我的心情稍微地静定了下来,感觉到希望大在。我安慰小淫的女人要坚强,给她分析小淫应该不会有事。
“这是今天第二次进手术室了!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并让我签了字,我现在很怕……”
“没事,他一定会挺过来的。这只是例行公事我感觉,医院抢救人也怕担责任,所以需要家属同意的,你别怕。”我安慰道。
我的安慰凑了效,小淫的女人眼神里增加了希望,和我一起默默地盯着手术间。
“小淫,你他妈的一定不能死!”我望着手术间的方向默默地祈祷。
漫长的等待,犹如过了几年,我的心也焦躁不已。我本想跟小淫的女人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上了嘴巴。我中间买了两杯奶茶,我清楚小淫的女人想必一天没吃东西了。
终于等到了医生的审判,医生说救过来了。
小淫的女人不敢相信医生的话,茫然地问我:“医生说了什么。”
我看着她失神的眼睛,问医生她怎么了,医生拍了一下她的头告诉她人救过来了。她终于反应过来,高兴地拽着我的双手跳了起来,喜极而泣。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担心过度而憔悴不堪的女人,也忘情的流泪。
我让小淫的女人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这才知道两边都已经在路上。
小淫昏睡了三天之后睁开了眼,终于脱离了危险期,而关于他的病情究竟为何,医生们也莫名其妙,弄不出所以然来。医生向我们解释说,这世界医学所不能到达的领域还太多。
双方的父母也已经到了,少不了唏嘘难过。小淫劫后余生,令人欣喜万分。我代他们家人问医生小淫是否已无大碍。医生说还要持续观察一阵子才行。
“那么还会出现那样的情形么?”
医生的话总是让人心里没底,他说了句:“不好说。”
小淫的女人吐着舌头说:“可别再吓我了,我可折腾不起了。”
我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心中升起了怜悯和敬意。
由于一声模棱两可的话,小淫双方的父母轮流守候着小淫,观察他的起居,生怕小淫晚上会睡死过去。小淫得家人照顾,身体逐渐恢复,我见没有什么大事,心里想着单位的那些事情,也就急匆匆要往回赶。小淫的女人温柔地微笑着向我表达谢意:“白舜生,这次多亏你了,这里头也没法谢你,等我们回去了,一定请你好好吃顿饭。谢谢你。小飞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我笑着说:“应该的。小飞有你这样的女人也是他的幸运。”
我的话让小**人一直绷紧的心仿佛轻松了许多。我们相视着,哈哈大笑。我终于明白小淫为什么会选择她。
又过了半个多月,小淫才回到家里,并在家中休息了一阵子。我每个星期都要看他一下,看他的精气神渐渐恢复,显然没有了大问题。我问他最终是否确诊出什么原因,小淫摇摇头,骂了句:“靠,庸医啊,花了三万多块钱,我这病就不了了之了。”
我鄙视地看着从垂死边缘挣扎过来的他,骂了句:“你丫的就是欠揍,不是人家把你从死亡线上拉过来,你丫的就挂了。行了,花点儿钱,看把你心疼的。”
“哎,能不心疼么,辛辛苦苦攒点钱,这一病都没了。”
我安慰他:“总比命没了强,有命就有钱,只是你以后不要那么拼命了。”继而我咬着他的耳朵说:“白天和晚上都太拼命,能不这样么?”
小淫肚子气鼓鼓地,不过看在我在北京照看他的份上,让我口头占了一会便宜。
他望了一下自己忙碌的女人,小声的叹口气说,他也要感谢这个病。
我疑惑地看着他。
小淫偷偷解释说,再好的爱情到了涉及利益的时候也变得**裸的了。“你不知道,马上谈婚论嫁了,所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我和她就不是在谈恋爱了,而是在谈生意,房子怎么供,钱谁管,怎么花,什么属于谁的,谁该置办什么,双方拿多少,当然这不仅包括她,还有背后的两个家庭,一下子让我觉得爱情的美好没有了,血淋淋的现实。”
我“哦”了一声,感觉“实属正常”。想起邹楠,婚姻的问题也莫过如此。
“所以,我当时对她心里也有刺了。就觉得不能共患难,但是经过这次,我觉得我们真是夫妻。”
我笑了,是开心而由衷的笑。我笑着夸小淫的女人为小淫担惊受怕的那些日子。我告诉小淫这一辈子不要负了他。
小淫目光闪闪,说一定。
“我想,我这病可能真是过劳死,看来以后要注意身体了。不能没节制的加班。”
“你知道就好。学会生活吧。”
我这话是对小淫说的,也是自己说的。
“哎,生活,生活真是糟透了。”小淫抱怨说。
我笑着没有说话,看着他女人忙碌的身影,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我突然意识到: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要让我们饱受磨难,活出精彩,幸福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同样的,痛苦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