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见如故
彭竹萍接到陶潜云的电话时,正在去学校接儿子小东的路上,听说新任县委书记要来家里吃饭,也不接了,马上骑着新大洲女式摩托往菜市场赶。到了菜市场后给婆婆打了个电话,“妈,您在家里吗?今天家里要来客人,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他们可能不用多久就会到了,你准备准备。”
陶家位于樟锡岭下的一山坳中,距城区不远,有山有水,幽雅别致。陶潜云的父亲陶毅成从政数十年,自三年前打副县长位置退下后,醉心于书画,忘情于山水。老伴田素芝接电话时,陶毅成正在看报纸,听说新任县委书记要来自己家,陶毅成颇为惊讶:虽然自己当副县长时,和他见过几次面,但谈不上什么交情,他来这里任职的第二天就来我家,不知是何用意?
陶毅成正揣摩着张思锐的心思,张思锐和陶潜云坐车到了。陶潜云对司机说,“你先回吧,待会儿我打你的手机。”司机应了一声,又冲张思锐谦恭地笑了一笑,走了。
老两口立马就迎了出来。张思锐现在拥有两个人的记忆,身体由完全张志强的灵魂主导,一看到陶毅成夫妇,没容陶潜云介绍,便亲热地叫了声“陶叔,田婶”,然后把在路上买的庐山云雾茶和东阿阿胶递给田素芝。田素芝接过后连说:“张书记百忙之中来看往我们,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敢当,怎么敢当?”
张思锐笑着说道:“我是以一个晚辈身份来看望长辈,应该的,应该的。”
几人边说着话边走进了屋。
田素芝拿了东西,去了陶毅成的书房。
陶潜云没想到张思锐这么自来熟,自己根本插不进话,便张罗着给张思锐倒茶。
陶毅成叫停陶潜云,“贵客临门,怎么能用一般的茶叶?还不快去把你哥昨天带回来的清明茶拿来。”
这时,书房内的田素芝接口说道:“我这就拿来。”
“张书记,我们好像有近四年没见面了吧!”
来的路上张思锐就想好了和陶毅成谈话时的原则:少说多听。“是啊,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张书记上任伊始,就来看望我这个老朽,我真是受宠若惊。”
“陶叔,那么说就见外了。你从政多年,经验丰富,又是本土的老干部。我今天来是诚心诚意取经来的。”
张思锐一口一个陶叔,让本来保持矜持之态的陶毅成一下子热烘烘的,与张思锐热烈的交谈起来。陶毅成出身书香门第,虽从政多年,琴棋书画一直未落下,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和一笔好字,张思锐皮囊下的张志强是知道的,张志强也有这方面的爱好,多年来虽尝遍酸甜苦辣,但这些爱好一直保留着,尤其一手颜体毛笔字写得更好,圆润饱满。两个人在一起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把话题转到书法上来了,各抒已见,感慨万千。
陶潜云见插不上嘴,便去厨房帮忙。
田素芝有失眠健忘症,入睡困难,睡了也是不停做梦,中医认为是心阴不足,心肾不交,建议她常服用东阿阿胶,于是家里常备有东阿阿胶。而陶毅成不好烟,不好酒,独钟情于茶道,尤其对本地苦竹坪镇的清明茶和庐山云雾茶情有独钟。田素芝和陶潜云娘儿俩一边忙活,一边说话,不觉间就说到了张思锐带来的礼物上面,“潜云,张书记的礼品是你帮忙选购的吧?”
陶潜云一边淘米一边说道:“不是。”
“这就怪了,他怎么刚好买了这两样?”
“我也正迷糊着呢。”
就在这时,彭竹萍提了一大袋菜回来了。彭竹萍听到张思锐和陶毅成相谈甚欢,便没有打搅二人,直接进了厨房。
“小东呢?”田素芝问道。
“家里来了贵客,我怕他捣蛋调皮,让他去他外婆那儿去了。”彭竹萍放下袋子。
“哦,好!”田素芝拆开方便袋,开始择菜。
三人分工,忙活开来。
客厅内,张思锐和陶毅成谈论了一会书法后,张思锐巧妙地将谈话内容引向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听着陶毅成讲话,脸上一副崇敬神情,偶尔还会提个问题或者言辞恳切的赞颂一通,“听了陶叔的话真是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陶毅成为人戆直,加上话语投机,话匣子一打开,谈兴如火如荼,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畅谈自己的从政经验,评论当前的沥水县形势,点拨张思锐的工作方向…
彭竹萍主厨,陶潜云和母亲打帮手,一通煎炒烹炸后,十几个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彭竹萍此刻才进到客厅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张书记”。张志强与陶冶近二十年的交情,对其爱人彭竹萍再熟悉不过了,但自己一副张思锐的皮囊来陶家做客,总得说些客套话。于是他站在桌边啧啧感叹了一番彭竹萍菜做得如何如何好后,便夸彭竹萍贤惠,“都说嫂子贤良淑德,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我家那位要是还在,非得让她跟你学学。”爱人龚琼珠几年前因病去世后,张思锐虽然谈了一个女友,但一直未谈婚论嫁。
“张书记过奖了,我哪里能和你夫人相比。”彭竹萍见县委书记夸自已,羞得红了脸,“张书记,你们先喝酒,我还有一个菜要做。”然后就进厨房去了。
这时陶潜云才插上话,“张书记,我哥前不久带回了一瓶茅台和一瓶五粮液,不知您喜欢喝哪一种酒?”
“都行,要是有得选我倒愿意喝包谷烧。”其实张思锐知道陶冶在家里随时泡有一缸灯笼果包谷烧酒。
“有啊,那我们就喝包谷烧。不过我爸不喝酒,我酒量不行,要是我哥或者志强哥在就好了。”
陶毅成突然说道:“既然张书记喝酒,我就喝点。”
“别勉强,陶叔。”陶毅成不喝酒张思锐是知道的。
“爸,你不是不喝酒吗?”
“懂什么?爸今儿个高兴。”陶毅成瞪了陶潜云一眼,“不喝酒并不代表不能喝酒,不会喝酒。”
此时田素芝已提了一壶灯笼果包谷烧酒出来,“他年轻时,酒量吓人,全沥水县城没人能喝过他,后来出了件事就戒了。”
“多什么嘴?”陶毅成瞪了眼田素芝。
田素芝笑了下,走了出去。
“来,张书记。”陶毅成笑着举起酒杯。
张思锐正要举杯,手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