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死生枉然

第二十三章 死生枉然

斗?我从未想过。你把解药给我,我便按了你的意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个决定,这个举动无疑是把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一个决定或许会害了他一生。

“果真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那你现在可以把药给我了吧。”

贾南风笑着说道:“别急,放心,就这一会他死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吗?我很嫉妒你。”

“嫉妒什么?”

“每当你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人在你的身边,为何上天总是眷顾你?”

“林琞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你也算是上心了,只是你的心里除了争与斗再也不剩任何东西了。”

“他愿意为你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甚至是生命,这句话触痛了她的心,她不想再有人因为她而死,付之生命,比任何东西都可贵。

她猜到了,这是一个赌约,一个用生命作为赌注的赌约,韩寿的脸上从此多出了一条长长的刀口,匕首上的毒液顺着血流游走在他身上的每个部位的时候,他的脸渐渐发紫,嘴唇变得惨白。他忍着剧痛戴上了那顶黑色的斗笠,想要掩盖出他那张脸,他本想骗过她,可她是个聪明的人。

“生命是我眼中最值钱,也是最不值钱的一样东西,有价值的人的生命可贵,而那些没有价值的人的生命则贱如蝼蚁。人生就是这么现实,只是你一直选择不去看它的真面目罢了。”

“或许这就是我俩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原因,你的观点我永远无法认同。”

“总有一天,你会向现实低头,就像你现在向我要解药那样无助可怜。”

小午没有再说下去,她拿起桌上的解药离去。

韩寿服下了解药,可是那脸上的伤疤是恢复不了的,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多出了这样一条伤疤,这无疑让小午感到愧疚,她不想再连累别人了,这比自己受伤更加痛苦。她没有把贾南风说的告诉古林,最后的这条路只有她一人去走了。

古林用手绢轻轻拭去脸上残留的血迹,依旧在那里抽泣,转头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小午:“他是为了你受这么重的伤,你为何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她背着身子偷偷拭去眼角即将挂落的泪珠,努力装作无情摔下一句:“你好好照顾他。”她转身离去,这或许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她没有再回头,这次是她欠他的。

意料之中贾南风要将小午幽禁起来,可出乎意料的是贾南风安置小午的地方竟是皇宫,小午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踏进那个地方了,可现实感觉一步步把她推进火坑。刚到城门马夫一下将绳子拴住,小午从窗缝中看见几个侍卫走过来问话,马夫似乎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似的东西,那几个侍卫便立即弯腰恭敬地退了下去。毕竟在这个宫中,贾南风的地位已然和以前不同,想必杨芷和卫夫人如今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深宫院内,长长的廊道上空无一人,领着小午的是一个年纪较轻的宫女,刚开始她并没有在意,毕竟困在这宫中的宫女多数长得差不多。直到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吃惊。

“姑娘,深宫的夜里湿气重,姑娘怀着孩子可要小心脚下。”小午顿时停住了步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身前的女子缓缓转过头,她多么希望不是她。她怔住站在那里,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还显着稚嫩,脸颊上还有两朵红晕泛起。

“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竟然叫她姑娘,就像是陌路人一般。

良久,小午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面带着笑容说道:“奴婢叫晚清,是皇后身边的丫鬟。”

“可是,你明明是…我的意思是…”

“姑娘你不想说的您身边的丫鬟春英,我也曾听皇后娘娘提起过,说是我二人长得极像。”

小午再仔细看了一眼,的确她不是春英,她比春英更加年轻,她的脸上的那种稚气,不像是久居深宫的宫女,倒像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或许我们之间真的有缘。”但她顿时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晚清的出现又是否是贾南风布的一个局,她不得而知。

“姑娘这么说真是抬举奴婢了,奴婢只是个宫女,而姑娘可是皇后的亲眷,自然是高攀不起的。”

小午微微上扬着嘴角,亲眷,对于这个字眼,可以用在她和风尘之间,但绝对不是和贾南风之间,她们之间只有恨,现在绝无亲情可言。

“晚清,无论如何这几个月还得劳烦你照顾。”

晚清低着头,脸上那两片红晕更加明显了。这或许是这宫中她能相信的唯一一个人了。

虽说是安胎却像是坐牢,不知是不是皇后特意安排,小午竟回到了翠音司,几年来,世事变幻无常,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变的是那红砖绿瓦。

走进熟悉的房间,那里有她以往的记忆,她曾想过忘记,却是做不到,而如今她忘得那样彻底。

其实在离开前的那晚,她梦见了风尘,她哭着问风尘到底该怎么做?

风尘没有回答,而是解下了腰间佩戴的琉璃苏,放在她的手心里,他握住她的手,手掌还是有那暖暖的感觉,却被清晨的一声鸟叫打断。她迷糊睁开眼,看着手心,竟然是真的,那一束流苏静静躺在手心里,还残留着温暖。

她以为是风尘回来了,兴奋地跑出去,却看见韩寿倚在门前的柱子睡着了。

也许是小午没有蹑着脚走路,韩寿一下子惊醒:“你醒了?”

小午摊开手上那一流苏:“这是你放的?”

“是。”他的声音还是听着没有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

“我想你知道的,你对我是个重要的人。”

“可你对我只是个路人。”

路人,韩寿似乎微微低下视线,终于还是说出了:“我,会为你在心中留下一个位置,直到你愿意住进来。“

小午慢慢走向远处,远处树上的叶子带着点红色,而现在那是小午最讨厌的颜色,她缓缓说道:

“到头来,这路上,只剩我一个人。那些说过不放弃永远的事情,只不过是个承诺,而承诺是最不起眼的东西。

如果我们的缘分是一座桥,可能我们正在背道而驰,你有你要走的路,而我也已然走进没有你的未来,我们就这样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已经无缘无份,我俩何苦要抓住以往的记忆不放,韩寿,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即使你一直留着一个地方给我,但那绝对不会成为我的归宿。

我没想过爱上一个人是那么容易,也没想过忘记你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你可能会觉得我无情,你为我做的我无法报答你,或许来生我会还清。”

韩寿失落的眼神扎扎实实落在了那一片红色的树叶上,那红色刺得他睁不开眼,他闭着眼,微微叹了口气:“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就够了。”小午冷冷摔下一句,跟着侍卫走了,这一次他没有再跟来,或许他的心寒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会不会伤透他的心,为何每次带给他的都是伤害。不过她说的没错,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未来的路还要靠她一人去承受。

夜深人静时,晚清端着一大碗中药走了进来,“姑娘,药可要趁热喝。”

小午拍了拍床榻,示意让她坐下,可她还是毕恭毕敬站在一旁,于是小午问道:“你在这宫中待了多久?”

晚清摇头说道:“大半年吧,大概是今年年初被爹娘卖进了宫中当了个宫女。”

“被爹娘?”

晚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弟弟要去学堂,爹娘没有稳定的活儿,在这宫里好歹也有钱拿,将来弟弟要是学成,也不负我的苦心。”

看着晚清略带忧愁的眼神,小午安慰道:“你放心,你弟弟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晚清抬起头,又挂起了微笑:“姑娘,你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曾几何时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而如今发觉自己只是在伪装。

她喝下了那碗药,药很苦,那一股热流从她的舌头顺流而下,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那种痛从她的喉部一直到胃。她错了,那并不是保胎药,那是一碗可以让她提前产子的催产药。果真,贾南风等不及了,对于一个八个多月大的孩子,她已然等不及,她要握住这个机会更快地来巩固她的地位。

忍着剧痛躺在床上,旁边的稳婆一直在那里喊着:“用力,再用点力,还没见着孩子的头。”

小午已经用尽全力,她拉扯着的被角被她揉的不成样子,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大声呐喊着,在一声嘶吼后,她丝毫没有意识地晕了过去。

死,对她来说是个解脱,她欠别人的也可以从此一笔勾销,不必愧疚不必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在一片薄雾后,她见到了风尘,他穿着那一身熟悉的白衣,向她微笑着。

她哭了,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她想他了,在他离开这么久后,终于忍不住将她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风尘笑着说道:“你怎么哭了?”

小午擦了擦脸颊上即将挂落的泪珠,微笑道:“没事,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可是小午,你不属于这儿。”

“为什么?”

“为了琉珠,你要活下去,作为一个母亲活下去。”

“不,我不要,如果要我在孩子和你之间做个决定,我选你。你不要离开,你说过不离开的。”

“小午,其实一个人的一条路是注定的,我注定出现在你的人生,却没有一直走下去的机会。现在我要走了,而你要努力做一个真正的自己。不要哭,笑着,活着。”

眼前渐渐模糊,她伸手去触碰他,他却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她从睡梦中惊醒,睁着眼看着四周。稳婆顿时笑出声来:“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姑娘你快看看。”她已用尽力气,慢慢伸出手去抚摸孩子的额头,是那么的温暖,原来琉珠是一个这样温暖的小东西,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她现在要为这个孩子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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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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