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黎的苦楚
帝城正中偏东南的位置,正是帝宫所处之地,整个穷桑城便被它占去近五分之一,帝宫正门前,一座高耸而巨大的方形帝台在烈日下显得神圣威严无比。
此时正是夏末秋分之时,各路诸侯部落也前来帝城参加一季一次的欢祭大会,顺便汇报一些事情。
帝宫的大殿之上,只见重黎和有怡正恭敬的跪在大殿正中,大殿两旁分别有两排共计十八个珍木所制的长桌,每排分九个。桌子上边摆放着新鲜的水果以及一些简单的肉食酒浆。此时,每张长桌上都已坐上了各方诸侯部落的首领,而且那些人的右侧方还坐着一个人,时常为空去的酒樽满杯。
此时,坐在桌前的众人看着重黎和有怡的一身狼狈便哄堂大笑着。只有一个人板着脸,那便是坐在大殿正前方的颛顼。只见年近七十,发鬓斑白的颛顼已然没了往日的威严,此时的他怒目圆瞪,盯着重黎道:“好你个重黎,你那师父刚走没几天你就给我惹出这么大个麻烦!你可知道,火正宫中那些器物可都是先祖经过多长时间才拼凑齐全的吗?现在你倒好,一把火就给我烧了!”
听完这话,重黎将低下的头埋的更低了,只听他惶恐的道“帝上明鉴,臣下并非有心放火,只是。。”
“只是什么!”颛顼眯着快要喷出火的眼睛,眼不见不烦。
“只是,只是我家那火太不听话,老是自己作怪,我也没办法啊!而且您可以问问有怡副官,为了救火我也是差点搭上了这条小命,才勉强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砰!”重黎话音未落,颛顼便一把拍向了面前的桌子:“放屁!堂堂一个火正,居然会管不住自己的火焰!而且,那火正宫中除了屋脊梁柱,还剩下什么?等玄冥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这些年来都教了你些什么!”
一听到颛顼说起自己的老师,重黎便立即哀嚎着抬起头来:“帝上不要啊!师父这些年来为了臣下尽心尽力,不留余力,死而后已,并且把一生所学所悟全都倾囊相授,如果知道了此事,想必他老人家定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想到他一把年纪了,不能受太多打击,也该享享清福了!帝上您就看在我的一片孝心下,饶了下臣下这次吧!”
重黎说完后,坐在大殿右方的熊睿立即大笑着道:“你恐怕不是一片孝心,而是怕他收拾你吧!哈哈!”听完熊睿的话,大殿上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就连颛顼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众所周知,重黎在帝城中,除了颛顼和他的父亲卷章以外,恐怕最怕的就是他的师父玄冥了,重黎离火之体属少阳,而玄冥是玄冰之体,乃属太阴,恰恰压制着重黎,性格上更是如此。以至于重黎经常为自己的命运哀歌:
悲兮,泣兮,
黎为火正无善日。
何也?
师者玄冥悬阴棘。
望有葛覃破土时,
非等玄冥化羽日。
世人皆道大贤人,
独我斥他大闲人。
当然,每次他高歌之后,便会迎来玄冥的冰封之刑,可是重黎仍然锲而不舍,而且愈战愈勇,最后玄冥无奈,只得放任他去,只是重黎少不得被收拾了。
听得众人的笑声,重黎可能觉得自己说这话也没人会信,只得尴尬的挠头憨笑:“嘿嘿,还是熊公了解我。”
一旁的有怡听见重黎这话,赶紧把头低的更低了,不过看那不断抽动的肩膀,想必定是想笑却不敢笑而忍得很辛苦吧!
“那你说这事怎么办?”颛顼面无表情的看着重黎道。
大殿上的众人听闻颛顼出声,便立即停止了笑声。此时,只见一个鹤发老人站起身来,对着颛顼施了一礼道:“帝上,我扶桑部落之中有上好的扶桑木,用以制器安放于火正宫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择日我便命人送来,帝上觉得可好?”
“扶罗首领,此事我们稍后再议。”颛顼对着那鹤发老人扶罗道,随即转过头来看着重黎:“此次你闯下大祸,说吧,该如何惩罚你!”
就在这时,有怡抬起头来,对着颛顼道:“禀帝上,下官有一提议,不知可否?”
“嗯。”颛顼点了点头。
“帝上,臣下认为,火正宫中,已不适合再摆放以厌火珍木所制的器具。据我对我家大人的观察,他的火焰已经不是厌火珍木所能抵挡的住的了!”有怡如是说道。
“哦?此话当真?”颛顼一脸的不可置信。
“帝上,有怡副官所说确实属实,臣下也是前去救火的人员之一,那火焰如果不是扶罗首领和水正宫中的几位大人出手,恐怕损失会更大。”第三张桌上的一个中年人起身对着颛顼恭敬的道。
“那你说说该用什么制器,总不能也搬些灰石进去吧?”颛顼示意那人坐下后,转头对着有怡问道?
“虽然不至于用灰石,但是我们可以......”紧接着,有怡便将自己以金玉制器的想法以及要求重黎自己前去寻找制器材料对颛顼说了一番。
听完有怡的话,颛顼沉思了一阵,随后道:“好罢,既然如此,那也算是重黎的将功补过了,而且这也快要立秋了,咱们也得准备缝制冬货了!这样吧,你们去的时候顺便带些箴石回来,前几日后宫中便给我说了此事,我正想找人去办,既然你们要出去,那便一道带回来!去吧!”
听到这话,重黎如释重负,欢喜的对着颛顼扣了一首道:“帝上英明!臣下定不负众望,那臣下告退。”说着,拉起一旁的有怡,便飞快的跑出了大殿。
待重黎远去,颛顼一改之前薄怒的神情,瞬间变得**肃穆。大殿下众人见状,也全都恭敬严肃起来。
颛顼环视了一下大殿中人,开口道:“诸位,情况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重黎的火魂已经在开始向至阳之火转变了,可有人看出他体内的阳魄有异动?”
众人顿时三三两两的议论了起来。
“禀告帝上,以臣的观察,重黎大人的火魂时明时暗,那阳魄虽无异动,却时有一丝至阳之气溢出,所以才会让重黎大人的火焰发生异变。重黎大人的火焰时常不能自控,恐怕是也与此有关吧!”扶罗站出身来,对着颛顼道。
“嗯。”颛顼听完扶罗的话点了点头,看着远去的重黎道:“终于要来了吗!风天阳啊风天阳,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扶罗!”颛顼忽然抬起头看向扶罗。
“帝上有何吩咐?”扶罗踏上前来,拱手道。
“此番重黎前去寻找金石,你也跟着去吧,远观即可!这控火抑火之术在座的恐怕当属你之最,好好看着他,我怕那小子一不小心将这大好山河给我烧了!”
“尊帝谕!”扶罗应了一声,便也踏出了大殿。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散了吧!”颛顼站起身来对着大伙挥手道。
待大殿中再无外人时,颛顼才来到大殿门前,望着阳光遍布的帝城,轻声道:“十年了,重黎啊重黎,你要给我带来的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啊嘁!”刚刚踏进火正宫的重黎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后他揉了揉鼻子,对着一旁的有怡道:“估计又是谁在惦记我了!”
“得了吧你,西坊的蒲螺在惦记你,感觉怎么样?”有怡白了重黎一眼。
“额!算了吧,说不定我母亲在惦记我呢!”重黎听到有怡一说蒲螺,便打了个寒颤。
西坊,是帝城的蚕室,帝城大部分的蚕都喂养在那里,而蒲螺,则是一位蚕奴,整个人身高不足五尺却足有两百斤,远远望去活像一个肉球。因为重黎以前常喜欢去那边玩,由于重黎生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自然便被从小就在西坊长大的蒲螺芳心暗许了,用蒲螺的话来说,那便是青梅竹马。随后,热情的蒲螺给了重黎几次惊吓后,重黎便再也不敢去西坊了。
不一会儿,重黎便领着两人面色沮丧的从火正宫中走了出来,只见重黎踢着脚边的碎石道:“怎么什么都没了,我要怎么把东西搬回来啊!可恶的有怡哥,自己把乾坤袋拿走了,师父啊,你在哪儿啊,快回来再教教我袖里乾坤吧!”
这时,背后的一个仆人道:“大人,不是还有我们吗?”
“你们?”重黎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走向一旁的一块巨石,只见他毫不费力的将巨石单手爪了起来,递给了刚刚说话的那人。
那人立马就傻眼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结巴道:“大...大...大人,我说着玩玩,别...别当真。”
“哼!”重黎白了他们一眼,气呼呼的丢下了巨石,便向着城外走去。那两人见重黎不悦,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赶紧跟了过去。